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欠债要还

倏忽一年而过。

        说长不长，却也足够沈清城休养生息，调整国制重振旗鼓。

        说短也不短，却没能让他放下那个在他心上百般践踏的女人。

        有许多次午夜梦回，梦里那个人面相已然模糊到他认不出来，天真地以为和她从此毫无瓜葛，却还能在酒酣茶醉时听到她细软或严厉的声音。

        “有事起奏，无事退——”又是一日平静的早朝，基于这一年的休养，最近可谓是风平浪静，那些日常琐碎又岂敢惊扰皇上，所以每日早朝都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奏请。

        可今日公公的话喊到一半被人打断，“臣有事奏请。”

        原来是兵部尚书苏白冉，这一年他的功劳尤为突出，被沈清城拜为丞相，身兼要职，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苏卿请讲。”沈清城的脾气在时间的沉淀里越发地稳重，眉眼间尽是帝王器宇，与之对视都恐灼伤双眼，那无意间自带的威压，让人望而生畏。

        “皇上，后位空缺已久，近日臣总是担忧若是如此继续下去，恐怕宦官上位，这星火燎原……”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历代江山，总会有那么两段时间，宦官搅弄政事，弄得上下里外乌烟瘴气。

        只是，苏白冉这么一说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一件搁浅了一年的事。

        他处心积虑，韬光养晦，不过就是为了征服尧珏，瓦解他的势力，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一郡，而非一个附属国。

        最重要的是，他要把那个擅自逃掉的人亲自抓回来，以俘虏的身份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

        苏白冉只是单纯为沈清城着想。沈清城的为人处世他也有了充分了解。一日为臣，便要尽自己所能为君王效忠。

        他既然身居高位，便要尽职尽责。

        更何况，这是秦施颦的叮嘱。

        但大臣们却是不敢开口，试问这京城里有谁不知道沈清城和秦施颦之间那纠缠往复的事，所以对后位这件事一直讳莫如深，此时苏白冉毫无所惧地提出来，大臣们都为他捏了把汗。

        短暂的沉默里，苏白冉的同僚都想好怎么为苏白冉承担责任了，听得皇位上那个人声音悠悠传过来。

        “苏卿，你说的甚有道理，”在众人惊愕不明的脸色中顿了顿，“但是现在临国虎视眈眈，不除了这后患，朕心难安。”

        此话一出，大家默契地明白了沈清城的心思。

        “还请皇上莫要忧心，传令下去让苏大将军带人去便是了。”和临国的对战并不是轻松的事，然而从苏白冉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过家家一般，更让人无语的是他理所当然地为玄子做了决定。

        这临国一日不除，就总是处在警惕之中。

        “不过，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苏白冉清清嗓子，也不等沈清城答应，自顾自接着说，“待此事平息下去，还请皇上准许臣兄长回家小憩月余。”

        自从担上了大将军的职务，玄子就常年驻扎在外，一年甚少归家。苏白冉原本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作陪的人，自然是寂寞得紧。

        “若是苏大将军能凯旋归来，这是自然的。”沈清城兵力原本就胜于尧珏，再加上休整一年有余，纵然他再骁勇善战，殊死一搏下，沈清城胜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苏白冉微微弯唇一笑，他便是算到了沈清城就算不说，也总是在默默筹划秦施颦的事，他怎么会轻易放弃？

        “那便请皇上下旨吧。”简单的三两句对话间，一件征战大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留下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意见的大臣一脸蒙圈。

        虽然他们也不见得会反对，反对也不见得被采用，但这说话的机会都没了吗？

        默默顾影自怜的一干大臣觉得很是委屈。

        而出征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并以飞速传到了尧珏的耳朵里。

        得知消息时，他正在哄着小公主睡觉，秦施颦懒散地靠在一边，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书。

        两人的关系，可谓是真的相敬如宾。说是国母，尧珏却不舍得她真的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仿若将她圈养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过就是为了不让她离开。

        “是吗，你下去吧。”尧珏将小公主交给奶娘，缓步踱到秦施颦身边，蹲下身，仰头看着她，秦施颦的视线从书上移开，与尧珏视线想接，“怎么了？”

        每次尧珏遇到棘手的事便习惯这般趴在她的膝盖上。

        “沈清城要攻过来了。”寥寥数字，秦施颦瞳孔放大一瞬，漫不经心地将书放在一边，拢了拢袖子，冷漠，“那您可要多准备了。”

        尧珏收敛了笑容，站起身，坐在秦施颦身边，微微倾过去身子，轻声，“他要来接你了，开心吗？”

        从一年前强硬把她带出来开始，他便一直等着这一天。他和沈清城，终究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秦施颦避开尧珏的接近，往后缩了缩，“您想多了，哪个君王不想拓宽自己的疆土，他不过是在做帝王都会做的事。”

        来接她？呵，俘虏还差不多。

        她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一旦尧珏战败，她便连夜离开，不相见是最好。

        “是吗，不过又有哪个君王愿意看自己的女人在别人身下承欢？”要说最大的变化，就是尧珏时不时地讥讽，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讥讽过后又会手忙脚乱地道歉，果然，刚接完这句话，尧珏自己脸色一变，瞧着秦施颦的眼神有些慌乱，“你别多想，我就是……”

        “不，您说的有道理。”秦施颦打断，没有什么温度地笑着，“所以您可一定要赢，不然我就会当俘虏了，到时候辱的可是您的名声。”

        无法反驳。

        她若是被俘，定是以临国国母身份，这无异于是给他列祖列宗一个大巴掌。

        “你放心吧，”尧珏扬起一个自信的笑，“我便取了他首级送你做礼物。”

        待尧珏离开，秦施颦才脱力般撑在桌子上，沈清城竟然就要攻过来了，而她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是逃，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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