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受气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溜过，国庆节过后，日子就逐渐短了起来，洛洛到单位也快半年了，经历了一连串的锻炼，洛洛自问自己离“成为一个重要的人”的目标更近了一点点，起码，自从陈妙龄去休产假后，她着着实实成为了规划科不可或缺的人，之一。

        妙龄走之前，原本是按照一半一半的原则将自己手头的工作交接给师澎和洛洛的。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妙龄不在，甩手掌柜李科长当然要找一个新的操盘手，这个人当仁不让就是师澎，现在科室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师澎在掌控，李科长不到关键时候不出面，就到了关键时候他也是出面不出力，师澎当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罗。

        慢慢的，之前分给他的那部分工作就不知不觉的都转移到洛洛身上了，洛洛作为一个背锅侠，柔弱的肩膀已经扛下了太多口锅，每一口都分别写着“年轻人多历练历练”“高材生嘛，相信你可以的”“能者多劳，不劳你劳谁”“吃亏是福，你看我给了你多少福”。

        洛洛打着十分的精神，十二分的鸡血，一百分拼劲辛苦劳作着，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猪少，活却永远干不完似的越堆越多。

        正所谓做多错多，再认真负责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更何况钱洛洛一个生兵蛋子，洛洛很快就发现，这样下去没个头，等着她的只有做不完的事和闯不完的祸。

        出风头、表功劳、出成绩、捞油水的机会都被师澎紧紧攥在手里，而捅娄子、卖苦力、背黑锅、赔老本的买卖都在钱洛洛身上牢牢的背着。眼见着师澎一天天的越活越滋润，小酒喝着，小烟抽着，小曲哼着，洛洛却一天天憔悴消瘦得快要妈都不认识了。

        洛洛心里急啊，恨啊，无奈啊，难道这就是年轻人的战场吗？流血流泪流汗，不是为了经济社会的发展，也不是为了苍生百姓的安定，而是为了给某些玩弄权术、偷奸耍滑、懒惰懈怠之辈做嫁衣？这不是钱洛洛信誓旦旦想加入这只队伍的初衷啊，她想要加入的是一支正义之师，团结之师，希望之师啊。

        她深切的意识到她需要改革，她想要改变。那么，她，一名刚加入组织的青年干部，一位初出茅庐的新人可以如何改变呢？她只能先从自己做起，从改变自己做起。想到这，洛洛的心里有了一些主意。

        但这主意还没来得及落地，麻烦的事儿接踵而至。

        年底快到了，各种资金的拨付进度都要抓紧。这天，李科长从领导那领了任务回来，递给师澎一张表格“喏，看看，这项资金的拨付抓着点紧啊，省里面要来检查，马上年底了，进度还是零。”

        洛洛不用看也知道是哪个，这个项目是今年的省重点项目，妙龄知道年底省里肯定会重点考核，当然不能让洛洛一个新手接，师澎以前接触过，妙龄特意将这个重点项目交接给了他，这个情况也跟李科长汇报过，所以李科长今天直接找的师澎。

        妙龄休假后，那些说好了一人一半的项目师澎全都扔给了洛洛，只有这个因为特意交待并汇报过，师澎甩不掉，又不想做，得过且过的拖拉到现在，进度还是零，对这一切洛洛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因为师澎不作为和懒政洛洛已经深受其害，那些企业不能确定具体是谁在办理，他们打给师澎得到的是一张冷脸和几句耍太极的回复，见洛洛联系的勤好说话，便一个劲的催洛洛逼洛洛，洛洛已经不胜其扰了，想到今天师澎总算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动，洛洛心里觉得松快了些，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些企业的逼问了。

        但一天下来，师澎仍旧悠闲的上班摸鱼，下班放羊，洛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怎么还不把项目启动起来，自己都在这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又过了两天，李科长也坐不住了，问师澎的进度，师澎倒是不慌不忙的汇报道“李科，我办事您放心，通知都已经发下去了，资料也都收齐审核了，随时可以拨付，绝不影响咱们局的考核。”

        李科长得知如此，便也不再过问此事。只有洛洛隐隐觉得不对：怎么我那些项目拨付的时候，需要反反复复好几轮，动静闹得大的很，他却可以静悄悄的就把活全干了，难道他真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妙招掌握在手里？看来我不服不行，还是得谦虚谨慎，多学习多进步。

        事实证明，洛洛还是太天真了。

        这天是周五，快下班的时候，师澎一脸殷勤的找到洛洛“洛洛，跟你说个事儿。我管的那个项目，省里面定了下周一来检查进度。我老婆早就约了周一做产检，我一定得陪同，这不，我早跟李科长那边请好假了才收到省里的检查通知，没办法，李科长说检查的事情就由你跟进下。”

        洛洛道“省里来检查怎么下周一来这周五才发通知，时间卡这么紧，这也太官僚主义了吧。”

        师澎也跟着吐槽道“就是，哪有这么办事的，一点也不考虑基层的疾苦。不过你放心，我那边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文件都备好了，不用你操一点心，你就熟悉熟悉，那天灵活应对就行了。”

        洛洛便也没有多想应承下来。师澎见洛洛答应得爽快，十分高兴，把资料一股脑都交接给洛洛，说“我老婆大着肚子不方便，我还得早点回去接老婆，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苏妍就行了。”

        苏妍负责科里的所有杂事，科里的每个项目都会在苏妍手里过一遍手才去到财务那边，所以她确实多少会知道点。

        洛洛见状便说“好，你赶紧走吧，但你的手机别关机啊。”

        师澎走了之后，洛洛便开始核对资料，越审越不对劲，越审越冷汗直流，这对账资料简直是错漏百出，千疮百孔。

        等苏妍从外面回来，洛洛急得满头包，问这个项目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妍道“这个项目连初审都没过，被打回去了，让所有企业重报资料呢。”

        一般的项目都至少要复审，像这种重点项目要求三级审核才能通过，洛洛惊出一身冷汗“才过初审？那企业重报的资料呢？”

        苏妍重复一遍“亲爱的，是初审都没过。”

        洛洛简直不感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师澎居然敢明着打劫自己，这简直就是□□裸的欺骗和故意的陷害。她将资料从头到尾整理一遍又反反复复核对，奇迹没有发生，苏妍掌握的情况就是真实的情况，而师澎，就是个人渣。

        压抑住怒火，她打电话给师澎，如她所料没人接，是可忍孰不可忍说了一万遍，这回真是到了不可再忍的时候了，洛洛反手就拨通了李科长电话，极力不带感情色彩的把事情的严重性跟李科长汇报了一遍。

        李科长正在接待喝酒，他向来对科里的事情不管不问，对于师澎偷奸耍滑的事情他虽然多少知道点，但他本着“事儿不找我，我不找事儿”的原则，只要没有人打上门来投诉，他就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科里的事情能够完成，对他没什么影响就成。

        但这次，忍无可忍的洛洛真的打上门来了，李科长知道这事儿不算小，稳住军心道“洛洛，你先别急，有你李科在，哪能让你跟苏妍两个姑娘家家大眼瞪小眼干着急啊。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师澎这小子抓回来，平时混过去也就过去了，关键时候想躲懒是不行的，什么是担当？这就是担当。等着啊。”

        洛洛对李科长所谓担当的理解表示汗颜“师澎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过来收拾，这也叫担当？这叫担责才对吧。我跟妍妍这样临危受命，不离不弃才叫担当好吧。”

        挂了李科长的电话，洛洛那种不祥的预感仍然十分强烈，她觉得师澎这次是铁了心撂挑子不管了。不能坐以待毙，那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尽快的完成三级审核呢？

        救星哪能次次都正正好出现在你钱洛洛身边呢？世界上等待拯救的人那么多。

        果然，没过多久，李科长打来电话“洛洛，是这么个情况啊，我已经跟师澎打听清楚了，该做的工作呢他前期都已经完成好了，是还有些收尾的工作要跟区里面还有企业处理一下的，工作量不会太大，打几个电话就好了。既然师澎已经将工作交接给你了就是对你的信任嘛，年轻人就是要勇于担当，我对你也是充分信任的。

        这样啊，苏妍对于这块工作也比较了解，就由你带着她一起把事情处理下，尽量今天之内做完，周末去叨扰企业也不方便嘛。当然，师澎绝对不会放着不管的，我已经交待他了，他只是家里特殊情况不能来单位，他可以在家里全力配合你们，你直接找他就是了，我都说好了。那就这样，周一上班你把全套资料放我桌上，我来亲自把关。”

        洛洛心如止水的挂断了电话，这样的晴天霹雳被接连劈过多回，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的面前有两个选择：

        第一，撂挑子不干，该追责追责，该通报通报。反正她钱洛洛目前是这个项目的最边缘人物，就搞出事来挨骂名单她也排在最后一位。第二，把担子接过来，把黑锅也扛起来。这项目做不完做不好的概率是极大的，只要她接手过来，那她就脱不了干系了，到时候挨批名单第一位的搞不好就是她。

        想来想去，第二个选项都是百害而无一利，怎么都应该选一，落得轻松、躲个干净，这屎盆子该扣在谁身上扣在谁身上，雨女无瓜。但选择真这么简单吗？

        要是选了一，她还是她钱洛洛吗？那她跟李科长、师澎之辈有什么区别，她不就变成了她自己讨厌的人了吗，不就成为了自己为之不齿的人了吗？这样的人，还能够毫不愧意的喊出要做梦想者，要做改革者，要做奋斗者的口号吗？她想，要是妙龄姐没有休产假，她会如何选择？要是江辰面临这个处境，他会如何选择？

        想到这，洛洛的心里已经做好了选择。

        她沉思了一会，已经有了主意，她也想让苏妍做做选择，便走过去说“妍妍，给你两个选择。”

        苏妍正无计可施、生无可恋的掏出小镜子补着妆呢，听说还有的选择，立马来劲了“好啊好啊，是我选哪个就哪个吗？”

        洛洛狡黠地眨了眨眼“对，都听你的。李科长刚刚来电话已经把这活儿明明白白、方方面面的都交给我们俩了。我想了两个办法去尽量完成这件事，你说选哪个我们就定哪个。

        第一个办法是，我们严格按照流程，今天将初审结果发下去，明天上午收回进行复审后再次下发，后天上午进行终审。按部就班的做，这样做的优点是，严格按照程序可以逐级追责、摊派任务，极大的减轻工作量；缺点是效率会很低，沟通成本很高，而且我们要做好区级部门不配合的心理准备，自己很难掌握进度。

        第二个办法是，我已经做好了每个企业初审、复审、终审的格式表，由我们俩和企业直接对接，逐家联系，直接沟通，一次性填报三次审核表格，并收齐三次审核资料。优点是可以省去中间商赚差价的环节，节省时间、提高正确率，不用看别人脸色和效率行事，可以自己掌握进度；缺点只有一个，累。”

        苏妍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头比了个耶“2！”

        洛洛跟苏妍击了个掌“英雄所见略同，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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