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二日，乔生根据梁沉言所说的前往城南沈府，然而，令乔生没想到的是，竟有两处沈府。两处相对，连门匾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下她可犯了难。

        府门朝西的沈府，门前清冷，装饰朴素低调。而府门朝东的那家，门外立着两个威风的石狮子，府门呈现朱红色，金漆雕刻着兽纹，屋檐下高高悬挂着描金灯笼，煞是奢华。乔生来来回回走了个遍，决定先敲府门朝西的那家。

        “咚咚咚”，乔生拍了拍府门上门环。不久，一位年纪五十的老人走来出来，眯着眼睛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找哪位？”

        乔生微微颔首：“您好，老伯，请问这里是右佥都御史府嘛？”

        老人家缓缓说道：“你找错了，这里是沈户部尚书府，你问的右佥都御史府是在对面。”

        “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乔生转身离开，那老伯却突然叫住了她，眼神放光，激动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腰间的玉佩从何而来？”

        乔生不自觉地摸了下腰间的玉佩，对老伯的行为感到疑惑：“我姓乔，单名一个生子，这玉佩是我随身佩戴的。老伯您有什么问题嘛？”

        老人家不顾乔生的回答，喃喃道：“不可能啊，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明明记得明月小姐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他怎么会有呢？”

        说着说着，老人激动起来，拦着乔生问东问西，不让她离开。乔生难以脱身，最后无奈地对老人说：“老伯，今天我还有事情。这样吧，改日你到如归客栈来找我，总行了吧。”说完，乔生就迅速离开了。

        “恐怕今日之事是办不成了。”乔生边走边想着，“难道我真的是沈明月？可我为什么会坠崖呢？”一时间，所有的事情犹如一团乱绳般交错盘杂，令乔生找不到一丝头绪。

        乔生一回到客栈，便瞅见夏熠然在不停地烤着肉串，时不时地翻面，刷油刷酱，又时不时地拿着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汗，乔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夏熠然回头，白了乔生一眼，冲着她抱怨道：“我说你这甩手掌柜做的也太舒服了，我在这儿使劲卖力，还没有工钱，唉！我也太亏了吧。”

        乔生开玩笑：“不是是谁这么快就花完了一百两赏银，结果就在我这赖着不走了，还白吃白喝我的。”

        夏熠然自知理亏，不再与乔生争辩，其实他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是蛮不错的。至少比起他在山上和师父师兄整日枯燥地学习厨艺有趣多了。还可以认识这么多有趣的朋友，他其实还想着以后就赖在乔生的店里了，只不过还有告诉乔生。

        不一会儿，夏熠然想到了什么，对乔生说：“喂，有一个男子让我转交一封信给你，信在我怀里。”说着，夏熠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说是与你的身世有关。你说你一个小掌柜的，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呢？”夏熠然盯着乔生问道。

        乔生接过信，也白了一眼夏熠然：“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什么叫我一个小掌柜的认识这么多人？我还好奇你一个深藏不露的厨子，怎么会愿意在我这小庙里待着？”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女子。我投降，行了吧。”

        乔生没听出夏熠然话中有话，而是她的注意力全都转到了那封信上。

        乔生回到了卧房，拆开了信，字迹骨气劲峭，可见下笔之人亦是个端正俊秀之人。然而，乔生只看了几行字，突然，屋外狂风大作，大风吹开了门，又吹开了窗，乔生放下信上外，一时间，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七月的天真是多变，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狂风袭来，乌云压顶。乔生连忙吩咐王二他们把摆在外面的桌椅收进来，还有院中的花菜也需要一同搬到檐下。

        之后，乔生又冲着在屋檐上睡懒觉的小黄大喊道：“小黄，要下雨了，快下来。要不然不给你留门了。”

        小黄被叫声惊醒，抖了抖身上的灰，顺着柱子流利地跳了下来，接着也学着乔生大叫了一声：“喵”，好似在说“谁让你吓着我了。”然后大摇大摆地向大堂内走去。之后，乔生又吩咐小六他们备好一些雨具，留给那些出门没有准备的食客。安排完了事情，乔生这才想起桌上那封没有读完的信。

        然而，就在乔生出门的那一瞬间，桌上的信突然吹到了床榻旁的脸盆里，墨迹晕染，信纸渐沉盆中，直至字迹模糊不清。

        乔生也只看到了“明月堂妹，两年前，你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离世，而我始终觉得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那日机缘巧合，竟让我认出了你……”

        乔生失望地捞出信，看着这晕染的墨迹，叹了口气。

        “我怎么这么粗心啊！这下好了，剩下的字全都看不清楚了。唉！这下可怎么弄啊？”

        之后，乔生试试图把它烤干，可是烤干后的字迹全都晕染开来，已经看不出余下的字迹了。

        另一边，右佥都御史府，右厢房，沈子安的住处。屋内烛光暗淡，沈子安小心翼翼地拿起床榻上的黄花梨木精雕云纹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精致的杏花银簪，这是沈子安的娘亲离世前留给他唯一的物件，簪子的下面压着一摞的信封，封面皆写着“明月”字样。

        沈子安轻抚着银簪，眼神流露出淡淡哀伤：“娘亲，我终于又见到明月了。这次我一定会护好她的。”

        此时，右佥都御史府正房，传来夫人的哭啼声，屋内茶水散了一地，沈怀仁怒意冲天，对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猛地踹了一脚，大怒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竟日日流连烟花之地，整日不归宿。若不是我今日听同僚说起，要不然我这个做老子的是不是就一直被你们两人瞒在鼓里了？啊？”沈怀仁狠狠地拍着案桌，“你说你整日不学无术，有哪一点能比得上你大哥？亏我还偏疼你！”

        接着，又狠狠斥责了坐在床榻上哭泣的妇人：“别哭了！你说你一个当娘的，儿子不学无术，夜宿烟花之地，你怎么就惯着他呢？本来我还想着好好谋划他的亲事，我看还是算了。最近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否则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客气了。”

        说完，沈怀仁甩袖离开了。

        之后，沈怀仁来到了后院杏花林，这杏花林是他一棵棵亲手种上的，只是因为沈子安的娘亲喜欢杏花。如今花已谢，结出了小小的杏果，人也不在了。沈怀仁出神地望着一棵杏树，喃喃道：“如意，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入我的梦。如今子安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可我仍不敢面对他。唉！或许我应该随你去的。”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府。

        沈明知如同往日般在书房看书，沈夫人已早早地睡下了。

        老管家沈千颤巍巍地敲了书房的门，询问道：“明知，你在里边吗？”

        听到来人，沈明知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打开了门，搀扶着老人家进了屋：“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

        一想到白日之事，老人浑浊的目光变得明亮起来：“我今日来是有事告诉你，明月可能有消息了。”

        沈明知神色大喜，激动道：“您老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然后，老人把白天乔生上门且佩戴着刻有“沈”字玉佩的事情告诉了沈明知。沈明知听后，激动的心久久未能平复，他想告诉已经睡下的妻子，转而又想了想，最近她好不容易服了安神的药，终于能够睡个好觉，最终没有叫醒她。

        待老人走后，沈明知叫来了管家兼沈府侍卫头领的沈青，吩咐道：“沈青，你替我好好查一查如归客栈的掌柜的身世。查明后一定要尽快告知我。”

        自从沈小姐失踪后，沈青再也没见过自家大人脸上露出如此悦色，便问道：“不知大人为何让我查此人身世？”

        “她有可能是我的女儿明月。”

        “明月小姐？太好了！我一定尽快查清。”沈青想，“太好了，明月小姐还活着。”

        夜深了，不知又有多少难眠之人了。

        “你虽性情不同往日，可我知道那就是你。我虽不知你为何记不得我，可我心里依旧欢喜，因为你还活着。我亦不知你为何不与沈伯父相认，但是我觉得你这样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当年初见，犹如惊鸿一瞥，深深刻在我的心中。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不敢向你诉说我内心最真切的感情。直到你定亲的消息传来，我决定不再隐藏我的内心。然，天不遂人愿，好在最终又让我遇到了你。明月，我喜欢你。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一直护着你的。落款堂兄沈子安。”这便是余下的内容了。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任谁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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