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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高中生活


升学考试结束,世霖回到家。那个家,并没有因两个哥哥都已结婚搬出去独立生活而清静,反而父亲、母亲经常吵架的情景,时时在揪他的心。

        半夜,父亲和继母的吵架声把他惊醒,只见他们面对面地站在炕上。

        “你那儿媳是什么东西,骂人像摘菜似的,先有后嫁的骚货!”继母手指着父亲叫喊着。

        “都是你偏心,总给人脸子看,就向着你儿媳妇,还怨人家骂你!”父亲应声反驳。

        “啧啧!我咋偏心了啊?我把心都掏给你们爷们了,也没捞着好!”继母怨恨地嚷着。

        “你也忒嫉妒了,真不是个东西!”父亲愤愤地。

        “我咋嫉妒了?你说!”

        “还不嫉妒,你自己想想吧,连个死人你都容不下,我给孩子留下亲妈的相片被你给剪了、烧了,你都损透了!”

        继母不做声了,两人坐下了身子。

        世霖这才知道,原来是有母亲照片的,是被继母给毁掉了。他暗自可怜自己,如果有张母亲的照片,就不至于记不起母亲的模样,想念时能有张照片看看,那该多好啊!可是,这小小的愿望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父亲和继母争着、吵着,各向着自己的儿子,数落着对方的不是,一直嚷嚷到天亮,他也陪到天亮。

        父亲没吃早饭就上班去了,继母哭开了声。

        “你二嫂骂我呀,是这个狐狸精把家给搅散了!”

        “他们那阵儿不是挺好吗?”他问继母。

        “啧啧!就好那么几天,就暴露了她的泼劲,她串拢你爸撵你大哥出去,说我这个后妈咋咋地不好,当你爸面骂我。”继母停了一下,“你二哥向着媳妇,他们一起进攻我。世霖呀,我这个后妈没个当啊,哇……”她又大声地哭了起来。

        世霖不做声,看着继母。

        “那阵儿,你二哥和她搞对象时我就不同意,就你二哥没出息,啧啧!没结婚就——我们挡都挡不住。”

        世霖知道二嫂的为人,她泼辣是出名的,生产队里没有敢惹她的。如果让她得了理,会祖宗八代地骂个底朝天,他相信继母说的是真的。

        “你爸看在一块住不行了,让你二哥搬出去过,可你大哥不搬出去,他们就不搬。你爸就连你大哥他们一起都给撵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他这才知道家中发生的一切。

        “大哥和大嫂他们好吗?”

        “啧啧!好什么呀,租人家一间下屋,日子咋过呀,你爸这个老鳖犊子!”继母心疼自己的儿子,心中充满了对老伴儿的怨恨。

        “妈,你也别太伤心,事情已经这样了,别怨爸了,他也是没办法的。”

        “世霖,告诉你,不许到你二哥家去,我们和他断了!”

        吃过早饭,继母让他上大哥家去看看大哥是否在家,如果不在家回来告诉她。

        “大哥不是教书吗?”他问。

        “啧啧!早就不教了,说是教书没意思,没出息。回来后,班也不上,整天耍钱,真让人操心啊!”继母唠叨着。

        按照继母的指点,世霖来到东街的大哥家,打开房门,昏暗的室内透进些许亮光。屋里东面是炕,炕梢摆着他们结婚时制作的木箱,上面叠着被褥。

        大嫂一个人在家,正站在炕沿边,见世霖到来忙招呼,“小弟来了,快进屋坐。”

        世霖看着大嫂,站在门边,因为屋地是那样的狭窄。

        “放假了吧,升学考试考得咋样?”大嫂关切地问。

        他回答着,望着大嫂。大嫂穿着紫红色的裙子,白地儿粉花的确良短袖衫,仍然梳着两条小辫,那样秀气、那样美丽。

        “大哥呢?”

        “他能干啥,整天耍呗,活也不干,班也不上。”大嫂的眼圈湿了。

        “妈知道吗?”

        “怎不知道,没少找他,说他,还那样!”

        怪不得继母让来看大哥在不在家,他想。“分家另过习惯么?你不怨爸爸吗?”

        “怨啥?早晚都得自己过,在一块儿很容易闹意见,自己过少了很多麻烦。”

        大嫂的话使他非常感动,没想到大嫂是那么通情达理。他没再说什么,又看了一眼大嫂便出了大哥的家门。

        回到家,告诉继母大哥不在家的事。继母心急火燎地穿好外衣,飞也似地出了家门。

        他想起自己的亲哥哥也不知怎样,趁继母不在家,他走出家门,打听着来到街西头的二哥家。

        由于农闲季节,生产队没有多少农活,二哥和二嫂都在家。见小弟来到,二嫂热情地让坐。他坐在炕沿上,不等开口,二嫂便开了腔。

        “世霖,后妈可把咱坑苦了,处处向她的亲儿子,把咱当做眼中钉,现在可算逃出来了!”又说:“告诉你,有后妈就有后爹,他向着后老伴儿,向着带户撸子,骂俺们,撵俺们,我恨死他了!”说着,哭开了腔。“嗷,嗷——”她不是在哭而是在嚎。接着骂开了:“老妖精,老鳖犊子,不得好死的,挨枪子的……”

        世霖听着,想起了大嫂,人家那么温文尔雅,并没有怨恨父亲把他们也撵了出去,而这个简直是个泼妇,他暗自为二哥娶了这样的媳妇而感到担忧。他实在听不下去,便劝慰道:“二嫂,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自己好好过吧,不要把怨恨都撒在父母身上。”

        二嫂听了立马厉害起来:“不用你在这教训我们,他们是什么东西,我活着一天就要骂他们一天!”

        二哥一句话也没有,他似乎有些麻木。世霖不忍再听下去,讪讪地离开二哥家。

        回家后不多时,继母便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你大哥算没救了!在老吴家耍呢。都输不少钱了,说也不听,骂也不听,该咋办哪!”继母伤心地数落着。

        世霖也没有办法,只能又劝慰几句。

        晚饭后,家中来了一个客人,与父母商量着一件大事。“这房子快到期了,我要收回了。”那人说。

        “典租十年时间,这才九年,还差一年呢!”继母说。

        “这我考虑了,差一年给你们返回二十元钱。如果还要继续住,得交八百元钱,这房就算卖给你们。”

        “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啊,再容我们一年吧。”父亲恳求那人。

        “不行,有人买我的房子,八百五十元,现钱。看在你们住这么多年的份上,还少要你们五十呢!”

        父亲和继母不做声了。世霖这才知道居住多年的房子原来不是自己家的,那小时候的房子呢?他哪知道,解放时父亲分的两间西下屋,在父亲与继母结婚的第二年为还继母在前夫家欠的外债,被父亲给卖了。凭他的直觉,这房子他们没有那么多钱买,两个哥哥刚刚毕业,又刚刚为他们娶了媳妇,自己即将升学,哪能买得起房子呢?

        房子的事没有谈妥,父母将那人送出大门,家中又安静下来。

        录取通知书终于盼来了,他被录取到县高中。他是一名高中生了,多年来,全村才考中他一个。他把录取通知书拿给父亲看,一丝喜悦流露在父亲的脸上,但随之即逝。他知道,对于每月工资三十几块钱的父亲来说,供一个高中生难免有些吃力了。

        世霖考上了高中,又上了层能奔向大学的阶梯。和上初中时一样,没有人送他,他背着行李走在蜿蜒的山路上。他的心情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觉得绿草之间盛开的野花是那样地鲜艳,山涧潺潺的流水声是那样地动听。他情不自禁地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歌声回荡在山野,欢愉充满他的心田。

        三十多里路,从早晨一直走到中午才到学校。他并不觉得累,立即办理了入学手续。

        这是一所完全中学,有初一至高三共计二十多个班级。学校南面是操场,中间是整齐的几栋教室,后面是食堂。教室东侧有一条甬路,是连接操场、教室和食堂的纽带。紧挨甬路东侧路边是连脊的厢房,那里有学校的仓库、图书馆、教导处和团委等办公室,宿舍设在校外,离校约二里地。学校这次招收两个班的高中一年级新生,他被分配到一年二班。

        全新的学习生活开始了,除语文、数理化外,还学习俄语。由于学校距家太远,也由于他立下考大学的志向需专心学习,便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的学习生活中。开学近半年来,他只回过家一次。当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二哥突然来到学校。

        “爸被逮捕了,没人供你念书了,跟哥回家吧!”二哥带来家中的不幸消息,“爸因贪污公款现被关押在县看守所。”二哥解释着。

        二哥的话不亚于晴天打了个霹雳,一下子把世霖给震蒙了,他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看着二哥。想着老实本分的父亲,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是真的。”二哥再次强调。“走吧,收拾收拾行李快跟哥走吧!”

        他向班主任关老师诉说了家中的遭遇,请求办理退学。关老师将他领到教导处。

        教导处杨主任,五十多岁,戴着眼睛,斯文地看着他,“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你可以退学,但以后就永远也回不来了。最好是办理休学,等你能够上学时,随时可以回来。”杨主任慢条斯理地说。

        以后是否还能回来上学,他不得而知,但休学毕竟还有一线希望,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谢谢杨主任,那就办理休学吧。”杨主任开好休学证明,递给他。

        他回到教室,收拾好书本,装进书包,同学们用诧异的眼光注视着他。他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匆匆离开教室,同二哥一起走出校门。回头望望学校,那是寄托他通向大学之路的地方。可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品味学习的艰辛,未来得及为未来的大学倾注心血的时候却离开了,也许是永远地离开了。“再见了,可爱的学校;再见了,可爱的老师和同学!”他眼含热泪转过身,跟随二哥踏上回乡的路。

        一路走着,他们谁也不说一句话。世霖没有过多地想自己失学的痛苦,他想念着父亲,想象着他的音容笑貌,想象着他现在的处境,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快进村子的时候,二哥说,“家搬到后街老吴家的西下屋了,原来的房子被房东卖给了别人。”世霖并不觉得突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

        他回家了,继母哭丧着脸,一边数落着父亲的不是,一边将急需办理的事一件件摆在他的面前:“供销社武主任今天又来催了,得给你爸办粮食关系,要快点办,不然就不给饭吃。”

        “好吧,明天我就去办。”父亲那可爱的形象又浮现在眼前,他怕父亲挨饿,他要首先办这件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了,他把家中仅有的粮食装进口袋,又向生产队求借了马车,将粮食送到公社粮库。卖了粮食,办理好粮食关系,又乘火车将粮食关系送到县看守所。

        “我要见见父亲,”他请求。

        “不行,未判决之前不能探视。”警察拒绝了他。

        粮食关系办完了,供销社武主任又找上门,“老思还欠二百元脏款,得马上交!”他扯着公鸭嗓吼着。

        “没有,啥也没有!他没贪污,是你们逼他承认的。”继母向武主任嚷着。

        世霖知道,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积极退赃是减轻父亲罪过的唯一选择。然而,家中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也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这可怎么办啊!他知道,继母除了骂父亲,是不会给张罗钱的。两个哥哥连门都不登,他们与这个家好象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有靠自己了。他想起初中毕业临别时班主任沈老师对全班同学讲的话:“无论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的。”现在,也只有找老师帮忙了,想不到自己是第一个兑现老师承诺的人。他展开信纸,给沈老师写了向他借钱的信。

        继母听说他要去老师那借钱,又哭、又喊,“不能去借钱!你爸都借不少了,将来咋还哪!就可他一个人遭吧,哇,哇——”她抹了把眼泪,擤了下鼻涕,“告诉你世霖,你爸不是贪污,是被同柜台的人给抓了,哎呀!我那天啊——”

        他感到继母说得有理,他也觉得父亲不象贪污犯,暂时不去借钱了,先要把父亲的事了解一下。他来到和父亲一起在供销社工作的远房姑父家询问父亲的情况。姑父道出了真相:那只是营业差款,就八百元,工作组为了出成绩,还有那个武主任,因你爸在工作中得罪过他,便趁机报复,硬逼承认贪污。他们私设公堂,轮番审讯,连续几天都不让睡觉。“你爸是被逼的!”姑父最后说。世霖清楚了,父亲是冤枉的,是被逼的,是没有办法的。难以抑制的气愤使他的心难以平静,他要为父亲讨回公道。他将姑父讲的,继母断断续续说的,一股脑全写下来。他上告了,将信寄给村供销社的上级——县供销联社,寄给县政府,寄给县法院。他不知道结果怎样,他只是想让处理父亲的上级知道事实真相。

        他的两个哥哥都没有关心父亲,都躲得远远的,没有到家里来安慰安慰、关心关心这个还不谙世事的弟弟,更不用说出出主意、帮助帮助了。他忍受着失学的痛苦,怀着对父亲的爱,默默地承受着,默默地为父亲奔波着,撑起了这个破碎的家。

        不知是父亲的罪过不大,还是他的上告信起了作用,父亲在县看守所只待了三个来月,就被放回来,县法院判决为免予刑事处分,单位的主管部门开除了他的公职。

        父亲比以前瘦多了,惨白的脸上长了不少的疥疮,手上、胳膊上、脖子上都是,淌着黄水,有的已结成了厚厚的痂。那痂钻心的刺痒,挠破了又淌出黄水。手指盖变形了,黑灰色的,没有光亮、褶褶巴巴。很显然是在监牢中得的病,没有得到及时医治。

        “爸爸,爸爸——”看着父亲变成这个样子,他非常难过。

        父亲满眼泪水,“世霖啊,爸不能供你上学了,现在还欠六百元外债。是他们逼的,说交钱就没事了,可是……”父亲已泣不成声。

        “爸,别难过,我不上学了,我上班挣钱会还清外债的。”他安慰着父亲。

        父亲擦了擦眼泪,辛酸与苦涩写满了他那憔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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