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脸
我彻底的蒙圈了，心里也开始合计，这趟火车，好像是有点儿问题。我们几个名义上是乘务员，实际上全都是酒蒙子。整天喝酒吹逼，就能拿工资，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
再说这趟车的人员编制也有问题，正常来说，Z、T、k，以及数字开头的列车，都属于普通列车，每节车厢都需要配备乘务员的。然而在这趟车上，则是分为一二两组，我们四个人，就承包了半列火车。至于一组的人，我压根就没见过。
如果是老卵或大刘跟我说这番话，我一定好好寻思寻思，但是跟我说这些的，偏偏是傻子斌。
傻子斌似笑非笑的咧咧嘴，仿佛是在欣赏我一脸懵逼的模样：“你知道这趟车停几站？”
我摇了摇头。
这趟车没有多少乘客，就算火车进站，我们几个也照喝不误。去各节车厢开门关门、迎接乘客的工作，就全都交给了傻子斌。这趟车到底停几站，我还真的不知道。
傻子斌泛着油光的大脸几乎贴上了我的鼻子尖，这家伙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仿佛是把话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在你们喝醉之前，每站都停。喝醉之后，就一站都不停了。”
我越来越听不懂这货的疯话了，索性站起身，结束了无意义的扯皮：“斌哥，你慢慢喝着，我也去放放水，顺便把那两头牲口给揪回来！”
我同样借尿遁，一路小跑地逃离了车厢。
我推开车厢门，只见老卵和大刘在过道里叼着香烟，快活的吞云吐雾。看到我出来，老卵脖子一歪、嘴巴一咧，完美的cosp1ay傻子斌：“我知道，你觉得我傻，背地里叫我傻子斌！”
大刘满脸戏谑地配合道：“不能够，斌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两头牲口一边模仿我和傻子斌的谈话，一边缩着膀子，好像鹈鹕一般上下耸动着，出阵阵怪笑。
显然，这两头牲口是在嘲笑我。
被一个傻子吓唬了半天，我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我瞪了两个蠢货一眼，径直向卫生间走去。
“在你喝醉之前，火车每站都停，喝醉之后，就一站都不停了……”
老卵入戏太深，仍旧阴阳怪气地学着傻子斌的话。
我权当没听见，转身进了卫生间。
我先是痛快地开闸放水，然后趴在水池前，狠狠地洗了把脸。
我平时酒量不错，喝个十瓶八瓶，跟玩一样。今天状态不好，才喝了两瓶，就已经有点儿晕了。我本想洗把脸，清醒清醒，可谁知让冷水一激，酒劲瞬间就涌了上来，整个人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人的思维真的很怪，我心里明明认定傻子斌在说疯话，可是这会儿，他的那些话语不断的在我脑海里回放着。
虽然打心眼里不相信那些没谱的胡话，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趟列车有点儿反常。
今天老卵和大刘的表现，也特别的怪。我能看的出来，这俩货溜出车厢，根本就不是为了吃独食。相反的，俩人拿走包子和烧鸡，好像是在为他们的真实意图打掩护。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喝高了，此刻我不自觉地化身成李元芳，看什么都“必有蹊跷”。刚才两人一问一答地模仿我和傻子斌，好像是在笑话我，又好像没这么简单。
两人对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嘲讽和轻视，而是一种……一种紧张！
而且我意识到一个最严重的问题，傻子斌在告诉我火车停几站的时候，声音特别的轻，跟耳语差不了多少。老卵那小子在十米开外，又隔着一道门，他是怎么听到的！
我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突然感觉脑袋上一轻。我先是一愣，随即抬头看了看镜子，才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儿。
有人趁着我猫腰洗脸的时候，把我扣在后脑勺上的大盖帽给偷走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老卵和大刘跟我开的玩笑。
“哎呦，手挺快呀！”
我叫了一声，冲出了卫生间，准备抓住手欠的家伙。
灯光昏暗的过道里，还真有个家伙摇摇晃晃的往前跑，我看见这货的时候，他正好闪身进了13节车厢。
我脸上都是水和没洗掉的肥皂泡，也睁不开眼睛，只能隐约的感觉，那小子穿着我们乘务员的制服。不是老卵就是大刘，反正肯定不会是光着膀子的傻子斌！
这蠢货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瞧见了，还自作聪明地躲进前面的车厢。我放轻脚步，准备偷偷地溜过去，赏这个蠢货一顿社会主义大脸蛋子。
我悄悄地来到13节车厢的门外，扭门把、踹门、前窜，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别跑了，老子早就看见你了！”
我窜进了车厢，高声叫道。
然而13节车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心说这小子跑的挺快呀，几秒钟的功夫，就跑出了二十多米，躲到下一节车厢去了？
我也没有多想，赶紧快步跟上。
然而下一节车厢里，还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我再往前追，进了下一节车厢，结果还是一样。
一直追出去三四节车厢，我有点儿回过味儿了，今天的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几节车厢也太空了，没看见抢我大盖帽的家伙也就罢了，关键是连半个乘客也没看见。这已经不是乘客少不少的问题了，这压根就是一辆空车！
更为要命的，我隐约记得，我进卫生间的时候，是锁了门的。我都没听到门锁响，那小子怎么就进了卫生间，拿走我的大盖帽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停住脚步，不敢往前走了。
傻子斌的那些疯话再一次涌上了心头，一股子凉意从天灵盖一直蔓延到脚底板。
“爻子，你小子干嘛呢？叫了你一道，你也不吱声。”
我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
我先是吓得一个激灵，随即马上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老卵。
也只有老卵才会这么称呼我。
老卵站在车厢门口，因为背光，我不太能看得清他。不过就凭这副公鸭嗓子，我也能确定，确实是老卵。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们俩纯粹是闲出屁了！我他妈洗个脸……”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老卵硬生生打断了我的叫骂，用比我还大的嗓门说道：“行啦，别墨迹了。赶紧回去喝酒。再不回去，包子都凉了。”
说着，这家伙也不管我的反应，扭头就往回走。
虽然老卵这副倒霉模样挺不招人待见，但这会儿我看见他，心里踏实了不少。要不然我一个人在空车厢里自己吓唬自己，还真的有点儿小害怕。
老卵的出现，让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抢走我大盖帽并且躲进前面车厢的，一定是大刘那小子。
这是我经过严谨的逻辑推理、人性的剖析，以及三角函数的余弦定理反复验证，得出的结论。
我跟着老卵的脚步，出了车厢，向车尾走去。老卵走的很急，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往前窜，我们俩的距离被越拉越大。
我实在是跟不上他的度，开口叫道：“你小子着什么急，走这么快，赶着去投……”
我的“胎”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倒抽了一口凉气，瞬间失了声。
我借由下一道车厢门的反光，看清了老卵的脸。
这绝对不是老卵的脸！
准确的说，我看到的，不是人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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