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糟糕
“周怀岸要带你去见季忠明？”唐昕惊讶过后，若有所思地对着镜子用眉笔描着眉毛。
“听说，季忠明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怎么管舟远的事了，好像说隐居了吧。”
尹簌把手机竖放在桌面上，一边打开衣柜，一边听唐昕分析，“周怀岸的爸妈都去世了，他带你去见季忠明，估计有点见家长的意思，你想好穿什么衣服了吗？”
尹簌纠结，拎着几条裙子，展示给她看，“你觉得哪件好？”
唐昕停下动作，手随意点了点，指向最右边，“上次刚去商场买的裙子，就很适合，对，就那件。”
“……会不会有点招摇？”
“不会，那裙子很大方啊，老一辈最喜欢这种。”唐昕捏着双眼皮，给自己画眼线，“跟你的风格也搭啊。”
尹簌听了她的意见，坐下来跟唐昕一起远程化妆。
捯饬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化妆又卷头发，肚子有些饿。
拿着钥匙下楼去水果店买葡萄，店老板乐呵呵问她，“打扮这么漂亮是去约会啊？”
尹簌笑笑，嗯了一声。
九月的阳光依然炙热，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影子，一晃动，像是微波粼粼的江面。
十字路口位置，一辆焦黄色的跑车因为红灯被迫停下来。
车子里的人降下车窗，想把烟头丢出去，一抬头看见个婀娜多姿的女人，眸光亮了亮，轻抬下巴。
驾驶座上的黄毛顺着视线，探出头看了看，笑了，“庄哥，这不就是周怀岸身边那妞。”
庄思源眯了下眼睛，一看还真是，他扔了烟，又摸出一根叼在嘴里，“还没分？”
“没呢，前阵好像还看见两个人在一块。”
那女人弯着腰挑东西，头发丝拂在肩膀上，被白色面料裹着的细腰看着不足一握，往下曲线浑圆。
庄思源乌黑的眸子眯了眯，手枕在脑后，闭目，觉得喉咙有些痒，慢慢把车窗升了上去。
绿灯亮了起来。
尹簌提着葡萄上楼去，等吃葡萄时，她发现这裙子有个坏处——容易脏。
而周怀岸来之后，她又发现一个坏处——他动不动就去搂她的腰，搂就算了，还去捏她的腰。
一下两下就算了，可用的劲儿总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你能不能……”尹簌去掰他的手，皱眉憋出一个词，“规矩点。”毕竟是在外面。
“你紧张什么？”周怀岸斜眼觑她，转而去揽她的手臂，“我不规矩，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
车子开到郊区，停在了半山腰，树木层层掩映下，露出一栋瓦房，门口围着一圈菜地。
四周山清水秀，鸟声啁啾，尹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门前有个小娃娃坐在板凳上。他戴着小黄帽，白色衬衫小黄裤衩，拿着一颗粉红色的棒棒糖吃着。
见到他们来后，他踉踉跄跄往后跑，边跑边出声，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盘发的中年女人走出来。
她笑了笑，招手，“你们来啦，快往里面坐。”
一圈人往客厅里走，小娃娃跟在尹簌后面，眨着大大的眼睛，仰头望着她。
桐姨把小娃娃抱起来，“这是你叔叔的女朋友，叫婶婶。”
尹簌手里端着茶杯，冲他笑，他张张嘴，牙齿还没长齐，漏出两个音节，“森森。”
表情却十分认真。
尹簌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面颊，“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娃娃咧嘴笑，没说话，桐姨应声，“告诉婶婶，我叫小小。”
小娃娃害羞地埋在了桐姨的肩膀上。
桐姨笑笑，“这孩子说话还不是很灵活，也有点怕生。”
“没事，小小真可爱。”
一声咳嗽声传出来，季忠明手握拳放在嘴上，从后屋出来。表情有些严肃，扫视一圈到尹簌身上。
尹簌紧张地提起气来，下一秒他的眸光温和了几分，“这是？”
“季叔好，我是尹簌。”这是周怀岸教她的称呼。
“坐，别站着。”季忠明笑了下，摆手，声音沉沉，“之前听怀岸说交了一个女朋友，就让他带过来见见。”
桐姨从张姐手里接过果盘，“一见可了不得，尹簌长得可真漂亮，我刚刚在门口远远看见，打着一把伞，一袭白色裙子，背后茫茫山色，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尹簌没听过这么高的评价，周怀岸反倒与有荣焉，“那可不是。”
这丝毫不谦虚的模样，桐姨指着他笑。
“怎么敏萱没来？”
“她在家写作业，待会我让司机去接她。”
“也对，敏萱上高三，学业比较紧张。”
此刻周敏萱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
唐阿姨上楼催促，“敏萱，司机接你去季叔叔家吃饭，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周敏萱翻个身趴在枕头上，闷闷不乐道，“唐阿姨，我不想去。”
“怎么了？”
“那个女人也会去。”
“她？”唐阿姨反应过来，“你是说周先生的女朋友？”
周敏萱点头，唐阿姨笑了，“你不想她去？”
周敏萱嗯了一声，一屁股坐起来，抱着兔子玩偶，“唐阿姨，你说我哥都带人去见季叔叔了，是不是代表他们快结婚了？”
她看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这孩子，你哥结婚你还不高兴啊？尹小姐看着挺和善的，你跟她好好相处，以后就能多一个人疼你。”
周敏萱眼神黯淡，捏着玩偶的手，“会吗？”
他有女朋友，已经三天两头不着家，恐怕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只会变本加厉吧。
唐阿姨安慰道，“别担心，你是周先生的妹妹，胳膊肘怎么也是朝里拐，快换衣服，楼下司机已经等好久了。”
周敏萱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躺久了，她感觉腹部有点坠痛。
不过她平时爱喝冰可乐，偶尔坠痛也不稀奇，并没有太在意。
到郊区时，天已经昏暗下来，桐姨在门口迎接她，“敏萱是不是又长高了？”
“长高了五厘米。”
“再高桐姨就比你矮了。”
笑声传了出来，其乐融融的模样惹人羡慕，也让人生畏。尹簌上次跟周敏萱拌嘴，此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进去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站着？”周怀岸出来找她。
尹簌唇角弯了弯，“要吃饭了吗？”
“走吧，”周怀岸伸手去牵她，“给我个面子，待会跟我妹妹打声招呼？”
尹簌仰头看他，“知道，我没那么不懂事。”
周怀岸笑，捏了捏她的脸。
桐姨看见俩人进来，热闹地介绍道，“敏萱，这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你们见过没？”
尹簌笑笑，“我们见过的。”
只是不太愉快罢了。
“论辈分呢，敏萱应该喊你嫂子，不过……”桐姨看了眼周怀岸，“你们也还没结婚。”
周怀岸望了周敏萱一眼，“喊姐就可以了。”
众目睽睽下，周敏萱也不好甩脸子，淡淡道，“尹簌姐。”
“敏萱～”
桐姨瞧这俩人的神色，看出点什么，立马说道，“快，别站着，坐下来吃饭啊。”
小娃娃蹦蹦跳跳跑到饭桌上，人又矮，只能攀着凳子，梗着脖子仰望桌面，脑袋都伸不出来。
尹簌把他抱起来，放在怀里，“你要吃什么呀？”
小娃娃圆滚滚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向周怀岸，尹簌也奇怪地看过去。
“看我干嘛？”周怀岸放下筷子，去捏他粉团似的脸。
劲儿兴许用得大了些，小娃娃脸上印着一道红痕，嘴巴立马瘪了，委屈地看着桐姨。
桐姨还没说话，尹簌先心疼起来，等他又伸手去捏时，她拂开他的手，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没想到，周怀岸反以为荣地稍稍挑了下眉，桐姨笑了，“这下总算找到人治你了。”
“你抓紧结婚，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孩，每天都能让你玩，到时候小小也能有个伴。”
周怀岸略有意味地望了眼尹簌，笑说，“行啊。”
尹簌没吱声，不看他，抓着小娃娃的手在玩。
晚饭过后，院子里一行人坐在院子里赏月。
尹簌在环廊下给家里人打电话，“喂，爸，吃饭了吗？”
“吃过啦，我跟你妈在看电视正吃月饼呢，你妈刚尝了你买的那个蛋黄月饼，你妈就爱吃那一口，很好吃。”
“行，多吃点。”
脚步声忽而响了起来，是周敏萱，她低着头，咬唇往卫生间去了。在灯笼橙红的光亮映照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惨白。
“好吃也不需要多买，浪费钱，多存点钱比什么都好。”尹母的声音一下把她拉回电话里。
“好的，妈，我知道啦，我不会乱花钱的。”
等尹母走后，尹父解释道，“你表弟刚刚来，也提了两盒月饼过来，你妈是担心吃不完。”
“杨皓啊？”他回南都，竟然会拿月饼来看自己爸妈，尹簌顿了顿，眼睫一动，“他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说自己工作好，干得很顺利之类的，工资高。”尹父压低了下声音。
“你姨妈高兴地不得了，过来炫耀了几句，你妈心里才不舒服，说话也冲，别放心上。”
“噢噢。”
尹簌看了眼那道紧闭的门，又看了眼那方石桌。只有周怀岸正跟季忠明谈笑风生。
周敏萱还没出来？
挂断电话后，尹簌犹豫了下，还是拿着包去了卫生间。
“敏萱，你……在里面吗？”
“我还没好。”声音很不客气，硬邦邦的。
尹簌语气平静，“你需要卫生巾吗？”
对方不说话。
算了，直接敲门吧，“你开个门缝，我递给你。”
里头迟迟没动静，就在尹簌要放弃时，门吱嘎一声，一束光从小缝漏了出来。
一只手探出来，取走了她的卫生巾。
“客厅里有热水，你喝了会舒服一点。”
周敏萱却并不领情，“你讨好我也是没用的，我不会喜欢你的。”
“我没有在讨好你，你喜不喜欢我，跟我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那你干嘛帮我？”
尹簌叹口气，“没有别的意思，都是女孩子，我理解，谁都有过生理期的尴尬。”
说完这话，她就转身走了。
周敏萱望着那片卫生巾，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五味杂陈。
晚上她肚子不舒服，一晚上无人问津，桐姨一直忙着照顾小娃娃，她也难为情不好说出口。
偏偏最后关心她的人是尹簌。
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糟糕透了。
尹簌走回去，手机滴滴一声，一条微信飞了进来：尹老师，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秘密吗？
想知道吗？
尹簌：想知道你就会告诉我吗？
吴蓓蓓：当然
尹簌：好，想知道。
吴蓓蓓：那我就勉强告诉你吧……
尹簌望着那条消息，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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