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选择
一条黑色的纱布蒙上了阮苏的双眼，面前三个一模一样的木匣子，连上面的花纹雕饰也没有丝毫差别。即便阮苏没有蒙上眼睛，她也只能凭运气选。
“开始吧。”毓贵妃懒懒地靠在床榻上，昭陵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阮苏没有什么犹豫，径直把手伸进一个木匣子。
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从木匣子里取出来，珍珠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昭陵公主咬咬下唇，早知道她应该把三个木匣子里都换成毒蛇。
“太子妃果然是好福气，不过这剩下的两个匣子也不能浪费，太子妃再试最后一次吧！”
阮苏听明白了，这老妖婆根本没打算让她全身而退。
阮苏面前只剩下两个木匣子，她耳力本身就比平常人就好，蛇是活物，她其实很轻易就能知道哪个匣子里面装的是蛇。
阮苏朝左边的木匣子伸出手，明月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太子，太子！”珍珠第一次觉得太子如此和蔼可亲。
昭陵有些不安地看了毓贵妃一眼：“母妃……”
那人是个疯子，没人知道疯子会做什么。
毓贵妃扶着小腹从塌上下来，她步履轻缓地走到阮苏面前，认真打量了阮苏一眼：“我原本听说太子妃不得太子宠爱，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可信。”
“我原本听说娘娘温良恭顺，如今看来也并不可信。”左右这老妖婆也不打算放过她，阮苏也懒得跟虚与委蛇。
“你是不是觉得太子来了，你便能有恃无恐？”毓贵妃笑了笑，似乎并不生气，“太子多年前害死我未出世的皇子，陛下早就下过旨意，不许太子靠近明月宫。若太子执意闯宫，罪同谋反。”
阮苏脸色变了变。
“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若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这剩下的匣子便不用再选了。”
黑色蟒袍的少年立在明月宫前，目光平淡无波，他扫了一眼挡在他身前的金吾卫，开口道：“不想死就滚开。”
一队穿着盔甲拿着弓箭的金吾卫护在明月宫前，领头的金吾卫开口道：“陛下有旨，太子不得踏入明月宫一步。太子若是再往前走，这刀剑无眼，怕是会伤到殿下。”
少年恍若未闻，沿着台阶拾阶而上。弓箭破空而出，少年握住直击要害的长箭，反手刺入前面人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少年目光清澈无波：“你说的不错，刀剑确实无眼。”
殿门外刀戈声渐起，毓贵妃唇边笑意愈深，本来只不过是为昭陵找她一点小麻烦，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那人想要的东西，她都会一点一滴全部毁掉。
“太子妃考虑好了吗？是帮我做事，还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前途未卜的男人？”
阮苏装作为难地考虑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我选好了。”
阮苏抬起脚地朝毓贵妃走了一步，毓贵妃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
她就知道，如果有选择，谁都不会选那个不详的孽种。梁帝如此，这太子妃更应该如此。
阮苏一手握住毓贵妃的手，另一只手伸进了装有毒蛇的木匣子里。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毒蛇缠在了阮苏的手腕上，毒牙却对准了毓贵妃的脖颈。
“母妃！”昭陵叫声凄厉，周围宫人吓得跪了一地。
阮苏笑了笑：“贵妃娘娘，真是不巧，这毒蛇的牙好像没有拔掉。”
昭陵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她骗母妃说只是给阮苏一个教训，实际上把木匣子里的蛇换成了毒蛇。
昭陵又惊又惧：“我母妃肚子里怀着皇嗣，你要是敢伤我母妃一根汗毛，父皇定会诛你九族。”
阮苏虽然心里紧张，但面上还是装得镇定：“贵妃娘娘肚子里怀的是不是皇嗣我不知道，但如今被拦在殿门外的，却是大梁名正言顺的储君。”
纵然梁帝再厌恶太子，但在下一个皇子出生之前，断不可能要了太子的性命。昭陵那蠢脑子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毓贵妃一定能想明白。
阮苏看着毓贵妃，目光单纯无辜：“再说了，贵妃娘娘不小心被昭陵公主准备的毒蛇咬伤，与我又有何干？”
毓贵妃眼中总算是有了一点波澜：“你到底想如何？”
“今日就当我和太子都没有来过明月宫，让你的人退下，不要伤害太子。”
“伤害太子？”毓贵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现在让你看看，你选的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明月宫的殿门慢慢打开，玉白色的台阶染满了血色，金吾卫横七竖八的躺在石阶两侧，捂着伤口低声哀嚎。
少年的衣角被鲜血浸湿，湿哒哒地搭在小腿处。少年手中执着一支长箭，箭刃直直地刺向地上人的眼睛。
“阿辞！”
少年听见声音，手中动作顿了顿。这是阮苏第一次真正看见少年杀人。
少年抬头看着站在殿门口的阮苏，他看着她眼中的惊惧，突然觉得手上的鲜血烫的有些灼热。
他早就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一旦她发现他的真面目，她就会跟那些人一样，害怕他，远离他。他本来是来找她的，可现在她站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办法向前迈出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费尽心思找到了这里，现在却想着赶紧离开。少年脚步动了动，阮苏突然朝他跑了过来。
“你有没有受伤？”他身上的血迹太多，阮苏分不清这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少年眼睫颤了颤：“……没有。”
阮苏想牵他的手，却被他侧身躲过。
“……脏。”
阮苏低头看了看他的手，鲜血顺着他手上的骨节，慢慢地滴到地上。
阮苏不由分说地牵住他的手：“带你去洗干净。”
阮苏拉着少年走出明月宫，昭陵公主看着毓贵妃：“母妃，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毓贵妃突然笑了笑：“杀了他有什么意思。”
凝翠园中引了一处活泉，阮苏带着少年在池边净手。清凌凌的泉水滑过手掌，斑驳的血迹被泉水冲走，转眼便没有了痕迹。
“看，现在干净了。”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开口：“我没有杀他们。”
少年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他当时为什么没有下杀手。
阮苏仰着头看他：“我知道，殿下是个好人。”
少年没有说话，只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并不是一双好人的手。
阮苏从身上拿出丝帕把少年的手擦干净，她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少年看见她手臂上多了几道红痕，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少年眼神倏地变冷：“谁弄得？”
阮苏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条毒蛇冰凉的触感，有些头皮发麻。阮苏看了看少年的神色，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
阮苏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讲了一遍，还趁机跟少年表忠心：“毓贵妃让我帮她做事对付殿下，否则就放毒蛇咬我。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就选了殿下，我选的没错吧？”
“阿姐选错了。”少年转头看她，“不论面前摆的是哪条路，阿姐首先要选的都是保全自己。”
阮苏奇怪道：“若是我选了保全自己，那殿下怎么办？”
阮苏看着面前的少年，没有什么人理应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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