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霸凌
次日，摸底考试。
陈漱倒是无所谓，随便写写就行，刚开始就锋芒毕露也未必是好事。
考数学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
“这也需要证？”
“这也能证？”
严默桑咬着指甲说道。
作为他前桌的陈漱听到他这么说，差点笑出声。
这么可爱的吗？
陈漱心想。
她边这么想着，边写完了最后一道大题。
考英语的时候，陈漱倒是没听见严默桑的叹气声，但却听到了秦沫沫的嘀咕：
“这篇文章是介绍了种苹果的事吧，我居然看懂了，好简单噢。”
陈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讲的苹果手机的事情吗……？
考完试后陈佳歆叫苦连天：
“物理简直是我的一生之敌啊！！”
严默桑和秦沫沫都感同身受。
“对了阿漱，我看你早早的写完卷子了，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空着啊？”
陈佳歆眼睛亮亮的。
虽然自己容貌比不上陈漱，但是也不丑，要是陈漱的成绩再和她差不多，那么这个“劲敌”四舍五入一下就不存在啦。
“嗯…”
陈漱没多说话。
严默桑则没参与她们的讨论，而是转身离开。
陈佳歆在严默桑身后叫了几声，但是他没应。
害的陈佳歆嘴角都快耷拉到地心了。
……
女寝。
“同学们，其他的寝室都是六个人，但是咱301却只有五个人，所以，今天姨就给咱同学们带来了一个新朋友，来，小姑娘，介绍一下自己。”
宿管阿姨的语气像是在和幼儿园小朋友说话。
“大家好，我叫淮念，泊秦淮的淮，念念不忘的念。”
淮念双手背在身后，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肖宝贝连忙接话道：
“宋姨，我们都认识，不用介绍了，宋姨你快走吧，我们要睡觉了。”
“好好好，那我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啊…”
还没说完，就被肖宝贝给半推半就的送出了301寝室。
肖宝贝关上门后，就跑到淮念的身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的，都把淮念搞的不好意思了。
陈漱连忙把淮念拉到自己身边，不让肖宝贝再逗她。
乔意斐在一旁笑道：
“肖总可真是喜新厌旧呢。”
肖宝贝：怎么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
夜晚。
淮念的床在陈漱的旁边。
宿舍已经熄灯了，但是淮念还是睡不着。
“陈漱，你睡了吗？”
淮念小声的叫着。
“没睡，怎么啦？”
陈漱坐起来，摸着黑说。
“陈漱，我可不可以和你说说话…”
淮念语气里有些委屈。
“你说吧，我听着。”
陈漱回答。
她是不太困的，再说了，她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她想着，只要她们的悄悄话不打扰到别人就行。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个人在学校长期被欺负了，她已经有了不再想活下去的念头，该怎么办啊？”
黑夜中，淮念的脸有些朦胧。
陈漱心里“咯噔”一声。
陈漱小声的说：
“可以告诉父母啊。”
短暂的沉默后，陈漱再次听到了小姑娘的回答：
“如果她没有父母呢。”
随即而来的，就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陈漱知道那个“她”就是淮念，但是她没有戳破。
从小学起，陈漱一直是霸凌的旁观者。
旁观者在某种意义上与霸凌者是同等邪恶的。
所以她没有资格对这件事情评头论足。
直到后半夜，陈漱才躺下睡觉。
……
等陈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五点半了。
她看向旁边淮念的床位，辈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也没有一丝褶皱，但是没有人躺在上面。
陈漱开始轻手轻脚的洗漱。
六点的时候，她下了寝室楼。
彼时的操场，淮念在一个人散步。
淮念打开手机，看了看八卦广场，还有许多帖子是关于陈漱的，但是今天早晨，出现了一个更热更火爆更可怕的词条。
教室里。
学生大多都已经来到了教室，陈漱也撑着头乏味的看着书。
陈漱看到自己的同桌秦沫沫一直没有来，有些疑惑。
她平时来的都挺早的啊，怎么今天……
陈漱的思绪突然被打断。
“阿漱，你看……秦沫沫她……”
陈漱接过陈佳歆的手机。
她看着八卦广场上的最新词条：
帝都一中惊现女尸
陈漱看着这骇人听闻的词条，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随便打开了一个帖子，点开帖子中的照片：
一名穿着一中白色校服的女生，上吊在了体育器械室里。
照片没打码，陈漱清楚的看见，上吊的女生，就是秦沫沫。
陈漱没说话。
“阿漱，好可怕啊，秦沫沫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就”
陈佳歆怎么说也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除了家里人老死病死应该没接触过非正常死亡。
“会不会是被人谋杀的，然后装作是自杀啊…”
陈佳歆胡思乱想起来。
陈漱扶额。
真是脑洞大开。
陈漱又往下翻了一个帖子，那个发帖人也是像陈佳歆一样脑洞大开，陈漱想点看那个帖子仔细看一下，但是突然，屏幕空白了，显示着“数据异常”。
啧，看来学校是害怕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把八卦广场所有关于秦沫沫的词条论坛都给锁了。
陈漱把手机递回去，然后低下头看了看她同位的桌子。
突然，她在桌子里看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
她拿了出来。
打开看了看。
这是一封信，信上的字小巧玲珑，陈漱认得出，这就是秦沫沫的字。
陈漱大致扫了一遍内容，然后就重新把纸折叠好，拿着它跑出了教室。
就在出教室门的时候，陈漱撞到了人。
“嘶。”
陈漱痛呼。
严默桑看到陈漱，原本阴沉的脸色有些好转。
陈漱有点着急，走路不看路的撞上了严默桑，严默桑比她高，她的头正好撞上了他硬邦邦的胸膛，有点痛。
严默桑看到陈漱被撞疼了，很自然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并说：
“对不起同学，又让你受伤了。”
……
等到陈漱跑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人。
她还看到了警察叔叔。
陈漱敲了敲门，将那封秦沫沫手写信递给了校长。
陈漱在校长办公室里还见到了秦沫沫的爸爸妈妈，她的妈妈哭成了泪人，不停的对拍着大腿哭喊，她爸爸的眼圈也红的吓人。
一声又一声的“沫沫”，击打着陈漱的心。
那信里的内容很简短：
“亲爱的爸爸妈妈：
对不起，我还是忘不掉她们，忘不掉她们扯我的头发，撕我的书，把我的日记挂在网上，忘不掉她们用烟灰烫我的喉咙，扒我的衣服，给我起下流的绰号。这些不堪的东西在我的心里塞的满满当当，我都要窒息了，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被欺负，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对不起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忘掉秦沫沫吧。
爱你们的沫沫”
陈漱当时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想不到一个平日里那么开朗快乐的女孩，竟然被校园霸凌的黑影遮盖着。
最后的最后，那个开朗快乐的女孩走向了死亡。
陈漱的手紧紧的攥着，就像淮念被欺负那天一样。
她恨她自己。
陈漱不是什么好女孩，从小学开始的时候就不是，她扭曲的心理让她成为了一个冷漠又冷血的人，她的心是没有温度的，且她认为她自己永远不会回头。
但是秦沫沫的死，她不得不回头。
从很小的时候陈漱就不喜欢社交，不喜欢与人交流，长大后有心情撩小男孩的时候还能勉强不像个哑巴，要是没心情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没声带呢。
但是来了帝都一中后，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开始融入集体，心也热了起来，开始有人性了，嘴巴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闲置了。
她不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
学校封锁消息很快，还有一半的人不知道秦沫沫的事情，所以学校还是正常上课。
等到上午放学的时候，陈漱第一时间奔向了7班。
淮念就在7班。
陈漱找到她的时候，看见淮念正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7班的富家公子哥很多，有不少胆子大的带手机进教室的，看到陈漱不是要微信就是咔咔咔的拍。
陈漱没管他们。
她拉着淮念的胳膊问：
“淮念，你不住寝室了吗？”
淮念垂了眼，点了点头。
“我想去办退学。”
陈漱听到她这么说，拉着淮念胳膊的手落了下来。
“一定要走吗？”
陈漱见到淮念的第一眼就挺喜欢她的。
秦沫沫已经死了。
那同样遭受着校园暴力的淮念，也要走了吗？
陈漱知道，淮念留在这里才是对淮念最大的伤害。
但是，她好不容易遇到了能让她回头的人，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让她失去了。
陈漱，你太自私了。
陈漱心里总有一种声音，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总会让她失去她不想失去的人。
“可是留在这里，我太难过了。”
淮念出声打破了寂静。
陈漱看着淮念的样子，看着她那湿漉漉的大眼睛，还是有点舍不得。
“淮念，做我同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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