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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白之死


  随着唐一笑与藏龙卫的死命一战,她和藏龙山庄的恩怨逐渐为天下人所知晓,尤其当众人得知唐一笑一人一剑大破藏龙阵后,严挺之丧命于唐一笑手中的消息也突然爆炸式地传开,剑首之名开始由小范围地传开到为众人所认可。自然,认可她的人称她一声“唐门剑首”,而看她不怎么顺眼、又或是觉得她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人则是对此表现得颇为不屑一顾,王维这话,唐一笑却也听不出他是认同还是讽刺之意。
  唐一笑和南禅宗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是微妙,而无巧不成书的是,就在唐一笑打算搞定襄阳的事情之后,就回洛阳却和綦毋潜商谈,没想到就在襄阳,她便在这样的情景下,撞见了南禅宗的代表,王维。
  王维王摩诘之名为天下人所知,但对于天下人来说,王维那南禅宗宗师的身份相比其另一重身份来说却是不显。
  王维出身河东王氏,于开元十九年状元及第,现任右拾遗。虽然右拾遗不过是八品官职,但王维“诗佛”之名却早已传于天下。对于广大的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朝廷的右拾遗是谁,也可能并不知道南禅宗的中坚人物是谁,但他们绝对都听说过王维“诗佛”的名号。
  如果抛开各自的门派立场来讲,王维一生之中最重要的知己,便是故乡在襄阳,如今也落叶归根葬于襄阳的浩然仙孟浩然。所以唐一笑在心中猜测,王维究竟是为了拜祭孟浩然才来到襄阳,还是因为身负其他任务才来的襄阳,可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道,“没想到区区薄名竟然连堂堂摩诘居士都惊动了,唐某真是深感荣幸。不过摩诘居士稍待,唐某无意阻止居士清理门户,只是想趁他活着的时候先让他帮个忙,再交给居士,居士意下如何?”
  回应唐一笑的是王维毫不留情的一个如同小山一般的巨大掌影。
  鸦九剑出鞘之音将这一掌的掌影凌空爆开,整片空间都好似被内力波纹席卷了一样,在倪万金的家里再次降下灾难,要不是倪万金见形势不妙,早就溜之大吉,恐怕此时早就已经在这席卷空间的内力给活活凌迟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唐一笑原本就不算什么好脾气的人,她虽然不想无端交恶王维,可这也不代表王维都已经打上门了她还要装缩头乌龟。
  唐一笑一把把波若提摩扔到了一边,自己倒拔出鸦九剑迎面就杀了过去。
  唐一笑找波若提摩是为了问出幕后主使和当众揭穿“宝塔高僧”的真面目,她也知道,自己这么突然出现,打断了王维的清理门户,总算是理亏在先,所以才把话说得十分客气。可王维这一掌二话不说就拍过来,则是让唐一笑心里面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若论先来后到,她才是一直跟着波若提摩的人,王维才是后来的那一个,他难道以为他自己名气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三重掌影。
  太清剑九式。
  五重掌影。
  太清剑四十九式。
  七重掌影,掌掌合一。
  太虚剑一剑硬杠,剑穿掌心,一剑未尽,复又一剑,血溢出唇角,却还是毫不让步、毫不留情,明知硬杠不敌,这一剑自是有来无往,一往无前。
  此时此刻,王维的那张脸在唐一笑的眼中开始无限地放大,而对于王维脸上的表情,唐一笑却想到了一句合适却又不合适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合适,是因为王维脸上的表情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句话更贴切的形容词了,说不合适,是因为王维是南禅宗有名有姓的高手,这句话却是道家名言。不是不屑与轻蔑,而是一种无视,就好像唐一笑和一旁的草木、石头、墙皮、瓦片都没有什么差别,这才是无视的最高境界。
  若是寻常人,被人无视得这样彻底,别说一剑刺过去,估计心里早就已经把这人捅了十七八个窟窿了,可唐一笑反而骤然冷静了下来。
  没有十七八个窟窿,只有这一剑,极致决然的一剑。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十六个字是唐一笑这个人生存的基本准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招呼都不打就一掌轰过来,唐一笑要是不还他一剑狠的,她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不是为了名声,而是她这两辈子活着却见过太多的不公平,所以她就偏偏要讲一个公平。一剑换一掌,公平合理,不拖不欠。
  掌虽是一双肉掌,可人却是有【达摩掌】功夫在身的宗师高手,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唐一笑这一剑就算攻破了对方的护身罡气已是勉强,此时这一剑去势已尽,已成强弩之末,便是以肉掌硬接,也能将鸦九剑稳稳架住。
  虽然债肯定是还要继续讨的,但唐一笑心里头说不得也很是无奈——这天底下的高手真多,而且貌似跟她还都有点缘分,真是走哪儿都能碰到,而且这缘分还都是些打架的缘分,难道是她在什么不知道的时候中了什么人下的倒霉咒吗?
  唐一笑是个根本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的,被内力所逼的她突然灵光一闪,念头一生,便连考虑都不再考虑,实施得极为痛快——【洞玄上清经】和【落雨柔】同时运行,一心二用,这一式太虚剑之后,紧跟着的却是一式爆发到极致的太玄剑,可谓是搏命之举的绝杀。
  王维神色一凝,瞳孔紧缩,状若针尖,虽然没有喊声惊呼,但是显然,他也被唐一笑这突如其来的一式绝杀给惊到了,原本用来抵御这一剑的内力顿时变得捉襟见肘了起来,匆匆调动之下,却也为时已晚,一双肉掌被剑芒各割出一道血线来。
  无心之举,却也割断了王维原本的命线,肉掌变成了断掌。
  王维看向了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唐一笑,终究没说什么,虽然他的神情弄得唐一笑一头雾水,可却也没明白刚才王维在看什么,是惊讶她这一剑把他弄伤了吗?可她又觉得王维不像是个会注意看自己伤口的人,毕竟他貌似并没有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王维不说话,唐一笑也没想再说什么,反正债也讨完了,现在这样的结果也还不错,所以她得办正事去了,不然那边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她这几天可就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唐一笑和王维交手的时候,波若提摩自然已经趁机溜之大吉了,当然,那时他一定不知道的是,唐一笑会毫无顾忌地拔剑,是因为除了她这个专职搅局的,还有一个专门查缺补漏的在等着他。
  方行之的功夫放在绝顶高手里也算是不差的,起码只是缠住波若提摩的话肯定不成问题,不过要是唐一笑再不出现,她可能要面临被方行之宰一顿大的的危险,唐一笑自然要防患于未然。
  兔起鹘落,三下两下,唐一笑就消失在了王维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之前,还扔给了王维一个挑衅的眼神,不过,唐一笑并没有用足【轻如燕】的功夫来——七成功力的【轻如燕】加上一个挑衅的眼神,足以让十成的【轻如燕】在下次可能发生的武力冲突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是朋友的人,看得顺眼,就要努力成为朋友,若是时机不到,自然也要为未来成为敌人的可能而做准备。每一场比斗的输赢,唐一笑不想交给上天来决定;就算是和朋友的相处之中,唐一笑也同样不肯完全地处于弱势或是被动的位置。
  或许就如同章仇兼琼感受到的那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唐一笑的确是一个强势的人,而这样的强势所要付出的,却是时刻做准备的缜密心思,以及某些成为本能的反应。
  且说唐一笑离开之后,便沿着方行之一路上留下的记号,找到了正在缠斗的两人的所在。
  方行之的一手三尖两刃枪每每在波若提摩想要脱身逃走的时候横拉过来,变刺为抽,把波若提摩拦腰截住,不下杀手,却偏偏就是不让他脱身。波若提摩却根本不想和方行之缠斗,他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也不想再让任何人找到他,可眼前这个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就是不让他走,让他着急又恼火。
  万一被王摩诘追了上来,那他可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一阵衣袂的破空声传来。
  波若提摩心中登时一急,追来的人定然是王摩诘,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唐一笑竟然这么快就败了,他刚要回头誓死一搏,没成想刚一回头,就看见了一脸笑意的唐一笑,第一反应是:她现在心情应该不错,第二反应才是:怎么可能不是王摩诘!?
  波若提摩的第一反应没有错,唐一笑的心情自然是不错,不过不光是因为跟王维讨了债,更是因为她第一次找到了可以完全激发自己内力优势的办法,至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相比之下并不是很重要,有舍才有得,这点代价她还付得起。
  唐一笑和方行之一前一后把波若提摩夹在中间,免得他爆发逃跑,而此时唐一笑问道,“你是波若提摩还是觉性高僧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也并不在乎,我想知道的是,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波若提摩苦笑,暗自抓紧了自己袈裟的衣角,“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还有命在吗?你把我从王摩诘手中救下来,我很感激你,可现在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吗?我不敢说的。”
  唐一笑明明想知道,却也没有追问,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既然救了你的命,你也总该报答我一些吧,幕后主使只是一句话的事,你却不愿说,这有些忘恩负义了吧。王摩诘还在附近,现在将他引来,我也不再管你,你试试看,可能从他手中逃出生天来?”
  方行之是不喜这一类携恩图报的话的,一听见唐一笑如此说,神情中已有不满之意,若非是方行之站在波若提摩的背后,此时便要被波若提摩给瞧出漏洞来,幸好唐一笑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波若提摩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再叫我说出那人的名字,其他的什么,我可以尽量做到。”
  唐一笑像是这片森林里最好的猎人,引诱着一只无比难得的猎物步步入彀。事实上,波若提摩现在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比起自己的小命来说,他根本没得选。
  “公开真相,将那些银子还给该还给的人。”
  波若提摩一愣,“就只有这样?”
  “就只有这样,不过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你要跟我走,我要每一笔账都确认过再放了你。”
  波若提摩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而两天后,就在波若提摩的“现身说法”之下,这个步步为营的大骗局迅速传遍了整个襄阳城,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唐报》的功劳,而就在这两天里,唐一笑却派人给在洛阳守着摘星会馆的綦毋潜送了一封信,同时她也笃定,綦毋潜不得不来。
  如果他不想这样一件事的脑袋上扣上南禅宗的名号的话。
  几天之后,綦毋潜如约而至,然而跟他见面的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唐一笑,而是唐清若,事实上,唐一笑这时已经心急如焚地向单于都护府奔驰而去。
  白幼美向她传来私信,他们在沙漠中遇见了沙暴,虽然多数人已经逃出生天,可李白却被沙暴卷走,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生死未卜。但永王怕李白失踪这件事一旦传回京城,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恐怕李林甫等人会对礼部下手,所以封锁了消息,而白幼美则是托人偷偷地传了私信给唐一笑。
  此时此刻,在看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间,唐一笑完全已经顾不上什么唐门、什么綦毋潜和南禅宗了,她只想见到李白,见到一个大活人李白,见到他完好无缺地站在她面前,继续毒舌,继续目空一切。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封锁消息,半个月后,李白之死的消息还是传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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