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掌心化雪
一夜，雪树银花。
屋檐下提溜着一串串冰溜子。
麻雀收了声儿，藏在窝儿里不肯出来，自顾自啄着草种子。
天冷，却挡不住玩儿雪的热情。
文静点儿的趴在回廊栏杆上，看看雪，追寻人群里时隐时现的影子。
活跃点儿的冲到雪里，抓起一把雪就招呼到小伙伴儿身上了。
“靠，秦墨你给爷爷等着。”弯下身子，搂一把雪，团起来就招呼过去了。丫的，敢往爷爷脖子里袭击，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透心凉，心飞扬。”
等爷爷抖抖脖子里的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妈的，雪化了，凉透了！
等林卿抖完雪，秦墨早都消失在人群里了，袭击其他目标去了。
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别管男生女生，饥饿总是来得特别快！
就算不饿，也没少往小超市跑。
从小超市里出来的肖寒和沐阳，隔老远就看见，林卿拽着衣领往脖子里瞅。
单手团起一把雪，冲沐阳眨眨眼。
肖寒眯着眼，“林卿，掉渣饼！”
林卿这会儿，哪还顾得上秦墨呀，扔下手里的雪团子，手往校服上一抹，就冲肖寒飞奔而去。
沐阳这边伸手递着饼，肖寒那边搂着林卿肩膀，拽过领子就把雪球塞到位了。
一口饼卡在喉咙里，惊呆了似的看着沐阳，“沐阳，我曾经那么相信你。”
沐阳拍拍林卿肩，“下次机灵点儿。”
转过来看看拍着自己肩的另一个。
“透心凉，心飞扬！”肖寒把林卿的脑袋扒拉一番，冲沐阳挑挑下巴就走了。
这两个人，没皮没脸，一点儿愧疚都没有。难道大家光屁股玩到大的情谊没了吗？
林卿安慰自己，算了吧，反正都湿了。看在饼的面子上算了。实际：折腾不过。
雪景，雪仗，雪人儿，还有雪里的人。
初晴这种“乖孩子”，哪怕是在大冬天也是校服外穿。羽绒服露出校服好大一截儿，跟大多数同学一样。
米小米这种没心没肺的孩子，训几句很快就忘了。黄澄澄的袄裹上，一个椭圆，露着小短腿，活脱脱的一只小黄鸭。
生拉硬拽才拖出来的人，当然得好好利用，“我亲爱的同桌，还劳烦您给我滚个小雪球，脑袋那么大就行，大的就交给我了。”
让这只鸭子连哄带骗赶上了架，白眼道：“我还能选择‘不’？”
米小米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叉着腰，“不能。”
两人说干就干，至于过程嘛，有点儿曲折。
一群疯孩子，追着赶着就到了这边。
林卿抢过米小米手里的雪球，想报一箭之仇来着。谁成想，雪球太大，他没拿稳，“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林卿你给我过来领死！”手都冻红了，才团了一个雪球，几秒就恢复到了原生态，米小米气得原地爆炸。
“呵呵哈，小黄鸭，你大气一点儿……”，看米小米炸毛的样子恐怕是不好惹，林卿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本着“士”能忍，“叔”能忍，“阿姨”就是不能忍的原则，黄色的椭圆“嗖”地冲了出去。
就让那两个人撒欢儿吧，初晴揽过了米小米的“工作”。这大雪天，能不动就不动。
一个饼很快就吃完了。
肖寒老远就看见地里栽着一颗球球，球球上长了一颗脑袋。好像在团雪球？
肖寒不禁想起，小时候执着于团雪球，团化了就哭的某人，“就你这手，又小又短又粗，雪球得团到猴年‘驴’月吧？！”
“……”真晦气。
手指戳戳，“喂，小矮个儿！”
就是现在，初晴顺着戳过来的手一拽，瞅准时机把雪球怼到了肖寒的脸上。
“呀，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有什么怪物袭击我。”初晴看着一脸震惊的肖寒，补充道，“你不会报复我吧？”
咬牙切齿，还真的是不能拿你怎么办，“呵呵，你现在胆子不小啊。”
初晴看看表，“那必然。”
教导陈在三楼栏杆边儿，看着下边疯玩儿的孩子，跃跃欲试。
老师有时候也是晕晕的。
文老师抚额，“初晴、肖寒，去大教室拿咱们的练习册。”
“周淼，先领读一下单词，”说完转过身开始板书。
上课时间出“公差”，除了心里爽，还会有不少奇遇。
教导陈拿着一个大红垃圾桶，往面前的雪人头上扣。
初晴记得自己走回教室的时候，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头大的雪团儿。
看初晴一脸疑惑的样子，再看看教导陈和雪人儿，肖寒跑到教导主任身边，“陈老师好！”
教导主任肩膀一抖，“这不是我堆的！”
“老师，这雪人儿真可爱！老师再见！”
肖寒冲初晴眨眨眼，两人加快脚步进了后楼。
往回走的时候，初晴忍不住又看看那个雪人儿：红帽子，拿扫把，还有胡萝卜鼻子。
“想不到教导主任还有这样一面？！”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穿西服在小花坛里和稀泥才真是奇景。
肖寒快走了几步，歪歪头，“你有我有全都有！”
下过雪，树上不时会落下几朵雪。路过的人都小心躲着。
初晴习惯了走在前。
一样习惯走在前的肖寒，此刻跟在初晴后头，抱着书，不时看看前面摇摆的马尾。
小池塘少有棵槐树，正有朵雪片儿飘下来。
一直跟在后面的那个人，一只手搂紧了蓝色练习册，另一只手适时接住那片雪。
前面的人免于一个冷激灵。
冬天，太阳不热烈，却会把影子拉长。
后来的后来有个雪天，初晴说，有一个人的掌心替我化过雪。
红帽子雪人儿，后来多了好多伴儿。
肖寒那一届之后，教导陈再也没了威严，却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雪天，食堂里会有很多胡萝卜，按根卖。垃圾桶被学生们刷得很干净。
每一年雪天，都会有学生偷跑出来。
——
池塘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金鱼尾巴冻得有点儿烂。
围廊前趴着的人，少了许多。
教导陈天天围着学校的犄角旮旯儿转。
班主任天天踮着脚从后门窗户往教室里看。
期末考临近，寒假就在眼前。安静点儿的这时候也容易躁，闹腾的这时候容易撺群架。
仿佛过了年再也不用回来，所以有无限大的胆子找茬儿生事儿。
课代表拍拍黑板，传达着自由复习的任务。
欢呼鼓掌一阵儿，课代表及时制止，赶在老师来之前作乖巧状。
前排的战战兢兢，后排的肆无忌惮。
教室里打地鼠似的活动，偶尔窸窸窣窣，但很少敢明目张胆。
一个贫穷地方的孩子，有拼尽全力想要摆脱命运的，也有破罐儿破摔认为奋斗终身也无法摆脱现状的。
往往前排的几个“劫杀”，就能把老师围困一节课。
不出声儿，方便面干的可以吃一节课。还没忘了戳戳旁边人的肩膀，一起“下水”。
香味儿大的就算了，容易拉仇恨不说，风险极大。
看文老师正在点着米小米的脑袋，没有10分钟不会挪窝儿了。林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把手伸到了桌洞里。
又看看两手撑着脑袋作思考状，实际上昏昏欲睡的秦墨，想了想还是把巧克力放回去了一个。
身子躬一下，蹑手蹑脚地撕开，迅速塞到扯着笑的嘴里。
侧过头看看后门窗户，班主任正在瞪着他，迅速转过头用课本遮住脸。
“‘咚咚咚”，班主任敲响了后门窗户，“我看林卿同学巧克力吃得挺香，明天给每个同学都带一个吧。”
冲着文老师笑了笑，就走了。
全班各种表情一边儿倒地看向林卿，哄堂大笑。
类似的同学，迅速收起了桌洞里的手，拾起笔。
秦墨一类的一个哆嗦吓醒了，揉揉眼睛，继续在奋斗与困倦的边缘挣扎。
文老师笑着制止，“等着明天林卿同学的巧克力，现在抓紧时间学习。”
林卿托着腮，为自己即将失去的费列罗伤心了一节课。
……
捡起凳子旁边老师赏得粉笔块儿，肖寒瞄准托着腮的林卿。
脑袋与粉笔相撞的声音“啪”。
沐阳回过头，秦墨单手撑着脑袋看向林卿。
林卿继续托着腮，侧过身子看着肖寒，一脸哀怨，“我的心灵现在很疼，请您放过我智慧的容器。”
神他妈智慧的容器。
肖寒正在数从自己边儿上捡起来的粉笔块儿。一脸嘲讽，“我说你真行，偷吃就算了，还被抓！”
林卿揉了揉腮帮子，“我想看看后门有没有老师来着。”
沐阳敲着林卿的桌子，示意他看向自己，“先偷吃再偷看，你这顺序可真聪明！”
摆明了就是把进行咀嚼的嘴朝向班主任，你看：我在吃东西。你没看见吧？
秦墨伸长了脖子，上下打量着自家手死死粘着脸的同桌，“话说，你有没有把巧克力直接囫囵吞下去？”
林卿叹一口气，伸出舌头，叽里咕噜，“没有，不过我咬到se、舌头了！”
一把粉笔块儿，分散着打在了林卿的脸上。
“你就打吧！心灵的暴击已经让我忘记了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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