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厉害
狼是群居动物，小狼崽子一般不会落单。但在弱肉强食的山林里，如果它太过虚弱，就会被狼群遗弃。
没有人比少年清楚这种残忍的生存法则，只有强者才有活下来的机会，弱者只能被丢弃。
这只小狼崽子，应该就是被自己的狼群遗弃了。
阮苏充满爱心地把小狗抱过来，低头才发现小狗的腿上有一道伤口，这伤口看着有些化脓，应该有些时日了。
阮苏看得皱了皱眉：“它受伤了。”
“扔了吧，”少年看了狼崽子一眼，“它救不活了。”
被狼群抛弃的狼崽子，就算治好了伤也没办法在山林中存活。
阮苏看着小东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有些不忍心放任它在这里等死。
阮苏讨好地勾了勾少年的小指，开口道：“我觉得它看着还挺凶的，说不定努力一下还能救活，要不我们带上它吧？”
阮苏看少年不说话，抱着小东西跟他套近乎：“你看，它跟你长得多像。”
少年斜了她一眼：“你说我像狗？”
“我说它像你。”阮苏纠正道。
少年没觉得这两句话有什么差别，阮苏把小狗讨好地举到少年面前。
他们确实有些像，两双眼睛都是黑幽幽的，看着单纯无辜，但眼底都藏着一抹锐利。少年和面前的小东西对视一眼，它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朝少年呲了呲自己刚长出来的尖齿。
阮苏在小东西圆滚滚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许凶。”
小东西又龇牙咧嘴地支吾了一会儿，被阮苏按在怀里好一顿揉捏，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看它多可爱，我们带上它好不好？”
可爱？等这小狼崽子长大以后，一口就能咬掉人的脖子，他想了想那场面，确实怪可爱的。
阮苏看少年有几分松动的模样，立刻把小东西塞进少年怀里。
“你抱抱它。”
少年不喜欢这种毛茸茸又脆弱的东西，但他看着那只狼崽子在阮苏手下委委屈屈又反抗不了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一种恶劣的快意。
“你喜欢的话就带着吧。”
阮苏欢欢喜喜地把小东西抱在了怀里：“你放心，我来照顾它，一定不让你费心。”
阮苏说完就从自己身上扯了一块雪纱给小东西包扎，她怕小东西的伤口崩开，雪纱包了一层又一层。
原本还能一瘸一拐走路的狼崽子，变成了连站都站不稳的小灰球。
少年看了一眼狼崽子腿上包的像包子一样圆鼓鼓的雪纱，提醒道：“你还没给它上药，这么包起来伤口会溃烂。”
阮苏迷茫：“上什么药？”
少年觉得，这狼崽子落到她手里，可能比丢在山里死得还要快。
少年把自己剩的一点草药敷在小狼崽子的伤口处，熟练地打了一个结。
阮苏面露崇拜：“你真厉害。”
少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包扎个伤口就算是厉害？
他十四岁时屠尽无极楼，他们说他厉害的魔头。他十六岁时孤身杀进敌城，他们说他是天生的杀神。
那些人说的厉害，大多都只是出于内心的惊惧，他们只把他当做杀人如麻的怪物。
而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因为他简单包扎了个伤口，就发自内心地觉着他厉害。
阮苏叹了口气，突然有些惆怅：“我也想像你一样，什么都会。”
少年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说：“你也很厉害。”
阮苏原本有点沮丧，听到少年这句违心的夸赞突然笑了，她身为江南第一废柴，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厉害。
她眨了眨眼睛，故意为难他：“那你说我哪里厉害。”
阮苏本来只是在逗他，谁知少年竟真的回想了一会儿，认真答道：“你会玩骰子，很厉害。”
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像她一样收放自如。
“那只是我运气好。”阮苏解释道。
“不是运气，”少年看了她一眼，“是你很厉害。”
阮苏怔了一会儿。
她突然想起幼时和族中姐妹去女学念书，她在入学前的小试中得了第一。同期入学的有一个是知府家嫡女，因输给了她这个城中纨绔在书院中哭诉，女学中的人都在院中安慰她。
“阮苏只是运气好，若是比真才实学，她定是没办法越过你。”
“是啊，谁不知道阮苏不学无术，等正式入学之时我们一同去找女夫子，让她再单独给阮苏测一次。”
“就是，我就不信她每一次都能运气这么好。”
阮苏当时年少气盛，听到这话之后回家发愤图强，又在入学后的复测上拿了第一。世人皆是捧高踩低，阮苏被人追捧了一阵，身后还多了几个赶不走的小跟班。阮苏原本以为她依靠自己的努力，终于改变了别人对她的看法。但后来才发现，那些人只不过是想沾她身上的气运。
阮苏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只是觉得她运气好，她运气好所以得了第一，她运气好所以受人追捧。阮苏想明白了，所有人只在意她身上的气运，并不在意她做了多少努力。
久而久之，她自己便也觉得，她生来便有好运，无需为任何事费心。
“你学这个学了多久？”少年有些好奇。
阮苏想了想：“好像……一个月吧。”
那时候她一个远房弟弟被一家黑心赌坊坑了不少钱，她为了帮他把钱赢过来，偷偷去赌坊里学了许久。不过最后虽然帮他赢回了钱，但是阮苏一分钱都没还给他，就是为了让他长个记性。
阮苏看少年对这事儿如此好奇，生怕他也染上赌钱这种恶习。一入赌坊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所有人都想靠着赌钱翻身，但她见多了在赌坊中散尽家财的人，就从没见过因此发家致富的。
阮苏想到这里突然抬头瞪了少年一眼：“你以后不许再跟人赌钱。”
阮苏又想到他把衣服输给马三的事情：“别的东西也不许赌。”
“好。”少年看上去俊秀又乖巧。
阮苏觉得少年真是太乖了，等他们将来一起回了江南，千万不能让那些纨绔兄弟把少年带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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