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身后，撕心裂肺的痛叫，小蛮捂住耳朵，拼命往前跑，片刻不敢停留。
直到回到家，呆在属于自己的领地，她才感觉到安全。
这一日后，小蛮每次去做功德，尽量绕远路，路上多耗费些时间，也不敢再抄近路。
直到半月后，她的生活渐渐归于平静。
每天三点一线，在家修行完，去阿宁家吃饭，然后到村里镇上做功德，日子平淡，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开心。
这一天，小蛮很早便睡下。
睡到半夜，被屋外林子里扑棱翅膀的鸟雀惊醒。
推开窗子，黑夜里，她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眸。
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小蛮尖叫一声，一眨眼，那双眼睛消失不见，仿佛一场幻觉。
窗外，挂着一轮满月，将清冷的月辉撒下神州大地。
夜里发生的一幕，让小蛮开始考虑要不要搬家。
其实她挺舍不得现在的家，这里冬暖夏凉，十分适合草木精灵居住，附近好的地方早已被其它妖族占领，想要重新寻觅一个新的宜居环境，十分困难。
倒是可以搬去跟阿宁借住。
说干就干，小蛮去找阿宁，正好撞见阿宁和宋易清。
回想起月老的话，用饭的时候，小蛮又看到这对男女相处时别扭模样，一下子明白过来：“你们这样，是不是叫做恋人？”
宋易清握着的瓷碗，噔一下落在长条案，阿宁又气又恼：“蛮蛮，你胡说什么。”
小蛮好奇指着阿宁红彤彤的脸蛋：“可是阿宁你脸红了，月老大人说女子见到心上人会脸红会害羞。阿宁，你现在别扭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被戳中痛脚，阿宁扭头去看宋易清，一个对视，两人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阿宁：“什么月老仙官，整天胡说八道，臭小蛮，我不理你了。”
阿宁刚离开，宋易清立刻起身：“我突然想起有要事，告辞。”
小蛮抓了抓头，难道是她弄错，阿宁和宋道长不是恋人？
她赶忙去哄：“阿宁，我错了，你别生气嘛！”
这会儿功夫，阿宁的脸不像火烧云：“你刚才还夸我可爱，我不生你气。”
小蛮高兴：“真的。那我可以暂时在你这里借住吗？”
阿宁眼睛一亮：“你要搬来跟我一块儿住，太好了，今晚爱妃侍寝。”
阿宁的手指勾住小蛮下巴，勾得她痒痒，直求饶。
入夜，四周静悄悄，唯有草丛里间或传出三两声虫鸣。
二女同寝，自然少不了睡前悄悄话。
两人天南地北闲聊一通，不知怎的，话题突然转了个弯儿，阿宁语重心长讲诉她在野外遇到危险，如何机智逃生。
阿宁比出一根手指：“第一计最简单，就是躺地上装死。我还未修成妖身前，遇到大型凶猛兽类，这一招，百试不爽。”
小蛮宛如一块吸水的棉布，孜孜不倦汲取这些求生的宝贵经验。
阿宁比出第二根手指：“不过第一逃生大计，只能骗骗未开灵智的蠢妖。第二计出其不意，也很管用。”
不知是不是小蛮错觉，她总觉得阿宁说到“很管用”时，白净的脸红得像彩霞。
小蛮：“是什么？”
阿宁清了清嗓子：“如果遇到那种不太蠢，刚好咱们又打不过的道……打不过的敌人，出其不意亲他一口，从气势上先把他镇住，然后趁机撒丫子逃走，保证敌人追不上你。”
小蛮怀疑：“这样真的有效果吗？”
阿宁拍着胸脯：“当然有效果，我给你保证。”
她可是亲身经历过，这招最管用了！
进入五月，迎来立夏。
立夏后，拉开酷暑的面纱。
暑热和寒冷，对于植物来说都是十分难熬的季节。
出门做功德，暴露在烈阳下，小蛮感觉自己的叶片蔫巴巴，穗子一样的花蕊也耷拉着脑袋。
想起去年做功德时，偶然发现附近有一片深潭，她想泡一泡，补充水分。
到了地方，果然跟她记忆里的一样，潭水清澈干净，掬一把，手心凉沁沁。
宽衣解带，小蛮缓缓将身体埋在水中，浑身毛孔被打开，本体上蔫巴巴的叶片吸饱水分，重新变得翠绿。
“谁？”
听到声音，紧接着有沉稳的脚步声靠近。
扑水嬉戏的小蛮把身体沉入水底，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跟岸上的赫连若英对上。
“又是你。”
不止是赫连若英这么想，小蛮心里也是一咯噔，怎么又是这位大魔头！
赫连若英只一抬手，小蛮不受控制从水里飘出，放在岸边的衣裙迎风飞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小蛮挣扎不能，只能看着自己落在赫连若英面前，然后就听大魔头开口：“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蛮特别委屈：“这地方是我先来的，你怎么这么不讲理，非要说我有目的，我觉得你还有目的呢！”
话落，小蛮对上赫连若英冰冷的眼眸，看向他广袖下五指凝聚的魔功……
完犊子了。
遇到强大的，有点脑子的敌人该怎么办？
对了，出其不意！
小蛮鼓足平生勇气，出其不意，趁赫连若英对她毫无防备，撒丫子跑过去，在他唇上吧唧一口。
也不管赫连若英是什么脸色，她扭头就跑。
她头也不回，跑得利落干脆，动作不带一丝累赘。
足足奔跑一个时辰，小蛮气喘如牛，她感觉应该安全了，把自己埋在一棵槐树边。
跑了这么半天，她真的好累，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小蛮睡得格外香甜，睡到第三日。
根系扎在土壤里，吸收大地养分，她也不觉得饿。
突然，小蛮鼻子嗅了嗅。
最后，她把目光落到槐树上挂着一串串洁白槐花，这个裹上面糊炸着可好吃。
她戳了戳槐树的树干：“树爷爷，我想摘点槐花吃。”
槐树抖了抖枝叶，小蛮高兴地去捡槐花，捡了一大兜子，甜甜道：“谢谢树爷爷，我回去了，改天来看你。”
她捧着槐花兴高采烈去找阿宁，却收到月老的传音，让她赶紧回家找他。
回到祁连山的家，小蛮就察觉到一股诡异的氛围。
生长在院子的爬山虎，今天一改往日里聒噪性子，不烦她，不叽叽喳喳，一直抖叶子，藤上的绿叶都快抖得光秃秃。
小蛮抬头望天：“虽然是阴天，不冷啊，你抖什么？”
她摸着爬山虎的藤蔓，被爬山虎的叶片轻轻拍了下。
莫名其妙。
小蛮收回手，踏入院子，一眼望到月老，又看向他身边：“月老大人，你带朋友来看我啊！”
月老冲她挤眉弄眼。
小蛮：“你眼睛抽筋？”
“呵。”月老身边的人转过身，竟是赫连若英。
！！
小蛮心虚不已，正拔腿要跑，可双腿不听使唤地钉在原地，关键时刻不能逃命，她要这双腿何用？
她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看向月老。
月老比划着胳膊上的捆仙绳，捆得跟端午粽子似的，表示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刚才给过你提示，谁知你愣是不灵光。”
这两人眉来眼去，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赫连若英挡在她们中间：“你说你是月老？”
终日打雁，没想到自己有被大雁啄了眼的一天，月老认命掐出个法诀。
一道灵光分别落在赫连若英和小蛮手腕上，红光乍现，一条红线的两端，分别系在彼此的手腕。
平常总听凡间的人提起月老庙，姻缘线，年轻男女向月老祈求良缘……这还是小蛮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根红线，跟普通红线好像没什么区别。
小蛮眼里有好奇，隐约记得那次中合欢散时，好像听见月老说她和赫连若英有劳什子孽缘，所以她们冥冥之中会相遇，哪怕刻意避开，也挡不住这根红线的安排……
赫连若英：“这就是你们的目的，立即解开。”
月老想要摸摸鼻子，意识到手还被捆着抬不起，只能尴尬挠了挠手背：“解不开，我月老的红线哪有那么容易解开。”
赫连若英的目光移向小蛮的手腕，露出阴森森白牙：“解不开，那就只好砍她一条手臂。”
小蛮冷抽一口气：“月老大人，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想被砍手，以后只有一条胳膊，我不要做独臂大侠。”
赫连若英又移到月老身上，月老额上止不住冒汗：“容我想想啊！想想，啊，我记得三生石那儿有一汪忘情池，男女双方喝下池中忘情水，或许可解。”
赫连若英单手布下禁制，把月老留在院里，一手提着小蛮缩地成寸，眨眼便离跨越数座山峦。
忘川，河畔生长着曼陀罗。
小蛮盯着艳丽的花色，听见一道幽远不辨男女的声音：“何人擅闯灵域，你阳寿未尽，还不速速离开。”
半空中鬼哭狼嚎，吓得小蛮缩缩脖子。
“就这点出息。”身侧赫连若英嗤笑，随即高声回复：“落霞山，赫连若英，借忘情池水一用，阻我者，死。”
“赫连若英。”不辨男女的声音一顿，又说：“罢了，让他去取。”
赫连若英也不废话，抓了只魂魄拷问出三生石在何处，顺着方向赶路。
“三生石，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就是一块破石头。”见到传说中三生石的模样，让小蛮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
赫连若英对此并不感兴趣，一招手，从忘情池中引出两团清水。
亲自监督小蛮饮完忘情水，赫连若英也饮下水团。
半晌，两人同时去看手腕上的红线。
红线散发着蒙蒙亮光，并没有断开。
赫连若英面罩阴云：“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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