第5章 对敌
四名炼气期弟子在院中守护太守府诸人。最初怨鬼群起的时候，空中偶尔会有凝成实体的黑色怨气，形状可怖。
聚在院子里的得百十号人，丫鬟小厮的尖叫声、推攘声，乱成一团。
精心伺弄、价值千金的奇珍花草被踩得东倒西歪，这会也没人管了。挂在架子上的灯笼偶有被呼啸的怨气击灭的，每灭一盏，就引来一阵尖叫。
谷伊喊得声嘶力竭：“大家不要慌张！壮年持棍棒者站在外围，妇女老弱站在内层！”
但无人搭理他。
还有几个洗衣老妇痛哭流涕地过来拽他的袍袖，“仙长，小仙君，救救我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李阳面露不忍，欲上去劝解，还没近身就被呼啸而来的黑色怨气和躲避的人群惊得差点摔了个跟头。
最后还是纪凌出手，剑光虽然不如姜明水那般亮如白昼，但剑气凌厉，一剑如雪练，将一个凝成骷髅形状的黑气斩成两半。
胡乱跑动的人都被他施了定身咒。
其余三人有样学样，形势很快控制下来。
四人挥剑击碎怨气，配合种种小型灵诀，火球、水练与剑气映亮这方天空，一时间除了李阳有些打哆嗦，其他三人都战意高涨，体味到了实战的刺激。
随着怨鬼一个个被姜明水收进魂珠，空气中的怨气也越来越少，渐渐凝不成形状，再后来便如轻烟一样不显眼了。
四人还以为就此大获全胜了，冷不丁接到姜明水的消息，都有些楞了。谷伊反应最快，面色如常，上前拍了一下李阳的后脑勺，“愣着干什么，消灭完怨鬼高兴傻了？”
李阳欲说话，“姜、姜师姐……”
冷不丁被谷伊下了个禁言咒。谷伊悄悄给他使眼色：休要多嘴！
“云静，谷伊，师姐告诉我怨鬼已经尽数收服。但是需要清除怨气，她让你俩带人去休息。她有一些事需要与刘太守和太守夫人商议，让我们在这儿等她。”
付云静与谷伊脑袋灵活，看平时寡言少语的纪凌如今音量大得像个喇叭，嘴上说着去休息，手势打的却是一道防御法诀的起手式，哪还能不懂。
再联想姜师姐传的消息，心知事情还未结束。纪凌是他们几个中修为最高的，料想师姐也有安排。
周围受伤的，许多人捂着胳膊、腿哀叫，眼下听说结束了都是热泪盈眶。也不疑有他，付云静一队、谷伊李阳一队，跟着去休息疗伤。
刘太守和崔氏本欲在侍女搀扶下回房，被纪凌一剑横在身前挡住了，在他们面前竖起几道风刃，崔氏华美的衣袍被狠狠削去了一截子。
纪凌完美扮演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仙门弟子的形象，这副姿态反而把刘太守等人震住了。
在旁观察的姜明水摸着下巴，心想穿书来的果然比不过人家土著，她有种朦胧的感觉，自己还是受到穿书前的思维局限。
比如，她会忌惮刘太守的身份，或者怕行事太“嚣张”，惹来一些麻烦。
纪凌却不会。修士与普通人浑然是两个世界。
以往在山上，这种思维上的局限没有机会展现，现在就很明显了。
——自己本以为生活在这个世界十几年，早忘了这是书中世界，已经完美融合，但事实证明，在她心底某个角落仍有一种游离感。
换句话说，姜明水仍习惯用穿书前的思维判断、做一些事。尽管穿书前的经历与记忆模糊不清了，但这种惯性却深深留在了她骨子里。
仆从们的身影渐渐远了，管家也被纪凌“高傲”地要求“离开此地”。
“你们二人身上怨气最重，需等我师姐消除怨气后方可离开去休息，以免横生枝节。”
娇美的崔氏倚靠在刘太守身旁，美目含泪，她轻咬下唇，“事情解决了便好。有劳几位仙长搭救。”
刘太守安抚地拍她肩膀。
月亮明晃晃得挂在梢头，纪凌拿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挡在二人身前，在月光下这剑更显锋利——即便是炼气期弟子用的低阶灵器，也胜过人间众多寒兵利器。
崔氏眸光闪烁，又想起那位领头的年轻女修。
她华茂春松，动静皆宜。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气度，玲珑剔透，没有尘气。
听说……修行之人都是长生不老的。
也就是说，这样好的样貌荣姿，这名女修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享有几百年。
如果她能如此，不，只要能百年如此，不说太守夫人，便是那皇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泼天的荣华富贵，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她不贪心，不去奢求这样的事情。只要短短几十年里年轻貌美、娇媚可人到足以笼络住现在的宠爱就可以了。崔氏舔舔唇。
长久以来的独宠让这名现在的太守夫人，过去的农家女变得傲慢自大起来，她自觉自己的忧患已经解决：
掀起衣袖看看，原本恐怖惊悚的紫手印也在变淡，皮肤又变得凝脂一般白嫩细腻。
崔氏不由得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姜明水默念灵诀，莲心决运转下，带有荷香的水灵力凝结成一株微微透明的重瓣莲花，姜明水轻轻一吹，莲花随风而动，一瓣莲花轻飘飘朝崔氏腹部飞去。
崔氏腹部里面的东西察觉到危险，迫不及待想破肚而出，崔氏的腹部顿时鼓胀如盆。崔氏疼得满头大汗，惊声大叫起来，捂着自己肚子便要跑，“救命啊！救命！”
姜明水不再与她废话，缚灵诀一出，崔氏顿时动弹不得。
刘太守眼见美娇妻越变越狰狞，居然还手忙脚乱去扶她，被纪凌一脚踢开。
“纪凌，带他走！”姜明水冷冷看刘太守一眼，心想你欠下的帐也要慢慢还。
她全力运转功法，，精纯的水灵气弥漫开。
崔氏腹中的东西更显焦躁，不断在崔氏肚子里躁动。姜明水清晰看到崔氏极端痛苦下揪烂自己的衣物，肚皮那儿被撑出一个清晰掌印。一只紫黑色的婴孩手臂撑开腹部，挥散雾蓝色的水灵气。
“莲华。”
心随意动，一株中通蔓直的重瓣莲花随风绽放，花瓣摇落，片片花瓣骤雨般朝崔氏疾射而去。
紫黑色手臂用力一抓，周围的怨气聚集在它手中，试图将片片刀刃一样的花瓣融化，“莲华”一招本就是取至纯水灵气，不仅杀气腾腾，还对这些至阴至邪的怨气有净化作用。
两者一接触，顿时发出烈火烹油般的声音。饶是怪物反应机敏，还是没来得及融化所有花瓣，身上被割除道道血痕。
此时，崔氏的肚子已被撕裂一个大洞，聚集而来的怨气将今夜皎洁的月色遮挡，地上的残花混上腥臭怨气和鲜血，味道令人作呕。
那东西速度极快又有灵智，深知“柿子挑软的捏”的道理，纪凌只觉得眼前一花，腥臭的邪风就刮至身前。
可惜姜明水早有准备，言出法随，“清圆”，一道碧蓝清透的水幕挡在纪凌面前。那怪物被阻住，全貌也呈现在二人面前：
它长得很像未发育完全的婴孩，肚子上还拖着长长的脐带。但浑身乌黑发紫，间有猩红的裂口，背后更瘆人，全是小小的、聚在一起、表情扭曲的婴孩面孔。
姜明水抿唇，心知没猜错：此阵法确实是聚阴养灵、炼化怨鬼，但却不是用的婴孩尸体，而是用的活胎！
如果没有猜错，眼前这个怪物该是崔氏的亲生孩子，被活生生炼化成怨鬼。姜明水想起崔氏卧房里那只药碗，几欲作呕，里面全是蕴含怨气的紫河车。
既要吃紫河车，还需要吞噬其他婴灵所化的怨鬼增长修为，怪不得太守府尸体几乎埋了几十具。
当然，就连尸体都没放过，全部埋在那为刘太守催生官运。
姜明水是极怕恐怖片的，她穿书前没经历过这些，穿书后被好好保护在凌霄。就是脆弱些、胆小些，也无人会知道。
她便可以心安理得的胆小脆弱。
但是此刻，姜明水紧握见微，未持剑的那只手也紧握成拳，掌心被掐破了都浑不在意。一种名为“愤懑”的感情完全驱逐了她的恐惧。
而这府里还有无辜不知情的仆役、满心信赖她的师弟师妹，她不可以脆弱。
此怨婴必诛。
怨婴尖利的手爪被阻嵌在姜明水召出的水幕中，口中发出刺耳的啼哭。
纪凌只觉得眼前一花，脑袋嗡然作响。被姜明水一手灵诀打入灵力，灵台才复清明。
他冷汗涔涔：刚才那一瞬脑海中走马观花全是婴孩被虐杀吞噬、遍地残肢骸骨的恐怖画面，“师姐……”
姜明水长剑一挥，“还不快走？！”
见微发出刺目白光，一人一剑气势比刚才还要凌厉，锋锐的金灵气聚拢，水灵气退居其次、裹挟金灵气朝敌人涌去，雄浑中暗藏杀机，看似春江月明、滟滟随波，实际却是潮汐巨浪。
姜明水施展的正是她老爹的成名剑法“月澜剑”。
这是她父亲姜起澜元婴期间自请前去海外蓬莱历练时，坐观海潮明月、连绵万里而自创的功法。
剑意浩瀚杀伐，压迫感十足。
虽然姜明水还未学得皮毛，但如此上乘功法，又是她爹大乘修为时亲自教授，加之此刻姜明水破釜沉舟的战意，筑基中期下绝无敌手！
怨婴也察觉到危险。仰天长啸，它背上的婴孩面孔都表情扭曲。
姜明水面色一沉，眼见之前收服的怨鬼拼着魂飞魄散破开魂珠——
天可怜见的，她这次下山领的魂珠是与任务等级相符的，也就是最次的。
但实际上怨鬼修为和数量都远超任务要求，这种鱼死网破的挣扎下，顿时好几颗魂珠化作齑粉。
那些怨鬼哀鸣着被那个筑基中期修为的怨婴吞入口中。
顿时，它修为暴涨。
与此同时，刘府各处鬼气渐渐明显。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尸体起尸了！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间，甚至纪凌还没跑出几步，看到这阵仗都呆住了，姜明水冲着呆愣的师弟喊道：
“还不快走？解决那些起尸的尸体，把玉珏全部捏碎求救，一切有师姐在，切莫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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