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露
燕郊来到郊外的凉亭里，抬头仰望这凉亭里，顶上绘制的花儿，一时间着了迷。微风细抚过凉亭藏身的树荫，在地上被树荫遮盖前，似乎这个凉亭就存在于此了。
只不过与它为伴的是一个小男孩而已。
晚风渐渐，不再是昔日的小男孩了，世界也是如此，好像在童年也只是经历了一场梦境，这个随着梦境源流的时代不断离开燕郊的眼睛。他来到凉亭前，还是孩子。
而他回到凉亭的那一日，依旧还是个孩子而已。
不断的与亭子离别，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告别，燕郊习惯了这种感觉，却是觉得落寞。若是为了告别却不知道当初为什么相见。可是他遇见了一个人，在亭子里遇见了她，有故事有笑颜的女孩子，想必燕郊也会为了某个人，在一段时光里不愿意醒来吧……
燕郊是这样，亭子里的小姑娘也是这样了。
燕郊很小的时候，却不记得有多小了。他在一阵阵朋友的唏嘘声中，背着漫天的白墨绚烂，还有光晕的渲染，离开了那个不懂世事的孩子群。受不起朋友的玩笑的燕郊，只是容易将那些玩笑作真，到最后揭开真相却朋友们一阵阵的嘲笑着，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放学后的某一刻决定不再和朋友们一起回家，他从着回家的反方向向着一座山落飞奔而去，纵身越过单车的清铃声，还有老街里一层层的人山人海，终于在某个地方找到的上山的小路。
也是如此，他丢弃了一个，来了一个。
循着山路一直向上走，迷路在森林里，每一个转身的场景都是如此相似，他有些慌张，依着这座山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会在这里迷路？堵着气也不能求救，不然会被那群朋友嘲笑的。
燕郊一直走，朝着一个他觉得对的方向一直走着。天色渐渐沉暗，直到星光漫天，他才发觉家乡的夜空居然如此美丽，震撼心灵。若是如此，他简直是想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山下的群居生活似乎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山上的生活是自己向往的世界。
走走停停地到了一座凉亭，虽然说周边已经荒废许久，虽然说这座山已经荒废许久，但是这座凉亭却有着不一样的祥和气息。
燕郊跨过一个又一个枯草堆，直径向凉亭走去。月色不断倾注着温柔，在他的身后，有一位身影在悄然降落。
她踮起脚尖着地。
安安稳稳，毫无声响。
一袭白衣，在微风离开时不再飘然，而是服服帖帖的挂在身上。有些单薄的身体，正立在燕郊的背后，看着小小的他。
“哇……”当燕郊走进凉亭，一股舒服的凉意皮肤上掠过。在心底升起，在耳边同时响起了如月光般的声音，似乎是一位大姐姐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还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的燕郊只是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彩绘，被栩栩如生的花迷惑心灵，似乎可以被折服，可以被这幅彩绘给带入创作者的思想感情里游荡。
“我……”发觉被人看到了的燕郊，身体一震随后望向那声音的来源，目光尽头便是那位一袭白衣的女子，亭亭玉立在不远处，伴随着山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
“怎么了？”这位姐姐歪头看燕郊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那一日燕郊并不是被那位叫寒露的姐姐吓到了，而是惊艳到了。那一刻他只是觉得电视上的那些明星在这位姐姐的面前也不如此，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或许现在是这么觉得的，或者是几年后是这么觉得的，亦或者一生都是如此。当燕郊几日后和寒露坦白自己初见她时的想法，寒露只是笑了笑。
“希望你一直都会这么觉得……”
燕郊觉得和这位姐姐待在一起，不再有那些低俗的玩笑了，不再有那些捉弄人的话语了。
这位寒露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燕郊数学书上的方程式竟然也熟识。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在凉亭里，寒露与燕郊经常在一起下棋。白子黑子横竖排列在棋盘上，燕郊不懂下棋，也是寒露领着入门的。与寒露谈心亦或是下棋，有时候会带来几本书与寒露共赏。却是有太多不懂的字需要寻问她，但是她捧在手里的那本泛黄的书籍上的行行列列，燕郊却是怎么也看不懂的。
“需要解释吗？”
“不用了……我再多看些书，多识些字说不定就懂了……”燕郊摸着下巴，这本书看起来是古书，年代很久了……其他的他也不在意，不过从这里开始就有些怀疑这位姐姐的身份了。
“姐姐，你从哪里来啊？”寒露双手支在桌子旁，看着寒露耳边垂下的碎发，还有微微合起的眼睑，真的是安静又沉稳，让燕郊沉醉了好一会。
“我吗？”似乎反应有些迟钝，寒露笑着眼角泛起了些微波，擎着一颗棋子定在棋盘上，“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什么啊？你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燕郊，我输了哦……”
一句话把燕郊拉扯回现实，他的眼神逐渐转到棋盘上，“怎么可能？为什么啊？”他知道这位姐姐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等失误。
“输了就是输了啊……没有为什么？”
这个时候，燕郊只是撅着嘴，和其他小孩子一样会在姐姐面前撒个娇什么的……毕竟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对于和寒露的相处时光，这是个秘密，他不仅仅没有告诉自己的朋友，包括爸爸妈妈。
“姐姐，你会一直在这里吗？我以后一直都会来这里，你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听到这里，寒露的眼神似停住了。
“姐姐？我……”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吧……明天你就要开学了吧。”寒露陪着他走过了小学六年，然而明天他就要去念初中了。
“恩……好的。”挥手告别后，却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之后他就被父母默不作声的转到市里去读初中，在高考前都没有再回来过。他一天天的长大，他也在想那位姐姐会不会还在那里等着他。他在高考的最后一场英语考试上转着笔，已经填完答题卡的他托着头看着空白的黑板，似乎希望着这一次回家后可以与寒露相见。
这么久了，燕郊仍然不觉得那是一场梦。或者是学着成熟的他，依然倔强的保留着心里唯一的稚嫩。或许他已经原谅朋友的玩笑，或许已经原谅身边的所有，但是唯一不能用力撕扯的地方，或者就是他和这位寒露姐姐的回忆了。
他一直把这段感情藏在内心深处，哪怕是再一次认认真真地说一句再见也好。遗憾地是他们连这样的时间都没有，就道别了。
如他所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变化已经很大了。
结束了高考，在家里的凉席上坐着看着吊扇发呆，母亲在匆匆忙忙地搬运着一箱又一箱复习资料卖给回收废品的老人。
“燕儿，来帮个忙……”
燕郊起身踩着人字拖帮忙把一大箱书扛上了回收人的三轮车。三轮车吱吱呀呀的转着链子走了，他对着晚霞，觉得明天还是要去看看那个凉亭，看看凉亭里的人还在不在。
“妈，我出门了……”
“哦好的。干什么去啊……”
“去见一位老朋友……”
他似乎有些紧张，循着老路上山，却发现这里已经被改造了。改造成游客不少的森林公园……原本他以为可以独占这座山头一辈子，在这里享受一辈子的清净，但是见着如此景象却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在心头响起时，便是他在担心那座凉亭是不是还在存在。
会不会被拆了。
寻寻觅觅到了凉亭，附近不再是杂草丛生，而是被铺成了水泥地，一位老爷爷在这里扫着落叶，竹扫帚在拍打着地面，一下一下，不间断在耳边响起，老爷爷带着草帽，压着眉眼。
他似乎没有看见寒露，也就走上前去询问，“爷爷，您看见了一个女孩子来过这里吗？”
“女孩子？”
“对的，大概这么高……”说这句话时燕郊自己都有些心虚，这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寒露到底成什么样子了。
“哦哦哦，我知道，有一个人啊在这里留了一本书。上面有一张纸条，说的是……有人问起就把这本书交给他……你等着啊……我帮你取来……”老爷爷扛着扫帚颤颤巍巍的离开了视线，又从新出现在视线里。
“是这个……”
燕郊的世界似乎在接过那本书的时候暂停住了……一本与自己的记忆重叠的书，是那个时候寒露最爱捧在手里读的那本书籍。他手指的指尖落在书籍的封面，这本书没有书名，没有作者……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读懂书里写的是什么……
老爷爷离开了，他扛着扫帚去别处打扫……只留下燕郊一个人在原地。
燕郊翻开书籍，从中掉出一张纸条。
“若是你能有缘再次与这本书相遇，那么很高兴再次与你相见。我说过我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不知道这句话你是否还记得，若是记得就把之前的一切当做一场梦吧，希望这本书可以代替我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你若读懂了这本书，便是读懂了我……有缘自会相见，希望你可以一帆风顺……”
落款是寒露。
见字如面，童年这里停留，再次走向凉亭的那一刻，燕郊不再是现在的燕郊。
而是孩子模样的燕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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