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醉酒
她身上萦绕着酒气，安谧地闭着眼睛。桌上却只有一瓶果味饮料，开着盖，残留几分酒气。
周怀岸坐下来，低头看了她一会。
她腿还放在外面，手靠着抱枕，半个身子卧在沙发上，卷翘的睫毛轻轻掩着，嘴唇抿着。
周怀岸手绕到她膝下，正想把她抱起来，尹簌眼睛掀开一条缝，扑闪着睫毛，又闭上了，再睁开，意识看着有些不清醒。
“怎么喝酒了？”
“不是我要喝的……”她嘴瘪下去，似乎有些委屈，声音含糊，“我只是想喝饮料，喝了一口，觉得这饮料味道怎么有点奇特，又喝了一口，好像还挺好喝的。”
周怀岸拿着那瓶子过来闻了一口，是冰酒的味道，她这酒量，喝几口估计就醉了。
上次他那瓶酒还没喝完就不知踪影了，以为被周敏萱扔掉了，没想到偷梁换柱到这了。
尹簌喝醉酒，脸颊红扑扑的，像个乖巧的小娃娃。
周怀岸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道，“喝醉酒，怎么不去床上睡？”
“嗯？我醉了吗，还好吧……”尹簌闭上眼睛，想起来什么又掀开眼睛，“哦，我是想跟你说话来着。”
“想说什么？”
尹簌缓了缓，她手正好在他坐的地方，手伸出来，往上就能够到，扯了扯他的衣衫下摆，“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上次说你们赖账……”
她低头，抿了抿嘴，“我好像不该把你跟他们混在一起。”
周怀岸垂眸，去捉她的手指，挨个收拢握在掌心，“没有。”
她说的话并没有错。
他与他们本就是一群人。
尹簌似是放心地闭了闭眼，睫毛扑闪着，周怀岸俯身，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没生气。”
被人这样抱着，很有安全感，尹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脸埋进他颈窝。
过了会又戳了戳他的肩膀，声音一顿一顿，酒气弥散，“那你怎么避着我？”
“有吗？”
“有。”
“我待着，你又不自在，一晚上都闷在卧室，也不肯出来。”周怀岸收拢她不安分的手，听见她应一声，“哦，那确实。”
尹簌絮絮叨叨，“你这个房子太大了，我住的不舒服，但你不在，又好空旷，怪瘆人的。”
她一句一句说着，喋喋不休。
周怀岸一一应着。
她喝醉酒每次反应都不一样，上次跟他吵了一架，这次反倒是变成一个小话唠。
阳台门没关上，纱幔被轻轻吹拂着，偶尔掀起来，可以看见一脉流云漂浮在夜空中。
尹簌说一会睡一会，好像并不安稳，又像找到一个闸口，跟他倾诉着。
话题断断续续，也连不上线。他要反应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好多事，他都没有听过。
她伏在他脖颈间眯了一会，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唐昕说，我应该跟你分开。”
周怀岸嗯一声，来了兴趣，可她却缓缓闭上了眼睛，不讲下去。
他碰碰她的脸颊，把她弄醒，“为什么？”
“她说，她说，她说什么来着……”尹簌却想不起来，烦闷地总结道，“反正她持反对意见，很反对的那种。”
唐昕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家教那会，她就是跟唐昕一起住，两个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周怀岸默了会，眸光幽深，垂眸望着她，声音微哑，“那你呢？要跟我分开吗？”
空气安静了会。
她呼吸的热气冒在他脖子上，听见她叹了口气，“其实吧，我也觉得我应该跟你分开。”
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尹簌对他一直都是有所保留的，她身边人的事，她自己的事，都不肯展露在他面前。
那回她生病，如果他不去找她，他们之间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周怀岸闭上眼睛，过了会听见轻轻的一句，“可是，我舍不得。”
他的心静了一瞬，荒原的风、流动的云似乎都在此刻停滞住，他低下头去找她的眼睛。
“想到要跟你分开，我好像有点难过。”尹簌仍旧靠在他身上，自言自语着，“可能也不止一点。”
“好多好多点吧。”她低喃着，声音也压抑着，又闭上眼睛。
可周怀岸心底沉淀已久的喜悦与甜意却破土而出，一点点发芽，笼罩在清晨的雾气中，似乎看见了一缕曦光。
最终只化为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脸颊上，“不会。”
尹簌迷糊听见一声，从他颈窝里抬起头，眼神清澈坦然，歪着头看他。
极近的距离，她的呼吸起起伏伏地吹拂着他的脖颈，闷热的湿意蔓延到心底，生出一股躁意。
他克制地不让自己有下一步动作，却也难以移开自己的视线。
可未曾料到，尹簌主动地凑前，亲了亲他的嘴唇，又咂了咂嘴，像是在品尝他的味道。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回吻。
偏偏她半眯着眼睛，坦坦荡荡地歪着头看他，勾着他的脖子，像是勾人而不自知的小妖精。
周怀岸追随本心低下头。
他们在昏沉的光线，微拂的月光里四目相对，嘴唇摩擦着，一切都氤氲着某种危险的气氛。
几欲点燃。
那样灼热的视线与气息笼罩过来，尹簌的睫毛扇了扇，脖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周怀岸却扶着她的后脑勺，咬上了她的嘴唇。
长驱直入。
不知不觉，周怀岸把她压在身下，亲吻肆意辗转，将她原本因喝酒泛红的脸颊又覆盖上一层红色，更深更红。
两个人都只穿着轻薄的夏日衣衫，年轻的身体紧紧贴着，越发能感受到对方的美好与曼妙。
气温渐渐上升，窗外的凉风知趣地过门不入。
直到她身体忍不住发颤，周怀岸摩擦她的嘴唇，抚摸她红得能滴血的耳朵，声音喑哑，“别诱惑我，我经不起考验。”
尹簌说不出话来。
周怀岸拢了拢呼吸，看了看拉出来的t恤衣摆，原本应该是塞在她的长裤里的。
算了。
周怀岸把她抱起来，放回卧室，拉上被子。
去浴室拿毛巾，沾了点热水，给她擦脸和脖子。又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喂她喝了点蜂蜜水，剩余放在床头柜上。
周怀岸起身，走进了外面的浴室。
尹簌迷迷糊糊着，在水声的背景音里，渐渐合上了眼睛。
黑夜悄无声息褪去，渐渐呈现一片澄澈无瑕的蔚蓝色，一点流云的踪影都看不见。
周怀岸掀开窗帘，走出去，正巧看见尹簌在客厅沙发那，弯着腰找什么东西，好像找不到，整个人都几乎趴下去。
过了几分钟，她直起身，手上拎着根皮筋。
她转身回去，目光正好与他碰上，像烫着了似的，尹簌垂眸，小碎步往卧室跑了，一声招呼都没跟他打。
周怀岸低头，环抱着手，眉毛轻微一挑，自顾自笑了。
他叫了早餐外送。
两个人坐在一边，尹簌低头喝粥，十分专注。
但她总能感觉身旁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她身上，如此以往好几次。
尹簌忍不住皱眉，憋着气，“你别看了。”
周怀岸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声音慵懒又带着几分警告，“以后在外面别沾酒。”
尹簌没搭理他。
过了会，他又出声，“下午有空吗？”
“干嘛？”她没好气。
“下午吴蓓蓓会来南都，她爸妈让我带她去游乐场玩，你跟我一起去。”周怀岸望着她，咬着重音，“行吗，尹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故意带了点别样的感觉。
周怀岸开车去接吴蓓蓓，尹簌在小区楼下等着。事实上，她有点紧张。
好歹以前她也是吴蓓蓓的家教老师，转眼间好像就换了身份。
扎着半丸子头的青春洋溢的美少女站在她眼前时，尹簌不免愣了一下。
吴蓓蓓蹿得好高，现在基本上跟她齐平。
她抬手想打招呼，吴蓓蓓看了她一眼，站在原地，歪着头结实地叹了口气，“尹老师，你怎么还穿得跟我老师一样？”
“有吗？”
吴蓓蓓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夏天的，还穿衬衫，领子也扣了起来，你不热吗？”
“……”不热，谢谢。
四点多时，温度降了大半，他们正好抵达海边公园。这个公园中心蜿蜒着一条长长的河道，像是一道中轴线。两岸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各个地方散落着五花八门的玩乐项目，海盗船、碰碰车、飓风飞椅、逍遥水母、飘飘船，一个赛一个刺激。
吴蓓蓓精力无限，拉着她满景区地跑。最后她累得精疲力竭，只得停下来坐在长椅上，周怀岸去给她们买饮料。
“尹老师，你跟怀岸哥现在是正经的男女朋友的关系吗？”吴蓓蓓托腮，眼睛一眨一眨，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但实际上她鬼马地比谁都厉害。
尹簌习惯地跟她打起游击战来，“他怎么跟你说的呢？”
吴蓓蓓叹口气，人长大了果然是不好套话，只好老实道，“他说是，说在跟你谈恋爱。”
这小机灵鬼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尹簌扭头去看她的表情，判断这话真实的成分有多大，并没有捕捉到她闪烁的目光。
“哦，那就是吧。”尹簌撇过头，扬了下嘴角。
“你们大人真麻烦，谈个恋爱还要隔这么多年，我上小学，你们就眉来眼去了，非得演谍战片地下情那套，忒磨叽了，两个人也老大不小了，真不懂事。”
“……”尹簌缓缓看了她一眼，现在的初中生说话这么霹雳吗？她摇了摇头。
吴蓓蓓以为她想否认，凑过来，手指指着她，看穿一切的眼神，“尹老师，你可别再跟我说什么你那会不喜欢他。”
“我又不傻，你来我家时，有一次看见怀岸哥跟一个小姐姐走在一起，你一整晚难过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后来受了情伤才辞职的吧，还跟我说什么要去实习，欲盖弥彰。”
之前拼命躲藏的往事被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初中生说出来，尹簌起先还觉得有些难为情，可想了想，却笑了出来。
她手撑在椅子上，仰头看了看天，几缕流云正缓慢地移动着，余光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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