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说你想要日万（14）
第14章
房间里没有人。
门内的空气非常安静，安静到了极致。
虔南游站在玄关处，伸手按开了灯的开关，房间里顷刻灯火通明，雪白的瓷砖反射着灯光，纤毫毕现，一览无余。
轻轻带上门，他拎了门后柜里的棒球棍，抬脚往里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轻而缓，却仍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他快速扫视过客厅、厨房，很快，他来到了书房门口。
早晨出门前放在门缝里的头发还待在它原来的位置，虔南游并没有因此就放下心来。
验过虹膜，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蓄势一拧，迅雷不及掩耳开了门，亮起灯。
同样没人。
书房里的摆设也跟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是他的错觉？
可是，进门前，他分明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房间里有人。进门后，纵然一切都跟他离开时一样没任何变化，虔南游也始终觉得，这里有人来过。
这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来到了书桌前，鼠标、键盘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他探手触摸向台式电脑的主机。
触手一片冰凉。
大概，真是他疑神疑鬼，想太多了。
放下心来的虔南游转到电脑前坐下，按开了主机上的电源。
与此同时，珂和翩翩位于虔南游家同一楼层的楼梯间。
珂的身体紧贴着墙壁，这个地方没有监控，也因楼层高而罕有人至，是最佳的躲藏地。
如果楼上楼下有人过来，翩翩也能提前告知。
「看来虔南游没有发现我们，」翩翩连了虔南游书房里装的那个摄像头后，就一直关联着，在虔南游进书房之后，刚好就能够通过这个摄像头来实时观察他的动态了，看虔南游放下心来，翩翩庆幸，「就差一点，还好咱们撤得及时，也多亏你机智。」
临走前，珂在台式电脑的主机表层覆了一层水膜，这才没有让虔南游摸出主机发热，翩翩觉得珂那招简直神来之笔。
说着，她调出控制面板，将摄像头的录制画面同步到了珂的眼前。
其实也可以直接同步到珂的眼睛里的，只是珂不喜欢，觉得这样视物怪异，翩翩就调成了浮空光屏模式，这就像是在珂面前悬浮了个不用手持、又只有她一人可见的平板电脑。
屏幕中的虔南游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等电脑启动完毕，就从口袋里摸出个移动硬盘，将里面的文件拷贝到电脑相应的文件夹里。
「时间标注是昨天陆姐姐家的视频，已经被发现一个了，他居然还敢！」翩翩正义愤填膺，又因虔南游接下来的动作迷惑了，「他这是还给视频分门别类了？为什么会有两个文件夹？」
画面收录不了声音，就只能够靠眼睛看了。
只见等待文件传输的时间，虔南游离开了屏幕，再回来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并顺手关了灯。
他面带笑意坐回电脑前，打开了标注为“n”的文件夹，熟门熟路地往下拉，点开其中一个视频，戴上耳机静静欣赏起来。
电脑屏幕被虔南游的身体挡了大半，珂和翩翩看不到他在看的具体内容，只能看出，看至兴起，虔南游显见地呼吸急促起来，手也离开了鼠标。
黑暗的书房里，唯有电脑屏幕还亮着莹莹的灯光，打在虔南游身上，笼出明明暗暗的轮廓。
「他这是在做什么？」
比起翩翩的不解，看出虔南游在做什么的珂一脸嫌恶拧了眉，她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当年下旨抓她和姐姐投炉铸镜的老皇帝，被抓后她们被带到他的寝宫，他就趴在个妃子身上忙活这档子事，看也没看摆摆手就让道士们把她和姐姐带下去。
一想到她和姐姐曾经吃过的苦头，珂就忍不住想要剁了那老皇帝和那群狗道士。
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珂脸上冷得像冰，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算勉强平复心底的燥郁。
「回了，你也少看这些东西。」
「这就回去了吗？」
「虔南游藏在电脑里的东西有点意思，比起在这里看他耍猴，不如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琢磨。
怎么把他锤死到万劫不复。
翩翩听出珂的画外音，不由期待：「你有什么主意？」
「在那之前，我要把所有资料再过一遍。」
珂不喜欢意外，说这话多半是心里有谱了，翩翩暗道一声“妥了”，不由激动起来。
虔南游这个渣男，她早就想看他落入法网啦！
避开卧室和浴|室这两个还留有针孔摄像头的区域，珂把笔记本电脑带到客厅打开，插了u盘，预备先将虔南游藏在台式机里的东西全部浏览一遍。
大部分是陆雾安的视频，为什么会有两个文件夹的原因也浮现出来了。
标为“d”的文件夹存放的是陆雾安的信息，有她日常交谈时提到过的自己的喜好、忌讳，有偷录的视频中截取到的她的家庭相关。无论多不起眼的信息，虔南游都有意识地搜集了起来，甚至专门建立了一个文档用来记录。
翩翩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只是在骂他一句“心机”后说：「工作上要是也能这么用心，肯定能成就一番丰功伟绩啊！」
用在陆雾安身上，也不嫌大材小用？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陆雾安就是他成就这番丰功伟绩的敲门砖。」
「这话怎么说？」
珂的猜测不是没根据的，她刚好在虔南游标着“d”的这个文件夹里，找到了一些聊天记录的截图。
对方备注是“弟弟”，两人的对话却并没有什么兄弟之间的亲昵，更多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客套与疏离。
在聊天记录中，对方透露出陆雾安表面看起来家境普通，实际上，她的亲生父亲陆自胜有个小型建筑企业，继父杭嘉鸿更是嘉鸿集团的创始人。
可以说，她算是一个隐藏的白富美。
虔南游的回复颇有些耐人寻味。
『谢了，作为回报，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弟弟”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为什么虔南游能够做出这样的保证？
翩翩自告奋勇去虔南游手机里搜集这个“弟弟”的信息，珂继续翻找，翻到了虔南游打开过的“n”文件夹。
标为“n”的文件夹里，多是陆雾安在卧室里换衣服、睡觉时的视频，虔南游截成了一个个的小片段，视频封面就是视频的第一帧。
珂估着虔南游下拉的位置，找到了他点开的视频，发现那是他整理出的一个合集，时间长达一个多小时。
一点开，满屏马赛克。
「嗯？」
珂刚表现出疑惑，兼顾着这边的翩翩已经炸开了：「人渣！人渣！人渣！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偷拍了陆姐姐不说还弄出这么个□□合集用来□□！简直太过分了！」
「是你弄的马赛克？」
翩翩气到顾不上回答，一股脑道：「你知道吗？我刚刚发现，他居然还跟高|利|贷有牵扯！」
珂等翩翩的怒气平顺的功夫，也安静地垂眸思考了起来，估摸着翩翩的怒火消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高|利|贷的事情可以挖一挖，说不定跟后来他诱哄陆雾安网贷有关，至于这两个文件夹的事……‘n’就别跟她讲了。」
「是哦，这种事告诉陆姐姐没得给她添恶心，还是珂你想得周到。」翩翩说完，“咦”了一声，「珂，你好像对陆姐姐有些不一样了呢。」
「有吗？」珂愣了愣，掩饰般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可能她怎么说也是我的晚辈，作为长辈关照下吧。」
「是吗？」
「不说这个了，我接着翻资料，你也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更多线索。」
「好，刚才还没找到那个‘弟弟’，我就被他跟高|利|贷的聊天记录气到了，这两个地方我都再去跟进！」
珂和翩翩又继续开始了忙碌，她们不知道的是，意识空间里，她们想瞒着的事，已经被陆雾安亲眼目睹了。
「为什么会这样？」
即便在知道虔南游在自己卧室装了针孔摄像头的事情，但在真正看到前，陆雾安的心里始终还留存着一丝希冀。
然而此刻，这一丝希冀，算是被彻底打破了。
「他不是好人。」
陆雾安的怀中，被她设定为起司加白毛色的美短夏天睁开眼睛，蓦地口吐人言。
陆雾安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安慰自己，她都能重生了，夏天会说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吧？
见陆雾安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说话这件事，夏天的胡须往上翘了翘，不枉他特地赶在这个时候唤醒她。
夏天胡须耷|拉下来，有些遗憾地继续说，「前世，我一直很想告诉你这件事，但是没有办法，你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孩子，被那个别有用心的男人蒙骗，被他用网贷这个坑狠狠套牢，还越陷越深。
一开始贷款的时候，每个月累积的还款并不多，她像之前一样努力打工，每个月要还的钱不过是月工资的零头，可后来，一笔笔款项加起来，再加上利滚利，不出两年，她欠的钱已经高达近百万。
而那个时候，她打工挣到的钱，早就负荷不了还款金额了，每次发现还款有缺口，她只能够继续贷款，以贷养贷，饮鸩止渴。
「是啊……」
随着夏天的讲述，陆雾安很快也被唤醒了那段记忆。
多可怕的一段日子啊，明明每个月都在认真地赚钱，甚至比起之前还要拼命和努力，可是，钱却怎么也还不完，甚至欠的钱还在越变越多……越变越多……
终于，一笔笔频繁的借贷，被平台风控给注意到了，正规的金融机构不肯再借款给她，她只能想办法去找那些不正规的黑平台，然后，在再也还不上款的那一天——
「不是这样的！」
夏天突然大声喝止了陆雾安越来越愧疚，也越来越绝望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
他再一次强调。
在陆雾安愣愣看向他的时候，夏天不希望她始终活在内疚自责里，于是一鼓作气，将他知道的真|相说了出口。
「最初，是他缺钱，借了校园贷，却还不上。他知道你亲生父亲和继父的家底，所以，他原本的计划是把你拉下水，逼你去向他们求助，可谁知，你跟父母的关系割裂得那样彻底，就算欠下的债越来越多，你也始终不肯向他们低头。眼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他就……他就卖了你的视频，来还自己欠的债。」
陆雾安呆愣在当场。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原来……
她眼眶迅速红了，却还忍着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她胸口起伏着，呼吸急促。
她要非常努力地压抑着自己，才能让说出口的话语不至于支离破碎。
「最后，是他把我像货物一样，卖给了那群畜生？」
即便已经努力控制，陆雾安的声线仍然显得颤抖，听得夏天心疼极了，可他现在是猫身，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更加靠近了她，想要用现在单薄的躯体，给予她哪怕一丝的温暖，想要像上次一样，舔舐她的食指，给予她安慰。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好不容易攒到现在的能量全部耗尽了。
他只能徒劳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的。
他在心里呐喊。
真|相不只是这样。
可他却再没有丁点力气开口了。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忽然想，也好。
真|相远比她以为的更加残忍。
所以，没来得及全部告诉她，也好。
这样就好。
只是啊，他多想再对她说一句。
只要一句——
那个男人不珍惜你，别伤心，从今以后，由我来珍惜你。
夏天再度回归混沌的同时，陆雾安也重新陷入了沉睡。
也直到这时，翩翩才隐约察觉到意识空间里隐约有些不对。
「怎么了？」珂问她。
翩翩自己也有些说不明白，只好回了句：「没什么，对了，我刚刚查到了点东西。」
怪不得一开始找不到这个备注是“弟弟”的人了，现在虔南游的手机里，这个人的备注变成了“郁”。
还好她这回找得细致，才没叫她们错过。
「巧了，我也找到了些东西。」
结合翩翩找到的线索，再将整件事连起来看，非常让人精神一震的东西。
虔南游藏得非常仔细的一个文件夹里，取消“隐藏所选项目”才出现的两份亲子鉴定。
除了都有一个叫做“虔绮兰”的名字，另外两个被鉴定人，一个叫做“虔南归”，另一个，恰好就是姓“郁”。
结论显示，虔南归与虔绮兰，没有生物学上的亲缘关系。
代称为“郁某某”的，却是虔绮兰的亲儿子。
「真假千金……不，真假少爷，抱错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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