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岁末
周末很快就结束了，不知道江辰思考得怎样，他那颗顽强的榆木脑袋到底能不能转过弯来。
一整个上午，洛洛都提心吊胆的张望着外面，时不时找各种借口瞟瞟远处刘局长办公室。终于，刘局长开完会从外面回来，洛洛的心悬了起来，打着浇花的幌子在外面晃荡，装作不经意路过刘局长办公室，果然看到江辰在会客室等着，刘局长的房间门关着，应该是有其他人在汇报工作，江辰正在外面排着队呢。
洛洛仰天长叹自己那一番肺腑之言终究还是喂了狗了，这人真是心横起来比驴都倔，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她决定作出最后的努力，便冒着生命危险在会客厅门口伸出手指勾了勾江辰，示意他出来。
江辰正认真整理着手里的汇报材料，抬头看到洛洛鬼鬼祟祟的样子太打眼，赶紧把她拉进来，正要开口劝她回去。
洛洛压低声音嘶着嗓子道“江辰，你之前是说对不起我，要弥补我对不对，还说我提任何条件你都一口答应对不对？我现在想好了，我要求你不许退选，不许自暴自弃，不许让师澎这种鱼肉百姓、祸害乡民的人上台，你不能拒绝，现在赶紧给我回去。”
江辰哑然失笑，将手里的汇报材料摊开在洛洛面前“大小姐，请您过目，我是来跟刘局汇报就职工作安排的，任前谈话，知道吗？”
洛洛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掐着江辰的胳膊，放低声音怒道“你不早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一早上，你是寻我开心好玩是不是？”
江辰笑道“你呕心沥血的劝了这么久，我要是还不听劝还是人吗，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会谨遵您钱大小姐安排的。你呢，赶紧趁现在没人发现回去吧，领导等会出来看见就不好了。”
当天下午，靴子落地：正式公告张榜，江辰正式晋升局办公室副主任（副科实职），试用期一年。
普天同庆，除了个别同志。
话说江辰这边顺利晋升，除了他自己想通了之外，师澎的反应倒是挺让人意外的。原本看他落选当天义愤填膺、负屈含冤的样子，洛洛以为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担心他除了背地里造谣生事，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闹到领导那里去求个公道。
谁知，师澎郁郁寡欢了几天后，居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连不甘示弱的扑腾两下都没有，这也太没有斗志了吧。要知道，洛洛可是连师澎要是发动举报攻势后的应对方案都帮江辰做好了，局势如此风平浪静，她的聪明才智都无用武之地了。
眼看江辰到局办也有一段时间，各方面的工作也愈发得心应手。苏妍作为规划科身在曹营心系汉的典型选手暨江男神头号眼线，一直密切关注着师澎的一举一动。
这天，苏妍又发现师澎跑去综合科找邓雨婷商量事情，他这几天跑综合科跑得忒勤，该不会两人在密谋什么吧，她赶紧在q上将敌情通报给江辰。
江辰回道“苏妍，我知道了，多谢你。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也麻烦你跟洛洛转达下，年底快到了，抓紧将自己手头的工作扎扎实实做好，年底考核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要把时间花在不必要的无关人士身上，记住了，但行己事，莫管他人。”
苏妍把江辰的叮嘱转发给洛洛，洛洛佩服江辰的淡定和分得清主次，不过，他是知道师澎的什么秘密吗，怎么他就不害怕师澎心有不甘之下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呢？在已经把江辰当做良师益友般自家人的前提下，她决定向江辰请教个明白。
“江辰，你的叮嘱我收到了，我会做好自己事的。我想知道，你怎么就不害怕师澎会背后玩花招呢，是不是你手里有师澎的底牌？”
江辰很快便回复了“洛洛，我并不知道师澎的任何情况，也不关心他是不是会玩任何花招。但是我知道，聪明人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洛洛觉得江辰对师澎的认知还挺清楚，他确实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她回道“举报你，黑你，把你拉下马这件事怎么会对他没利？”
“你知道的，师澎自己一身的小辫子，要是真将竞选黑幕的事情捅上去，我毕竟没有主动做过违规之事，会不会被拉下去还另说，但以师澎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怕一旦细查，将再无翻身之日。”
洛洛拍案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你的辫子还是空穴来风的小辫子，但他的违规违纪可是板上钉钉的，一旦查起来，他第一个别想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师澎肯定不会干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傻事。”
江辰夸道“嗯，孺子可教也。总算明白了，以后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哈，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去指点他人。有什么不懂的记得多跟大师兄请教，我会不宁赐教的。”
当凌冽的北风刮走树上的最后一片绿叶，这座南方城市的冬天也终于伴随着岁末的钟声姗姗来迟。
过完元旦，各种年底考核、年终总结如约而至，最后的突击虽然仓促紧迫，但却直接有效。
这段日子，就连机关里最悠闲度日的老干局都得忙着给老干部们送温暖送爱心送年礼，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佛脚抱它几抱，其他业务部门就更是吹响了最后的冲锋号角，各种补短板、强弱项、堵漏洞、促提升，忙的脚不沾地，都争取在考评的最后关头努力那么一把，名次提那么一提。
妙龄休假要开年才回，师澎竞选失败后一蹶不振彻底躺平，作为规划科新晋也是唯一业务骨干的钱洛洛，对上要坚决落实各路上级部门下达的各项考核指标，切忌将马屁拍在马腿上，对下要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槌，恐吓安抚好蠢蠢欲动筹划造反的下属部门。
别人眼里羡慕不已的上传下达，通上撤下的中枢机构，到了洛洛这，怎么就变成了上欺下瞒、两头受气的夹心饼干呢？
这天早上，李科长接了一摊任务回来办公室，进门见到洛洛小小的脑袋淹没在小山一样高的文件中，正在吭哧吭哧的埋头苦干，再转头看师澎左手一壶茶、右手一支烟正逍遥快活着，只得矛头转向师澎“小师，有个活我跟你说下。”
师澎立时关掉电脑上的炒股软件，打开一份不知哪来的公文，哭丧着脸“李科长，年关难过啊，我这段时间一天到晚脚不沾地，忙得连茶都喝不上，您可不能逮着我一个人用啊，要多多锻炼年轻干部。”
李科长说道“小钱这边已经背很多任务了，你毕竟是老革命嘛，各方面业务都精通，人脉广哪里都说得上话，这个活没你做不成。”
师澎回道“李科长，话可不是这么说。洛洛来了这段时间，上手的非常快，现在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各方面比我还熟悉些，大家对她的评价都可高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我这边事儿多得很，这边余副局长交给我的一篇通讯稿还紧赶着要呢，您要是坚决要塞给我，我只能照单全收，但我可事先声明，我只能保证做完，做不做的好我就保证不了了。”
这话戳中李科长的心思，想到师澎这段时间心不在焉、出工不出力的工作状态，要是像上次那样把一个重点项目搞到差点被通报批评，他自己也会受到牵连。又想到钱洛洛上次的项目连续两次挑起了重担，在师澎根本没帮忙的情况下她也还算圆满的完成下来，便打定了主意，只能鞭打快牛，继续给这丫头压压担子了。
洛洛一心二用的听到了李科长和师澎的对话，已经心知这活儿又是跑不了了，她想到上次李科长说自己是不可或缺业务骨干的话，不由得好笑，她以为，所谓骨干，就是吃的都是骨头，干得多过牛马。
李科长拿师澎这老油条没办法，也确实觉得给洛洛的担子压得过于重了，他怕如果连钱洛洛都撂挑子不干，他可真成个光杆司令无人可用了。
为了稳住洛洛，除了不咸不淡的几句业务骨干顶梁柱之类的过场话，李科长倒是言之凿凿“小钱啊，李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样，今年底如果交给你的这几项任务顺利完成下来，考核结果又不耐的话，今年单位评优我们科室就首选推举你了。”
洛洛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条件开得还不错，很少有新人能入职第一年就能评到优秀的，虚荣心和好胜心腾腾升起，有点心动起来。她心下已打定主意熬几个大夜把这个活攻下来，但前提是必须让李科长红口白牙将承诺明明白白敲定。
她故作天真的问道“李科长，如果我能够获得代表我们科室参与评优的资格，那对我实在是非常重要的肯定和鼓励。不管我有没有拿到优秀，都要先感谢您的支持和认可。我就是还想跟您确认下一些细节，您能具体跟我说说顺利完成和考核结果不耐的标准是什么吗，我想根据您说的具体标准能更有的放矢的开展工作。”
李科长刚本来是含含糊糊的画个大饼那么一忽悠，见这丫头当起真来，知道这鬼精灵的丫头片子主意大了，不好骗了。他想到钱洛洛今年确实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着实为他为科室分忧不少，贡献很大，师澎这不争气的家伙扶不上墙，那就不如给年轻人尝点甜头，以后好更卖命的工作。
他不顾师澎在旁边抓耳挠腮的小动作，干脆的说道“你李科长说话算话，如果今年我们规划科能拿到全省考评优秀，你是头号功臣，我们科室的推优资格就是你。”
洛洛闻言忙站起身，哈着腰将茶几上的烟灰缸递到李科长面前，做出拉钩的手势，笑道“李科，成交！”
李科长见目的达成也满意的笑了“小钱，好好干，未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你李科长会全力支持你的。”
房间独留师澎在边喝着茶边捶胸顿足痛哭。
洛洛在小本本上记下来：不建立在论功行赏基础上的能者多劳都是耍流氓，干部要担当，更需要激励干部担当。新时代的担当精神应该是让实在人受累不受气、让老实人吃苦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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