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激化
艾西娅跑得很快，随便就进了一件空教室锁上门。
掀开衬衫，红肿的肌肤，还有一个一个可怖的疖子，看起来和普通的疖子不太一样。
比一般的还要大，并且红的厉害，轻轻蹭一下就会破掉，皮肤会溃烂的很快，脓液顺着腰线流下去，流过的地方也会生出疖子。
“撕…”她疼出眼泪，脑袋一片混沌。
艾西娅试着用魔杖去施治疗咒，但如她所料，这些疖子一般治疗魔咒不管用。
没猜错的话，艾西娅觉得这应该是改良后的大泡粉。至于改良了什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药效，二是药效维持的时间。
现在看来，非常糟糕的是，可能这个药是两个都增进了，那么这件事就变得有点难缠。
她知道这是大泡粉，她窝在图书馆看这些杂七杂八的的书看的不少，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研究颇深。
巧的是，其实她还知道怎么解毒呢。只是这药效确实猛，疼的人寸步难行，更别提去弄解药了，多动两下就要断送了她自己的小命——活活疼死。
既然有胆量在学校给她这种苦头吃，那想必医疗翼也拿这种改良版的产物没辙，毕竟这个得等药效过了之后，再服解药才有用。
到时候她的眼里可能已经长满疖子了，都睁不开，艾西娅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有些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吧——与其让人看着她慢慢长满疖子，还不如让她自己呆着呢，她这里反正离医疗翼不远。
所以等药效过了再去也不迟。
虽然她没能神机妙算，躲开给她撒大泡粉的那条狗，但是至少给她自己留了条后路。
敢爱敢恨从来不是缺点，但是这个佩德罗的用的手段的确不太干净。
天色已经黑了，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眼前的暮色已经开始让她有点难分辨出事物的轮廓。
她想通过睡眠来暂时逃避眼前的窘境。
正所谓祸不单行，艾西娅看见眼前的皮皮鬼时，内心五味杂陈。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幽灵居然真的会发光，是那种像水波一样，粼粼的光。
其实称得上是赏心悦目，前提是不看皮皮鬼的脸时。
皮皮鬼瞪着他圆圆亮亮的眼，看着一动不动的艾西娅缩在角落里满脸无畏地观察自己。
他跑上前，拽了拽她的头发，然后马上机警地跳开一段距离，掐着腰嘲讽她。
“小鬼，你死了吗？”
见艾西娅不动，皮皮鬼尖叫着冲出课室，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大盒粉笔头。
艾西娅想开口骂人。
但她一动就疼得要命，她从没有过这么强想要装死的欲望。
“你没死？”皮皮鬼凑上前来，仔细打量她：“那你干嘛要装死？哦——我懂了！”
她叹气。
说完就窃笑起来：“你是不是做了坏事怕被发现？坏孩子！坏孩子！”
一边说一边朝她扔粉笔头。
艾西娅本来是懒得管他的，他玩腻了自然会上一边去，但是皮皮鬼好死不死眼尖的很，发现她腰上伤得重，于是专挑那里扔，还瞄准了扔。
“嘶……”艾西娅疼得要死，偏偏皮皮鬼听到她那么痛苦就更加幸灾乐祸了。
“让你装作…吓唬我！活该！该死！”他愤愤地冲着艾西娅喊叫。
“我可以帮你…”
艾西娅忍着翻山倒海的反胃感，艰难地说：“你以后可以不被那副画教训。”
皮皮鬼闻言顿了顿。
“你觉得我怕他！？”
“不，不是。我只是单纯提个建议，你觉得呢？”
艾西娅很想扯出一个微笑来，尽管看起来十足扭曲，现在她的愤怒也许比疼痛更胜一筹。
这个可恶的皮皮鬼！
“嗯，嗯，皮皮鬼才没那么好骗，说谎话的小孩要被拔舌头！”
“我答应你，骗你就让你拔舌头。”
“说话算话，那你想怎样？”
皮皮鬼把手里的粉笔随便一扔，再次凑到艾西娅面前来，想要和艾西娅拉勾。
艾西娅哭笑不得，忍着痛和眼泪，和他拉了勾。
“你别管我就行。”她说。
皮皮鬼大喊了一声“万岁”就冲出了课室。
她松了口气，周围又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艾西娅就要忍着痛睡着了，皮皮鬼又出现在她眼前，她两眼一翻就想要死掉算了。
他上前把她的眼皮拉开，动作很粗鲁，差点戳瞎她的眼睛。
“你看我跳舞。”皮皮鬼大声说。
艾西娅知道，如果她不答应，可能皮皮鬼就要又开始尖叫，然后往她身上扔粉笔头。
“…嗯。”
她认了。
皮皮鬼在这个城堡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每天在城堡的每个角落瞎晃，无聊时就编舞蹈动作。
估计现在他跳的这个东西就是他自己编的。
丑死了，像个傻蛋。
当然，她不能说出来。
等皮皮鬼跳完，他蹲到艾西娅面前又打量了她很久。
“给我鼓掌啊？我们是朋友！”
艾西娅一个头两个大，他是看不见他的朋友疼的瘫在地上半死不活吗？
艾西娅拍了拍手，十足敷衍。
“哼。”他说：“皮皮鬼还是很有用的。”
然后从他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掏出一罐用水晶瓶子装着的液体（似乎是他十分宝贝的东西）钳着艾西娅的下巴给她灌了下去。
艾西娅愣了愣，她压根挣扎不了，就这样被他灌下一瓶又臭又酸的液体。
她合理怀疑那是厕所水，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这个瓶子和她抹药教授喜欢用的定制款一模一样。
皮皮鬼又开始跳舞，但好歹是不需要她鼓掌了，他只是单独在一旁自娱自乐，时不时凑上来看她一眼，拽拽头发。
刚安生了一会，课室门又被踹开。
“艾西娅！”两个人的声音。
是西里斯和詹姆。
艾西娅脑袋瓜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怎么办，她在霍格沃茨立下的完美人设出现了这么大的裂缝。
太丢人了吧。
西里斯和詹姆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先打破这个诡异的气氛。
奈利佳见她很晚没回寝室，波特和布莱克又是在公共休息室待着，没由来的感到担心，就和他们说了一声，说艾西娅没归寝。
于是他们溜出去找她。
幸亏几个人有默契，两人从医疗翼旁边的空教室开始找，又得亏皮皮鬼闹那么大动静，不然天亮了也找不出艾西娅。
艾西娅是想解释一下的，关于自己为什么三更半夜窝在空教室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梅林，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蠢的要命！
西里斯的脸色有点骇人，拎小鸡似的把艾西娅抓起来，拉扯到她腰部的伤口时她疼的冷汗直冒，头皮一阵阵发麻，嘴皮子都在抖。
连话都没法说利索。
詹姆见状，深深呼了一口气，和西里斯对视一眼，两人似乎暗中敲定了什么计划。
“看样子又挂彩了。”西里斯看着她，语气有点嘲讽，眼睛却很诚实地关心她身上受伤的地方。
他的眼力不错，但是扫了她一圈都没发现她有什么严重的外伤，就是人有点恍惚。
艾西娅默默原谅了皮皮鬼那个小混蛋——看在他的魔药，也许是魔药的帮了她的份上。
黑暗中，一切事物的轮廓都很模糊，艾西娅想看看他是以怎样一副表情说出这话的，可惜这浓墨似的夜色帮他遮掩住了表情。
艾西娅疼的哼哼唧唧，僵持了一会，西里斯略显僵硬地背起她，动作有点笨拙，但是很轻。
詹姆在旁边扶着艾西娅的肩，帮她调整位置，然后盖上隐形斗篷：“可以走了。”
艾西娅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趴舒服之后就一动不动地安静下来。
今天西里斯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很淡，有点像她曾经一块准备要用完的皂角的香味。
清新又冷淡。
有时和他的气质一点都不符合，有时却又矛盾地给他的吸引力画龙点睛。
又是一路沉默，詹姆说出口令，看着门慢吞吞地开，一脸急躁地抓了抓他潦草到不能再潦草的发型。
“能动吗？”西里斯微微侧头问她。
他讲话时呼出的一点热气洒在她的发间，那是有温度的触感，她只要抬抬头，他的鼻尖就能蹭到她的脸颊。
勉强算是因祸得福吧，占到人家便宜了，还被背了一路。
艾西娅低头抵着他脖子下一点的位置，相贴的地方温度飞速上升，因为两个人的体温都不低，这会就烫的有点太具存在感了。
她摇摇头。
这个摇头倒不是说她不能动，而是表示她不想动。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詹姆在旁边笑了一声，艾西娅在其中听出来得逞的意味，眨了眨眼，挣扎着就想下来自己回女寝。
毕竟再不想下来也不可能赖着人家。
事情变得有点奇怪，艾西娅发现她挣不动，西里斯箍在她大腿上的手貌似收紧了。她腰疼，不好乱动。
“既然你行动不了，那么肯定需要西里斯托着你吧？”
詹姆在一旁说，空荡荡的休息室因为有学生的到来而重新敞亮
“可是我是男生。”西里斯道：”只能进男生宿舍。”
詹姆一本正经地点头。
她茫然地点点头。
于是下一秒就被掳进了他们的寝室，她愣了愣——男生寝室？
这才第一学年，她就完成了一个大目标：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地进入男生宿舍（并且成为常客）。
她得承认，这和女生寝室截然不同。
房间虽然也是格兰芬多的金色与红色为主，风格却差的远，床铺是灰色的，地毯铺满了地板，是红底金边的配色，零零散散的游戏卡牌随处可见，摊开的课本和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蛙，狮子头样式的抱枕一摞一摞地堆在墙角。
艾西娅来回被丢了三个清洁咒后，坐在床铺上略显无辜地看着他们两人。
她身上的疖子完全消除了，可是刚才生过疖子的部位还是火辣辣的疼，甚至有点变本加厉的意思，这大概是皮皮鬼那瓶东西奏效了的结果。
隔床的彼得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他们连隔音咒都懒得给一个。
“干嘛去了？”
“……”
詹姆和西里斯坐在床下，西里斯倚着一面墙，旁边就是落地窗，盈盈地落了满身月光。詹姆就在他旁边也倚着一面墙，怀里抱着一只抱枕。
两个人神情严肃。
艾西娅惯性抿唇，坐在床边放下腿，一晃一晃地丝毫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着他们板着脸，她嘟嚷了一句谁都没听清的话。
“…什么？”
詹姆皱眉问。
“哦，我说对不起。”她扭头看旁边，不想再看见这让人心烦的月亮。
“我确实不该和你们讲那种话…我是说，我真没拿那个威胁你们的意思。”
拿和朋友的友谊来威胁自己的好朋友，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会比她更蠢了。
她承认她是蠢蛋。
“谁在跟你讲这个？”西里斯很轻地叹气：“我们在问你出什么事了。”
“不过道歉我接受，”詹姆举手回答道，像他课堂上故意举手回答错误答案那副神情：
“我詹姆·波特作为霍格沃茨的大人物，该有的肚量少不了。”
艾西娅弯弯嘴角，笑里满是无奈。
她居然有点想和他们说谢谢。
高塔外的夜空很明朗，月亮圆滚滚的。
“没长心眼，被抹了点大泡粉，我诡计多端没让她得逞。”她嘴角挂着一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半点委屈和狼狈的样子：“还来了趟男寝，不亏。”
“你这样子还叫没让人得逞？”詹姆满脸狐疑，但他确实没有发现她哪里伤了。
“哪需要担心我呢。”艾西娅挑眉：“我怎么可能不欺负回去？”
西里斯看着她的眼睛，深灰色望不进天蓝中，但是看见了里面海浪的翻涌。
“不对。”他说：“关不关心你是一回事，你肯不肯给这个关心的机会又是一回事。”
艾西娅愣了愣，眸中有了点困惑：“不需要人担心的朋友不好？”
詹姆表情有点崩塌：“谁告诉你这些歪道理的？”
她明显地沉默下来。
“我和你们不太一样。”
“没看出来。”西里斯耸肩。
“我不知道要怎样，我的行为不会伤害到你们，对我自己也没害处，我都有权衡利弊。”
詹姆看了她一眼，权衡利弊这样的字眼，在斯莱特林中出现得更频繁，可她是个铁打的格兰芬多。
“可是你忽略了一样东西…你懂吧？就是朋友间的信任。”
詹姆不太擅长处理和感情挂钩的一切问题，他对友情似乎从未有过太多要求，也没怎么正面看待过可能出现的问题。
但是他也知道信任很重要。
艾西娅的目光似乎看穿了夜，投到没有尽头的远方，银发耷拉在肩头，神色有点茫然，像一个刚刚有了意识却没有记忆的人。
沉默半晌。
“睡吧，她知道的。”西里斯拿了个抱枕，靠着床脚就开始睡。
詹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懂了？”
“大概吧。”她说。
“好吧，晚安，这个世界。”
他将手上的抱枕砸到横躺着的西里斯脸上，翻身上了自己的床，顺手扔了件薄被下去给他。
艾西娅看着两个人坦然自若地开始呼呼大睡，似乎她自己本身就是这里的一员，没有丝毫突兀。
她也躺了下去，扶着自己的腰找到舒服的位置躺好，正好可以看见融融的月色，和床脚下躺着的人。
艾西娅第一次体会到睡觉原来也可以是件难事。
迷迷蒙蒙之间她看见西里斯似乎坐了起来，意识又逐渐清晰。
“艾西娅，”他凑过来，靠在床边，鼻息虚虚的呼到她的脸上：“我们不需要你来护着，懂吗？我们需要的是共同面对，绝对信任。”
“…嗯。”
“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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