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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孟凛见眼前这个狡猾的女人故意不接话,干娘身边的两名侍女又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只得揽住她的肩笑道:“云儿,干娘又不是外人,你平日里也不是害羞的性子,怎得今晚却扭捏起来。干娘,她姓韩名云,乳名虿儿。”

        姜瓖听他暗讽自己是毒蝎,用力甩开他的手,向安夫人哭诉道:“老夫人,云儿没有乳名,都是他乱起的!天色已晚,云儿不便打扰老夫人就寝,待明日再来跟您请安。”

        孟凛转身背对着众人,幸灾乐祸地与她对视,抬手示意小厮将她带去山水居。这才搀着骂他的安夫人向正堂走去,连连称是道:“孩儿总忍不住逗她……干娘说的对,的确得改。”

        安夫人听他这般说,更是喜上眉梢地说:“这姑娘有性格,可见是个有主见的人,真是对了我的胃口。想当初,我一个寡妇接手你干爹拼了性命留下来的一寨子弟兄,若没点性格和主见,还不早就被他们当草料嚼了。”

        “她哪儿能和您相提并论,无非也就是在我面前逞能罢了。”

        孟凛不由得想起,他千辛万苦到达金城后,见到的却是重枷之下的李敬,被捆在囚车内押送回京的场面。他一路与百姓们追随者囚车,却眼睁睁看着官兵们举起□□屠杀百姓。待他醒来,却发现自己深陷匪窝。

        当他得知干娘是金城无人不知的土匪头子,并带着他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找到身中七剑的李镝时……便开始质疑,母亲说读书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话。读书便是要成为诬陷忠臣的奸佞走狗么?

        当他恭敬地背起早已僵硬的少年将军回到寨子里,为其整理仪容时,干娘说为百姓而死忠臣,应隆重下葬。

        他亲自选了一块能俯瞰北狄的山头,在寨子里兄弟的帮助下将李镝妥善安葬。想到生死不明的小姑娘,他将荐信拿出来给干娘看,在她的帮助下找到了几名幸存的士兵,又去花了银子买通仓促组建的驻军,在多方打听之下找到一名李镝的通信兵,才知李镝常与远在京城的妹妹李婠通信,他们兄妹之间常用小字署名。

        桑宣,便是李婠。

        如今,十七年过去了。他走遍大江南北,用尽所有能想到的法子,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每每午夜心痛之下惊醒,总会梦到那双清亮含笑的双眸,流着泪悲哀地看着他……

        “凛儿……凛儿?”安夫人唇角的笑意渐渐回拢,叹了口气,问道:“你又在想李婠那丫头了?”

        她长叹一声,拍了拍孟凛的手,“我听你的话开了那么多镖局,将兄弟们归入正途,暗地里一直再打听那丫头的消息,却一无所获。我见你执迷不悟,骂你有本事就去皇帝老儿住的地方找,故而,你就去考了那劳什子进士,是也不是?亏你那迂腐的亲爹,还以为你终于有孝心了,他远没有我了解你。”

        “您忘了?”孟凛收起眸中的黯然,扶着她走进屋内,笑道:“孩儿考进士做官,还不是为了给您讲皇帝老儿一日吃了什么美味珍馐,好让咱家厨子照着做了给您吃?打听后宫嫔妃穿什么衣料,找人买了来为您做衣裳?”

        “猴儿猴儿!”安夫人扶着他的手放声大笑,随即将他往外一推,“我不管李家丫头是否尚在人世,左右我没见过她,做不得数。韩家丫头是你亲自带来给我看的,先入为主,你若对她不好,我可是不依的……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只是,”她皱眉说道:“这孩子像是小时候接触过正统的强身健体路数,却因常年缺衣少食被迫服用了大寒的药物,导致身体羸弱……不过,既然到了咱们家,定然要尽心为她医治。”

        孟凛无奈地听着她的话,早已后悔图省事带这女人回来

        安夫人说:“我是不信什么克己复礼,都是屁话。男女看对眼了就是要睡在一起,什么这个礼那个礼前后一年不能相见,有这功夫大孙子都生出来了!只一点,你若占了人家身子后始乱终弃,我便与你断绝母子关系!你说是也不是?”

        “若对方并不在乎,且不屑我负责,该当如何?”孟凛在“小兔崽子”声中,一个飘逸的转身,逃离了让他冷汗淋漓的正堂。

        候在院内的暗桩从显灵宫复命而来,将一封信恭敬地交给他,道:“公子,这是陵游送来的密信。”

        孟凛回到书房打开信笺,见陵游稚嫩的笔体写着“韩云与致一真人谈经说道很是在行。”不由得对那女人如此心机的安排,更加警惕起来。心中却也产生了些许兴味,棋逢对手,才更有意思。

        山水居内,一名身着青水纬罗直身的男人坐在床榻前,认真地为姜守义号脉。他冷意疏淡的脸上渐渐变了颜色,问道:“老人家常年行伍落下的病根皆不是绝症,为何一再延误治疗?”

        姜瓖知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看着消瘦佝偻的义父,双手紧紧握拳,却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只问道:“可能医治?”

        “伤腿胡乱接骨,导致走路一瘸一拐,长久以往便会有瘫痪的风险。”白束冷冷转头看向她,“若是我,便打断他的腿,用断续膏重新接上,好生将养。”

        姜瓖何尝不想这样,只是若这般治疗便不能动地方,她如何能放心让义父住在孟凛的地盘上……

        她狐疑地看向白束,也许,他这般说辞也是孟凛暗中示意,目的就是为了她能妥协与他合作也未可知。

        “多谢大夫的肺腑之言,麻烦你处理下将父亲的皮外伤。”断骨接骨这等大事,她必然要听韩琮的意见,才能决定。

        白束冷哼一声,“断续膏的方子是从北狄军中传出,我家三寨主为此丢了性命。若不是我见老人家身上的刀伤数不胜数,每日强忍着陈旧伤痛这等骨气,也断然不会提出救他。”

        “不……必麻烦。”姜守义悠悠转醒,伸出手示意姜瓖扶他起身靠坐。

        白束打开药箱,拿出两瓶金疮药,一声不吭地洒在他的疮口上。姜守义疼的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犹如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却未吭一声。见他如此,白束忍了忍还是说道:“北狄游牧民族常年作战,金疮药断骨药见效更佳,只是用时会感到疼些。”

        姜守义目光倏然狠戾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白束猛地一推,大声喝道:“我就是立刻死去,也不会用仇敌的药!当年北狄坑杀我大汉三万将士……咳咳导致李敬父子被奸佞所杀……血海深仇未能得报,用这药便是羞辱我!”他拿起一旁的匕首就往一条条疮口上刮去……

        “父亲!”姜瓖扑了过去用力抢着他手上的匕首,急得含泪劝道:“不用便是!您不许伤害自己!”

        姜守义怕她受伤,只得松开了手,双手捂住脸浑身颤抖着。

        白束面无表情地将一个白瓷瓶放在桌上,“这是我自己做的金疮药,我是中原人。”说罢,提着箱子离开了山水居。

        姜瓖拿着纱布轻轻擦拭着义父身上撕裂的伤口,用暗语说道:“义父,就算为了女儿和昀儿,您也要好好活下去!今晚发生的事,我来和孟凛谈。”她深深地看了眼这世上除了昀儿之外,唯一的亲人,哽咽着说:“您答应女儿,称病辞官,回秦州乡下隐居,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走!”姜守义缓缓放下双手,老泪纵横地说道:“大哥和侄子的仇未能得报,就算去往天涯海角,与我而言也会终日活在自责中,一日不杀萧炎,我就算死也无颜与大哥相见。姓孟的在马车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去将他唤来,我和他谈。”

        听到萧炎的名字,姜瓖忆起父亲当年对义父和萧炎结拜的场景。

        当年……他老人家亲自在李家军中不设官职限制,通过军事演练和个人能力层层选拔出两名把总直接擢升为参将,便是义父与萧炎。命他们各自带领左右翼人马随他参战,连升四级的消息不胫而走遭到了兵部的弹劾。

        兵部虽有调兵权却无统兵权,父亲顶着兵部八百里加急的急令,以一己之力阻断京里的消息保姜萧二人专心出战,大获全胜后携军功亲自保二人擢升为副总兵。

        义父一生死心塌地追随父亲,视她与兄长与姊姊同为嫡亲子女,而萧炎却忘恩负义,为了权力欲望除掉对他有提携之恩的父亲,为自己封侯拜相扫清道路。

        她知晓,义父与父亲那般刚正不阿,从未将宦官放在眼中。如今他竟然说出想和孟凛谈谈,必是抱着豁出去报仇的心。

        “义父……”她含泪摇头,握住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您勿需操心,好生养好身体,女儿自有办法。”

        姜守义道:“你自幼便胆识过人,瑶儿虽序齿为姊,却从小听你的话,依赖着你。九年了,为父只要想到你在掖庭宫将孩子艰难拉扯大,就恨自己无能。如今我这把老骨头终于有了所用之处,恳求你,让我在死之前为你们娘两回宫和未报的家仇尽一些力!”

        姜瓖只得先点点头,强颜欢笑道:“那您好生睡上一觉,明日才有精力与那个奸佞小人博弈。”她见妆奁台上放着安息香,点燃后拿起桌上的瓷瓶走到床前,不由分说便为他重新上药,待妥善包扎后,见他沉沉睡了过去,这才吹熄了床前的灯盏走出屋外。

        待她推开院门,被站在门口像是等候许久的侍女吓了一跳。

        只见两位侍女将抬来的箱子打开,其中一人说道:“公子说,让姑娘换装后去见他。”

        姜瓖借着门前摇曳的灯笼看向箱内,竟然是一套海棠色对襟袄儿,白绫挑线裙,竟然还有双凤头平底缎面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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