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两人自后山而来，期间牧离问了些政事，冯先生一一作答。到了传送阵附近，冯先生先行告辞了。
待来到大殿前方的广场时，牧离向来古井无波的面上有了明显的错愕。
原本空旷肃穆的广场上，不知何时搭了个灶台，显得格外突兀，灶台的旁边多了几张长桌，桌上放着各种蔬菜肉类调料。
七屠老人此时正穿着围裙在灶台旁忙碌，他身上的煞气尽数隐去，有的只是对待工作的严肃认真。只见他熟练地将一大块猪肉依照纹理切分成小块，刀法流畅且凌厉，显然是经验老道。
待分好了肉，他挑出其中的棒子骨，冲洗之后放入已经烧开的大锅里，再加入姜片、黄酒去腥，焯水洗净，一气呵成。
牧离凝神围观了片刻，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她想，同为化境强者的自己不也天天为了季尧洗手作羹汤吗？可不能因为七屠老人是魔教中人就歧视他，有失风度。
季尧坐在评审席上，正在与身边人说话，她注意到了牧离的到来，便热情地招了招手。
牧离一眼就看到了季尧，唇角弯了弯，径自走了过去。她刚走近，便听得季尧说：“你中午不用做饭了，我们就在这里吃，听顾长老说七屠老人的厨艺不错，待会儿尝尝看，要是还行的话暂且让他留在饭堂好了。”
牧离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之后很快就淡了下去，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七屠老人一眼：“他做的没营养，回头我给你煲汤，再做一份粉蒸排骨，饭后还有凉茶和茶点。”
季尧纠结地咬手指：“可他说他待会儿要做红烧肉，我都好久没吃了。”
“没有好久，你半个月前才在酿香楼吃过。”牧离声音严肃了几分，但很快，她又柔声道：“你再忍忍，待你身体好了，我天天给你做红烧肉。”
牧离也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季尧不是不识好歹的，所以很快就妥协了。她憧憬了一下天天吃红烧肉的美好人生……嘶，突然觉得有点腻。
“天天吃倒也不必，三天吃一次就差不多了。”可以说安排得很合理了。
宁蒙早就听说了牧离为师尊做药膳之事，他想起之前业王说过牧离精通医术，便放心了不少，想着要不暗中补贴一下，毕竟药膳可是很费钱的。
“对了，牧离啊，昨日自后山飞出的那道剑气是怎么回事？”宁蒙平静地问了一句。
牧离淡定向宗主见了礼：“回宗主，那是姑奶奶赐下的蚩炎剑气，一共有三道，昨日我以为有大魔来袭，便擅自做主用了一道。”
宁蒙点点头，他心中早有猜测，牧离的这番话倒是印证了先前的猜想，不过他还是叮嘱道：“蚩炎剑气威力巨大，且是一次性消耗，你务必要谨慎使用，不到关键时刻万不可动用。”
“谨遵宗主教诲。”牧离显得十分乖巧，顿了顿，她突然抬头与宁蒙对视，灵动的眸子里闪现出几分天真：“可是姑奶奶说了，剑气想用就用，用完了她再给我续就是，不必扣扣巴巴地省着过日子。”
宁蒙默了默，暗道不愧是护国殿下，宠孩子都宠得这般霸道，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七屠老人一个没忍住，切菜的刀突然滑了一下，切到手，好在他肉身已经化神，没有受伤。
“啧，居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评审席上的红衣女人只看了一眼，略带鄙夷地在评价单记下一笔。
七屠老人狠狠瞪过去，这能怪他吗？能怪他吗？！要不是姓牧的卖萌又装嫩辣到他眼睛了，他能切到手吗？！
七屠老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埋头忙活。
主持这场考核的正是葛长老的夫人，阿成。
尽管之前顾萌称呼她为大婶，但不得不说，阿成保养得真不错，驻颜有术，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左右的少妇模样，美艳风韵。
阿成左手半托着下巴，目光慵懒地在七屠老人身上打转，时不时地又收回来，在评价表上写写画画。
待得七屠老人利落地完成三菜一汤，阿成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致，失望之色显露无疑，涂着艳丽口脂的唇瓣轻启，冷漠评价道：“不合格。”
七屠老人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登时恼了：“老夫在无厌宫掌厨多年，专门负责教主与萌萌的膳食，自认为厨艺已经登峰造极，冠绝魔教，岂是你这等小儿能随意评判的？”
“天呐，饭菜做成这样你们教主都吃得下，还带着女儿一块儿吃，这日子过得是有多糙？”阿成掩嘴表示震惊，同时又平添了几分自责，顾长老也不容易，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好的，好不容易能在器宗改善下伙食，她还故意克扣人家的口粮，真是惭愧。
“你给骨肉焯水的时候一律用的左边那瓶壶黄酒，但你有没有仔细看过，我给你准备的两壶在品质上存在明显差异，你身为主厨却不曾仔细对比，随手就用了劣质的黄酒，说明你从细节上就没有认真对待。”阿成面色阴沉，“切菜切到手这种事咱们先不提了，就说说你那用来吊汤的棒子骨，上面还有那么多肉你为什么不剔一剔？我们要的是骨汤，不是肉汤，而且上面还残留着筋膜和血管，对汤的品质和味道有着很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七屠老人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人家说的有理有据。
阿成站起身来，睥睨着他，拂了拂袖，勉为其难道：“行了，念在你年纪一大把了还出来打工谋生的份上我就留下你好了，先在饭堂打打杂吧，等什么时候把细节练好了再上灶台，要知道我们器宗在吃喝上面是最讲究的了，绝不允许半点马虎！”
……
顾萌近来觉得阿成对她和善了许多，打菜时一勺下去全是肉，有时候还多给一勺。这种改变是从七屠老人进饭堂打杂开始的，所以她坚定地认为阿成定是碍于七爷爷的凶名，不得不委曲求全给她多打点饭菜。
饭堂伙食太好，以致于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就胖了整整一圈。这天散学之后，顾萌决定去牧离那里蹭饭，吃点清淡的。
她刚到后山，便与出来遛弯的毛驴和狗子打了个照面。她在器宗待了一个月，早就听闻老祖有只据说传承了凶兽血脉的毛驴，但一直无缘一见。
自打季尧院子中的结界与器宗护山大阵融为一体之后，毛驴的活动范围也不再局限于一方庭院，能自由出入了。
向来懒得正眼看人的毛驴在见到顾萌之后，有了一瞬间的怔愣，它仔细打量着顾萌，似不确定，又上前几步，凑近了嗅一嗅，再度抬头观察片刻，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眼睛发亮地咬了顾萌的袖子就往院子里走。
毛驴力气大，失去修为的顾萌挣了半晌没挣脱，只得无奈地被毛驴牵着走。
牧离此时正在烧制口脂，季尧站在一旁用灵识围观。
制作口脂用的香料是提前备好的复合香料，由沉香、麝香、龙涎香、藿香等多种香料浸酒而成，再将香酒烧开，多次添入蜂蜡，辅以花汁做成的颜料，上色后离火冷却，待成型便是口脂。
季尧看她制作口脂的手法娴熟流畅，且烧制出的口脂液体颜色纯正透亮，不带丝毫杂质，比店里卖的还要好看，不由奇道：“你以前做过吗？”
牧离知她所想，失笑道：“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做，秘方上写得很详细，只要步骤没错没理由不会成功。”
季尧默然，行吧，有的人就是天生动手能力强，这是她羡慕不来的。
等待口脂凝型的间隙里，院门被毛驴大力踹开，牧离面上残留的笑意瞬间敛去，她冷眼扫过，便见小绿扯着顾萌进来了。
季尧初探之下还以为是小绿把人给咬了，吓得她赶紧上前把小绿拉开，但她很快发现毛驴只是将顾萌的袖子咬了个口水印，人没受伤。
还好，终于不用担心赔钱了。
一向淡定地毛驴此刻显得有些焦急，嘴里发出急促的声音，一边“咴咴”地叫着，一边顶着顾萌的后腰将她往季尧面前拱。
季尧歪了歪头，不明所以，就站在原地，看着它的表演。
毛驴：“……”算了，它不该指望以季尧目前的智商能明白它的意思。
很快地，毛驴瞅见了牧离，决定转移目标，于是它又将顾萌推到牧离面前，着急地叫唤着。
牧离只是淡淡地瞥它一眼，随后无情转身，直接进了厨房——她并不是很想搭理破坏她跟季尧二人世界的家伙。
毛驴很快认清了现实，垂头丧气地跑到灵田之中，选了最大的那个瓜啃下去。
季尧挪步到顾萌身边，小声问她：“小绿这是怎么了？”
顾萌整理着沾了小绿口水的袖口，没好气道：“你的驴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它一见着我就把我往你们面前带，谁知道闹什么呢？”
“……它可能对你一见如故。”季尧半晌才想出这么个看上去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她还从没见过小绿对谁这么热情过。
顾萌直接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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