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草木人间（10）

王大志近几日特别安分，每天都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看书练字，王复见了，特地把李双秀找过去问道：“大志近几日是怎么了？他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李双秀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能出什么事，怎么了，你儿子肯上进学习还不好啊？”

        “不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前二十几年寻花问柳惯了，这下真能开窍？我是不大信。”王复摸着胡须道。又接着说：“会不会是前些日子惹怒了时言上仙，上仙把他变成这样的？”说完又自己反驳道：“不对不对，应该也不是上仙，就是近两日才认真学习了起来。”

        “我说你一个人说来说去的干嘛，绕来绕去我都要被你绕晕了，照我说这是好事，哪怕大志是有什么目的，但他好歹也学了点东西。”李双秀不耐烦道。

        “是这个理，他这次估计是又打什么主意呢？等他学不住了自然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王复点头。又从外面找来管家，把王大志的贴身丫鬟叫了过来问道：“少爷这几日真在用功读书？不是摆样子给我看的？”

        丫鬟答道：“回老爷的话，奴婢每日看着少爷，少爷虽然偶尔会有些瞌睡，但还是坚持着看书。”

        王复听了十分满意，“行，你去告诉大志，过两日我就去考考他的功课，如果答得上来，他有什么要求都好说。”

        丫鬟领命下去了，李双秀见王复十分高兴，趁机给王大志说话：“老爷，你今天把这话说出去了，之后若是大志提起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要求，你可不要打他。”

        王复一听这话，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盯得李双秀几乎要忍不住交代了，他才问：“你这话的意思，你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李双秀连忙摇头，赔笑道：“老爷，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担心你打咱们儿子嘛，咱家可就这一根儿独苗，我心疼啊。”

        “唉，我又何尝不心疼，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严加管教才好。”王复叹气道。

        李双秀拍了拍王复的背，“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才是最疼他的，哪怕从头来过，还是会继续宠。”

        “前日我准备了一份厚礼，带着管家去替大志给时言上仙赔罪，上仙没收我的礼，说只要大志别到她跟前晃悠使小心思，她就既往不咎，希望这次大志能歇下心来才是啊，大志跟你亲近，你平时要多劝劝他。”王复语重心长道。

        “知道了，我会好好看住他的。”李双秀让王复放心。

        两日过后，王复依言去考核了王大志的学习成果，看他一一都答上来了，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大志啊，你看你沉下心来还是有几分读书的天赋的，以后也要把心收起来努力学才是，说不定还能挣个官老爷当当呢。”

        王大志谄媚地给王复行了一礼，又给父母俩都倒了杯茶，道：“是是是，爹，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那这个奖励？”

        王复大手一挥，“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是你爹我能给你的，都不在话下。”

        王大志深吸了一口气，凑近问道：“爹，我，我就想知道那方窈到底是什么人，她喊我来问您。”

        王复一听这话就惊得从椅子上猛站起来，拉着他道：“她喊你来问我？她这是什么意思？儿啊你好好想想，她当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吧。”

        “没有啊，她特别温和地让我来问您，没把我怎么样。”王大志想了想当日的情景，答道。

        王复闻言放下了心，重又坐回到椅子上，“这么说你不听我的劝，又去找她搭话了是吧？”

        李双秀见此，怕王大志受到责骂，忙道：“大志没干什么，只是在街上碰见了她跟她说了两句话，没调戏人家。”

        王复瞪了王大志一眼，又喊退了周围的下人，这才轻声道出了当年的事：“几年前你当街调戏方窈，杨潇把你打了一顿，为父准备替你出气时，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方窈凭空变出了一条大蛇缠住我的身体，冰冷黏腻的蛇麟紧紧缠在我身上，我感觉我浑身的肉都被扭了起来，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就当我以为我要被绞死在梦里的时候，方窈突然让大蛇放开了我，接着很是警告了我一番，然后就消失了，我被吓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梦里那条大蛇盘踞在屋子里的房梁上，马上就要俯冲下来，我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外面跑，直跑出了一条街才发现原来是幻象，根本就没有蛇在追我，我当时浑身冒冷汗，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里，差点就去见阎王了，所以我估摸着方窈至少是一位修炼道术的方士，我就耳提面命警告你不要再去招惹她，否则我就会亲自打断你的腿，这件事情就是这样。”

        李双秀听完打了个冷颤，忙说道：“我说你那晚上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么个经过。”又对王大志道：“儿啊，这么一看这方窈有点邪门，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以后离她远点，就是碰到了也不要去跟她说话。”

        王大志听完也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之间也有些害怕，“娘你放心，我以后见到她就绕道。”

        又过了两日，王大志又恢复成以前的浪荡模样，今日他带着小厮出门，想去找花楼里的娘子喝酒，去的路上迎面遇着了方窈和杨潇，他步子一停，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擦肩时方窈却轻轻塞了张小纸在他手里，他到花楼里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打开来一看，就见里面用小字写着“王少爷安，不知你是否已经问过王老爷我的身份，还请你不要害怕我，我当日实在是被你吓着了，又怕你报复我相公，所以只好利用幻象和梦境吓唬了一下王老爷，并无害他之心。上次我说的话仍然作数，我与时言之间有点小过节，有些恩怨要同她做个了结，你难道就不想品尝一下仙体的滋味吗？修仙之人可是跟肉/体凡胎有天壤之别，与其结合，还能长你寿数，甚至如果运气好，还能得成仙骨，从此就脱离凡人之列。放心，到时候我就施个梦魇之术，让时言被困在梦境中无法脱身，这时候你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的，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事后也不会被她察觉是你所为，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如果你愿意策应我的话，就请于今晚酉时到杨府角门来。”

        王大志微颤着手从头到尾读了两遍这上面的内容，手心止不住开始冒汗，他心虚地往袍子上擦了擦，心里忍不住地开始设想自己与仙人双修的场景，若是能改变根骨得入仙门，谁还愿意待在这凡间，他已经开始想着自己身穿飘逸仙袍，挥挥手就能击倒一大片人的威风凛凛，突然外间不知道是谁摔碎了一只杯子，“啪嗒”一声，把他已经飘到仙山琼阁的心思拉了回来，想到之前时言对他说的话，他又开始害怕起来，一时之间脑内和胸膛都咚咚作响，已经分不清是意动还是心动，他哆哆嗦嗦地把纸条藏到自己衣襟里边，再使劲擦了把手，打开扇子用力扇了扇风，深呼吸几次，又控制不住把纸条拿出来再看了一遍，他望着上边的黑字兀自出神道：“要不再试试，俗话说事不过三，我还有一次机会，这次可不单单是为了美色，我是为了成仙啊，成仙，谁不想成仙，反正那方窈说了她会设好一个梦境，人在做梦的时候哪里会知道现实在发生什么事，前两次是我太弱小，靖远道人一个凡人自然也打不过神仙，这次有方窈帮忙，那当然大为不同，我再试试，对，我还是想再试一次，反正时言也不会知道是我。”嘀咕着说完这一通，他又拿着扇子狠狠往自己脑门上一敲，顶着个红印对自己道：“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富贵险中求，没点胆量怎么会有成仙的机会。”然后使劲晃了晃脑袋，扶着墙壁稳住了身体，把纸条重新藏回怀里，缓缓走了出去。

        “这王大志会来吗？”杨潇站在角门往外望道。

        方窈意味深长地笑了，“人的欲望是无法控制的，如果今日有让方窈复活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王大志好财好色但更好成仙，我保证会保他性命，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他肯定会乖乖过来赴约。”方窈说着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来，她指着道：“喏，人这不就到了。”

        王大志走到二人面前，先行了一礼，然后问道：“方娘子，你确定能护我周全对吧？”

        “这是自然，我从不说谎，到里边儿来说吧。”方窈肯定道。

        王大志听了这话又放心几分，跟着二人进了府，杨潇请他在厅内坐下，他打量了一下宅子，然后对方窈道：“你直说吧，具体要我怎么做？我是瞒着我爹娘偷偷从后门跑出来的，不好多待。”

        方窈拿出了一对深紫色的手绳放到他前面，道：“明天你找好人，给他一条这个手绳，把那小孩儿绑了跑远一点，最好是赶紧离开镇上，若是他反抗就把人打晕带走，只要是活的就行。然后你晚上戴着另一条手绳来我家角门等我相公叫你，手绳上被我施了追踪术，它会把那小孩的方位告诉你，以便你掌握他们的动向，等事成之后你就可以走了，剩下的我会处理。”

        王大志把手绳仔细收好，然后不解道：“我们抓年蹊干嘛，他一个小孩也碍不了事。”

        “只是以防万一留一手罢了，如果生变，就可以用小孩的性命牵住她。”方窈解释道，“好了，希望你能将我安排的事情做好。”

        王大志再三保证，然后才同二人告辞离开了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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