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听说你想要日万（01）
第01章
“啪。”
清脆的陶瓷碎裂音。
碎瓷片在光滑的瓷砖上制造着余声，失手制造出这意外的当事人陆雾安仍还傻傻地愣着。
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
「醒了？原身的男朋友正在走过来，你别饺子开口——露了馅。」
「知道。」
来不及接收原身的记忆了，不过，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陆雾安”并不担心。
只是，「能不能把你爱说歇后语的习惯改改，听多了头疼。」
边在脑海回自己的系统，“陆雾安”边下意识按了按真开始发疼的太阳穴。
“怎么了？是不是头又开始疼了？”系统没有说话，响起来的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就说你感冒还没有好透，洗碗这种事我来就好。”
感冒？
要隔离吗？
刚在上个世界经历过一场疫情的“陆雾安”，听到这个关键词后，条件反射般冒出了这个念头。
她眨了眨眼，甩开这道念头，看向说话的人。
入眼的是个长相颇有精英范儿的男人。
薄唇紧抿，暗含|着一丝不赞同的意味。
但他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关心则乱，添上了几许凌|乱。
而那双平时锐利的眼，这会儿除了对她非得逞强要洗碗的无可奈何，满含的关切，正透过金边细框眼镜的镜片，朝她倾泻而来。
“陆雾安”是不可能知道这人以往的脾性的，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受到了体内原身的影响，而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更多的情感瞬间爆发了开来。
爱慕，眷恋。
但更多的，却是歉疚。
深浓得快要把人吞没的歉疚。
“陆雾安”没有急着探究这歉疚从何而来，为了压下这股冲动，她顺应着原身的下意识反应，蹲下|身去捡那因她的到来而不慎掉落摔碎的碗。
“别动。”
男人的话却比她的动作来得更快。
“我来。”
骨节分明的手在她之前，抢过了收拾的工作。
见她从半蹲慢慢起身，却一直站着身边不走，男人还玩笑似的开口：“这是生了病黏我了？倒是难得的体验。”
男人的话说归说，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不慢。
“这碗可不能直接扔，看到这碗底没有，得把它也弄碎才行。”他一边熟练地收拾着，一边还有空对“陆雾安”解说，“这叫‘岁岁平安’。”
看男人兀自说着话丝毫不冷场的样子，又发觉男人对自己的沉默寡言没半点奇怪，“陆雾安”猜测两人平时相处的时候多半也是他说得多，而原身不怎么搭话。
倒是方便了她。
收拾了碎碗，又麻利地将水池里剩下的碗洗掉，男人擦干手走近了“陆雾安”。
“还难受？”
他收拾的功夫，“陆雾安”已经暗中打量过了厨房和客厅，从能观察到的细节来看，这里多是女性喜好的东西。
除了面前这个男人，这屋子里没有太多男人存在的痕迹，也没什么男人使用的物品。
由此看来，这男人平时不住在这里。
抬手按了按喉咙，“陆雾安”微微蹙眉，避开男人直视的目光，嘴上说着“好多了”，实际上发出的声音却又干又哑，雾沙沙的。
“你呀，总是爱逞强。”男人立刻就明白了她这是在强撑，主动表示，“我马上就走，你赶紧进屋休息，身体还没好就多躺躺，知不知道？”
男人四周环顾了下，取了保温杯，想倒些热水给她一并带进房间去的时候，却发现先前烧的热水已经用完了。
“我等这一壶开了，灌好送进去，你先去睡觉吧。”
看他熟门熟路拿保温杯、烧水的样子，“陆雾安”没再说什么，顺着他的劲儿被推进了房间。
既然知道了哪个是原身的房间，“陆雾安”也就自如进了被窝，躺下把自己裹了起来。
原身的身体没什么大病之后的虚脱，“陆雾安”猜想多半是她过来引起的连锁反应，倒也没有过多地担心。
会假装自己病还没好，不过是想借机赶走这个原身的男朋友，好有独处的空间。
她闭目听着男人放轻脚步走动，果然灌了一保温杯的水放到了她床头，又对好似已经睡着了的她轻轻道了声“晚安”，然后就是彻底走远了，最后传来了关门声。
至此，“陆雾安”——该说是现在在陆雾安身体里的珂，才呼唤系统，接受了原身的记忆。
珂是任务者，陆雾安是这具身体的名字，系统也是有名字的，叫做翩翩。
按理来说，系统只是完成任务的辅助工具，说得直白点就相当于车载导航，谁见过主人家给导航取名字的？
极少。
偏偏珂就是这样特别的主人家之一。
谁让系统原本的名字太长，编号又是一串数字，珂索性给她精简了下。
系统全名不管它，简称反诈系统就行。
任务目标也是冗长又官方，什么提高对诈骗集团诈骗手段的认识，树立防范意识，什么防止上当受骗，增强处理能力……归根结底，目的可以一句话总结：帮助系统所管辖区域内的受害者挣脱骗局，迎来崭新的美好人生。
彼时，刚跟系统绑定的珂听得头大，只觉得听了满脑子的“骗”字，干脆就叠字叫了系统翩翩。
——其实原本是骗骗来着，系统觉得这名字会让人觉得她老爱骗人，有损她的形象，硬磨着珂改，最后才成了翩翩。
系统名字确定了，头一回在任务者面前吃了亏的翩翩却又有些不乐意了，挑刺一般觉得珂这名字太短，要珂再给个姓。
还别说，翩翩一针见血真就戳中了珂的死穴。
不肯再用以前姓氏的珂随她喊，翩翩于是学了珂喊她叠字，就是后来发现一直叫“珂珂”太像是有事没事咳两声了，翩翩一般还是只喊“珂”。
「珂，这个宿主好可怜哦。」
任务者接收受害人记忆的时候，系统也是能够旁观的。翩翩作为系统，接收信息和浏览资料的速度极快，一看完她就忍不住对珂感慨了。
珂的速度只慢了翩翩一筹，听到翩翩的话，她却扬了扬眉梢：「可怜？」
「难道你不这么觉得？」翩翩开始举例，「从小爸爸不疼妈妈不爱，也没什么同学缘分，好不容易撑到了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却被妈妈|逼着断绝了母女关系。交的男朋友倒是不错，可惜在她负债累累的时候分了手，她还被追债的找上门来要逼良为娼。头一回遇到的客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对她倒是不错，直接帮她偿还了所有的债务，还把她养在了家里，就是后来这客人的身份离了个大谱，气死了她妈妈，她也觉得没脸再活在世上，放了一浴缸的水沉了进去……」
翩翩叹息了一声，说出了她的结论，「这姑娘总是在生活有了一点盼头的时候，又狠狠地跌到谷底，还跌得一次比一次狠，简直可以说是黄连水里泡竹笋——苦透了，这还不叫可怜？」
珂在翩翩说到最后结论的时候，沉默的时间久了一些，似乎是有所触动的，只是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还是没什么感情的一句：「这世道谁不可怜。而且，容我提醒下你，你口中的这个小可怜最后会这么惨，是因为她深陷网贷大坑，还不听男友劝，最后欠债太多还不过来，属于自作自受。」
「话别说得那么狠嘛，」翩翩还沉浸在宿主的记忆里，被她临死时强烈的悔恨和愧疚给影响了，这会儿听珂这么说，忍不住给她开脱，「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嘛，父母离异又各自组建新家庭有了新生命，她跟着妈妈不被善待，也没有怨天尤人，有了能力之后就自食其力，其实人不算太坏。」
小小的女孩儿，到了陌生的新家里，住的是最偏僻的屋子，穿的是带来的旧衣裳，一日三餐不允许上桌，头发长了衣服脏了也没人关心，可以说，日子过得还不如从前。
更别说，当时还在上小学的她，却要自己一个人来回。车家里有，但她没资格坐，公交也有，但她身上没一分钱。
于是，风雨交加，寒冬酷暑，那一条将近一小时的路，陆雾安一走就是两年——两年后，不知道是终于看到了女儿的辛苦，还是想着眼不见为净，陆母给她安排了寄宿。
寄人篱下的女孩儿，无师自通了什么叫做懂事，什么叫做不要给妈妈添麻烦。陆雾安很小的时候就盘算着要打工，而她自打第一份工开始，就会定期转一部分工资到陆母那里。
可惜了，即便陆雾安已经这样懂事，也没有打消掉陆母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的心思。
珂没有再反驳什么，只是轻轻地“啧”了一声，道：「只要避开网贷就行了吧。」
陆雾安的一辈子就毁在了网贷上，以贷养贷，最后正规的金融机构借不到钱，一脚踏入了黑平台，也自此踏上了不归路。
既然这样，避开了网贷这个大坑，她的人生应该就能迎来所谓的崭新美好人生了吧。
任务不难，珂可以就当自己是在这个小世界度了个假，只是吧，任务没什么挑战性，也没什么人渣能让她揍一顿松快松快，珂总归还是觉得有那么点儿身上不爽利。
就在这时，翩翩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珂！你绝对想不到我在这屋子里发现了什么！针孔摄像头！还不止一个！」
「针孔……摄像头？」闻言，珂睁开了双眼，看着卧室顶上看不分明的天花板，语调波澜不惊，「很刑，查出来了吗，谁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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