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送走了梁公公一行人,乔文德转头就去找阮氏算账,他恨得牙直痒痒,都怪阮氏自作聪明!出的什么馊主意!

        这下好了,他的一张老脸直接丢去了御前!

        陛下若非是得知了他们欲将融月偷偷送去郢国公府的事,何必巴巴地让内侍总管梁公公亲自登门来传口谕?

        这分明就是陛下在开门见山地敲打他啊!

        乔文德悔得肠子都青了,谁能晓得融月和陛下有这样的渊源,这一下子开罪了两尊大佛,真不晓得他这顶乌纱帽还能戴多久!

        乔文德气急败坏地冲进堂屋,屋内的阮氏却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哭得梨花带雨,已在脱簪待罪了。

        若换成以前,见了这般情景,乔文德就算有气也都消了。毕竟阮氏再蠢,生的模样却恰对他的胃口。有时候就算明知道她在装可怜,见了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胸中纵有万般怒火也只能偃旗息鼓。

        可今天,皇帝都亲自派人来乔府敲打他了!这已经不是阮氏哭几下,摘掉几根簪子就能谢罪的事!

        乔文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绕着阮氏走了几圈,到底没忍住,抬腿踹了阮氏一脚。

        “老爷——”

        阮氏哭喊得撕心裂肺,软绵绵的身子一歪,顺势撞上了一旁的三足圆香几,头猛地一磕,额角瞬间渗出血来。

        刘嬷嬷见状赶紧跑去扶起阮氏,也哭得老泪纵横,喊道:“老爷,饶了夫人吧!夫人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老爷好啊!”

        见阮氏受伤挂彩,乔文德悻悻的,只能暂且作罢。他气愤地挥了挥袖子,打发门外的丫鬟,冷声道:“去!去请大夫!”

        在榻上坐下,乔文德从鼻子里狠狠“哼”了一声,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冷茶!到底心气不顺,乔文德伸手就把案上的一干物什全丢掷到地上!冷茶碎瓷洒了一地。

        阮氏哆嗦了一下,心里怕得很,此时却别无他法。她膝行几步,顾不得避开地上的碎瓷和茶水,也顾不得自己当家主母的脸面,一把抱住乔文德的腿,抽抽噎噎地哭道:“老爷,我也是为了您的仕途考虑才出此下策的!真是半点私心都不存呐!别人怎么误会我都不要紧,老爷,您就是瞧在咱们结发夫妻多年的情分上也该信我,我是真不知道会惹出这样的事啊!”

        阮氏脸上的妆早哭花了,乔文德看着她的脏脸,眼中一闪而过嫌恶。阮氏捕捉到这一神色,心中凉了一片,赶紧拿手绢抹了抹脸,泪花闪闪地攀在乔文德腿上,道:“老爷,此事也不能全然怪我们呐!毕竟,谁也不知道融月和陛下有这样的交情。梁公公方才说是救命之恩,可这样大的事,融月竟是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到底这孩子同我们生分,才叫我们不知情地做了许多糊涂事,才有了今天的风波!”

        乔文德闻言心中一动,虽不作声附和,却也十分同意阮氏的这番话。到底是融月对他们不够坦白,竟然瞒了这么一桩大事!叫他们不知情地筹谋婚事,惹得陛下不喜。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故意的,兴许一开始就等着看他们没脸呢!

        阮氏瞧出乔文德神色变化的端倪,心下暗喜,脸上却丝毫不显露,嘴里只管轻声细语地继续添油加醋道:“虽说自小是委屈了些融月,可她人在灵柏庵我们这里就没有断过一天的补贴!若不是我们乔府出钱,她能平安顺遂地长到如今的年纪?哎,谁知她不感念乔家待她的好处,一有什么不顺心就寻机会告状到御前了”

        这句话戳中了乔文德的心事,他不由得接上问道:“融月不过来京城几日,整日在府里,消息她是怎么传出去的?”

        阮氏方才就有所猜测,此刻不慌不忙道:“我也糊涂啊,她人日日在府里,消息却能传到日理万机的陛下那,不知道的还当这孩子有通天的本事呢!想来想去,只前些日子她说要还愿那次,几个嬷嬷陪着她去了一趟护国寺,除此以外再没别的了。”

        乔文德点点头,忽想起陛下先前统领的镇抚司豢养暗卫众多,只要他有心关照融月,融月在乔府的现况他轻易便可知。

        如今果真是供了一尊大佛在家里,乔文德背上冷汗涟涟,皱着眉头吩咐道:“总之,你作为乔府主母,往后待融月要分外好些!吃穿上一应选最好的送去给她,怠慢了她就是开罪宫里那位,你给我仔细些!”

        阮氏心里不痛快,却也只能点头乖顺地应了。

        待乔文德摔了门帘出去,阮氏瘫坐在地上,眉目里戾气尽显,冷冷吩咐刘嬷嬷道:“你去把那丫头给我叫来。”

        融月并不知道方才前头闹得这一出,而刘嬷嬷来传话也什么都没提起。融月只当是嫡母要吩咐些与郢国公府有关的事,纵使心里万般不愿,也只能先随刘嬷嬷去见阮氏。

        不知怎的,一路上见到的嬷嬷丫鬟们,看着她一个个眼神闪躲,窃窃私语,叫融月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进了堂屋,融月照着先前几个嬷嬷教的动作向阮氏行礼。还没等她行完,面前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声,融月茫然,抬头去看,只见榻上坐着一位梳着华髻,眉目秀美的妇人,脸色略有些苍白,额头上裹着一条细布,像是受了伤。

        这就是乔府的当家主母,她的嫡母阮氏?

        融月看阮氏眯着眼睛笑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在山上曾见过的狐狸

        生得美貌,却不像个好人。

        阮氏掩了嘴,虽心里还在笑话融月行礼动作的生疏,面上却极温婉大方,往一旁的黄花梨圈椅处一指,和颜悦色道:“好孩子,快坐!”

        刘嬷嬷端了茶上来,阮氏一边呷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融月。

        没想到,这丫头真人还真不输上次的画像。

        素着张脸,粉也不敷唇也不点的,却也能漂亮得扎眼。

        阮氏一向自恃美貌,她本家在江南,自幼在吴侬软语的美人堆里长大,不曾想今日见了融月,心里头一回酸溜溜起来。

        哼!阮氏不屑,凭她有多漂亮呢,论才华气度,她拿什么和虹月比?

        空有美貌的女子到头来只能以色侍人,沦为玩物!能得几时好啊?

        阮氏放下茶碗,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勉强堆笑道:“方才宫里来人,陛下说以后会给你亲自指婚。你这孩子,怎么回来这么久了也不同我们说起这事?先前你父亲同郢国公府商定婚事,如今只能作罢了。”

        阮氏说完,留心注意着融月的神色。

        融月闻言,震惊多过高兴,甚至疑心自己听错了话:“陛下给我指婚?!”

        ???

        陛下是月老吗?为什么要给她指婚?

        阮氏见融月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当她在装傻,掩着嘴笑道:“是啊,陛下派人来传的口谕,说是心中感念你的救命之恩,等国丧期后,陛下要亲自为你择郎君赐婚呢。”

        救命之恩?

        融月神色一怔,迟疑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如今的陛下就是那个东海郡王?”

        怪不得,在山上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气势迫人,原来人家的身份是真尊贵。

        阮氏心里暗讽融月装傻充楞的功夫炉火纯青,嘴上却婉转和气道:“正是,先前是东海郡王,如今继任大位已是天子了。好孩子,你是何时何地识得的陛下?竟有如此深切的渊源,让陛下感怀于心?”

        融月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说。

        当听见融月是因为大雪封山缺粮出去挖野菜才巧遇赵珹时,阮氏脸色泛青,直悔得心口抽痛!

        她本来是有意教这丫头饿死在山上的,谁知无意中倒教人家得了这般造化!

        哎!悔之晚矣!

        打发走融月后,阮氏枕着软垫靠在榻上,整个人有气无力恹恹的,一想到融月之后还能得陛下赐婚,阮氏到底意难平,忿忿道:“哼!我倒要看看这倒霉丫头能得意到几时!有哪个世家公子会愿意娶她这样个长在山野的无知女郎!?”

        刘嬷嬷坐在榻边一下一下给阮氏揉着膝盖,劝道:“夫人,养伤要紧,暂且放宽了心吧。”

        阮氏闭目歇了会,在刘嬷嬷以为她睡着了正要出去时,阮氏忽然开口,问道:“虹月现下怎么样了?”

        得知北海郡王已死的消息,乔虹月就伤了风,待在房里闭门不出。阮氏当她犯了混,也不去劝她只随她去。反正她迟早会想通的。

        现在被融月的事情一刺激,阮氏有些坐不住了。

        她的宝贝女儿虹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小出类拔萃,在一众京城贵女中傲视群雄,是她精心培养十余年出来的皇后预备役。

        万不能因为一时的意志消沉就教不入流的人反而得了先机!

        一介山野女子尚且能得陛下垂怜,阮氏就不信虹月会比融月差!

        刘嬷嬷如何不懂阮氏心中所想,回道:“听菊香说,大小姐如今病都好了。”

        阮氏闻言欣喜万分,从软垫上支起身来,扶着刘嬷嬷的手,舒了口气:“那就好,想通了甚好!我这就去卿云斋瞧瞧这孩子!”


  (https://www.23xsww.net/book/96119/96119825/31944564.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