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我如愿以偿得，听到你的歌声了。
几声轻轻的和弦被弹响，随后琴声与鼓声伴奏着，熟悉缓慢的嗓音在为首之人的唇齿之间自然流动，指尖奏起的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音符，却在整个舞台上换来了无数掌声。
五个人之间的默契配合，让这首属于他们自己的歌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每个乐器的音色像是灵魂中的不同人格，它们应和着主唱的旋律，又散发着独特魅力。
“我摘下耳机”
“我慢慢回忆’’
“是你那无尽的诉说”
“扰乱我心智”
“将理性淹没”
“没能把谎言和蜜语看破”
——是熟悉的歌词。
尹一昕听到尹一铭的嗓音是和往常一样的音色，没有因为口吃而影响发挥。她暗自的松了口气，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我想和你看那日升月落”
“我想和你品味岁月绵长”
“我想和你看那繁星微末”
“我想和你赏遍蓝海银河”
尹一昕在歌声中愣了愣。
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人的歌曲么？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人的歌曲吧。
如果时间允许我的无理取闹，我想将此刻延长，延长到人潮散去，独留下你我。我是否可以永远做你的听众，你是否可以永远只为我弹唱？
到那时，时间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计量单位，我们可以尽情地享受年华，又贪恋着白头偕老的可能……
“你哥真美啊……他还抹口红了哎！”常星海兴奋得拽了拽尹一昕的肩膀，“大美人！”
“卧槽他旁边那个酷gril是谁！一身链子这么吊！”
“哇那个红毛我爱了……”
“最后面有个长头发的哎，我第一眼还以为是美女……”
“还有戴眼镜的啊？他们五个人真是把各类美男子演绎了一遍啊……都不重样的？！”
常星海看旁边人没有反应，这才缓缓回过头，视线转移得那一刻，他便看到尹一昕有些发红的双眼。
她哭了。
望着相隔遥远的那个人，看到在舞台上歌唱的那个人，她竟然又没有抑制住涌现的情绪。
是悲伤还是喜悦的泪水，自己竟然一时也分不清。但她此刻只想让泪水从眼眶涌出，任它们滴落在黑夜中。
“你……怎么了？”常星海小心翼翼地问，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女生哭，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尹一昕笑了笑，“大概是太激动了。”她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好在这次并不是过分的大哭一场，眼泪没有流个不停。她想着，这勉强的进步，也算是成熟了几分吧。
常星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手放在对方肩头轻拍了几下，却又不敢太多的肢体接触，把手收了回来。
“星星萤火，我们驻足欢乐”
“点点夜光，我们畅谈诉说”
“暮色消散，”
“白月渐暗，”
“望你可以带我走远”
“带我走远……”
这段歌词……尹一昕顿了顿，这好像不是她写的。这期间又加了几句，也没有人跟她说。算了，加了又怎样，好听就完事了。
现在情绪逐渐稳定，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把目光投向舞台主唱的位置。
尹一铭站在舞台中央上好像在散发着与常人不同的光芒，冥冥之中他脱颖而出，纤细的手指紧握住话筒，右手拿着吉他，将往日的洒脱与张扬一一裸露，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他的眼神中尽是无限魅力。
的确如常星海所说，今天的他……真的很好看。
观众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甚至有人在台下热烈得喊着队伍的名字。尹一昕清晰地听见有人高呼尹一铭的名字，她的双眼微微闪动，原来自己哥哥的人气真的很高……
她瞥到和尹一铭站在一起的黑明宇，今天他的手腕上挂着沉甸甸的银色手镯，额头上是醒人的黑色发带。和往常一样，他还是那么飒爽英姿。
恍惚间，她好像与他四目相对。但他们相隔甚远，尹一昕眯着双眼，又感觉这炽热的视线并不是在注视着自己。她本没有放在心上，想着不了了之，却在眨眼的那一瞬间，听到了刺耳的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与整首歌的曲调很不和谐，即使尹一昕作为一个不谈音乐的外行人，她也清晰地了解到此刻的情况。
她的双眼在此刻睁大。此时观众席上也突然安静了几分。
——弹错音了。
这个低级的错误明显是……吉他手的失误。
她把目光继续投向黑明宇，却看到黑明宇同时也在望着自己。
短短的一秒钟。他慌乱地瞥过眼神。
论谁都没有想到，本以为可以顺利得弹完这首曲子，但还是出了岔劈；本以为出错也或许会是尹一铭口吃造成的失误，事实却恰恰相反——是往日沉默严谨的黑明宇。
尹一铭大概也没有料想这个突发事故，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错愕。
好在马成功反应及时，他迅速地将谱子继续弹了下去，电子琴的声音逐渐响起，紧接着是鼓声和琴声紧紧应和，这才将音律拉回正轨。
黑明宇也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继续弹奏。
“有点尴尬。”常星海做出客观的评价。
“那个酷gril看着挺认真的，没想到有亿点点粗心。”
观众又恢复了方才的热情，赶忙将刚才的失误忘却。
而此刻尹一昕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刚才黑明宇的反应足以证明，他刚才的确是在注视着自己。而心思缜密的她也可以同时确定，他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右半张脸。
这么多年来她自己很清楚这种来自他人的注视。眼光汇聚成一条直线时，她便知道对方在看向自己的哪里。她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脸，此时因为常星海给自己化了妆的缘故，疤摸起来没那么突兀了。
……原来是这样。
有疤的时候会把人吓到，没疤的时候也会把人吓到……
她叹了口气，可能问题在于我自己吧。
……
“抱歉。”黑明宇站在乐队其他四人面前，平常高挑的个子却在此时因为低着头的缘故显得有些弱势。看着他眉间未曾舒展、不知所措的样子，大家都因此有些心软。
“没事啦～咱们又不是第一次犯错了，你还记得高一那次咱们因为过度紧张唱错歌词那回嘛，不也没啥事么。”马成功作为一个乐观主义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大家拍着黑明宇的肩膀以示安慰。
此时典礼结束，夜色降临，大家都背着书包往学校外走。学生们兴致勃勃得交谈着，还在回味刚才精彩的节目。
尹一铭和黑明宇肩并肩，小声得问了一句，“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黑明宇沉默了几秒，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他缓缓张口：“不小心愣了一下。”这个借口有些说不上来，平时犯错率最低的黑明宇用这个方式掩盖过错，很明显会被拆穿。但尹一铭了解他，他很识趣地没有多说，心平气和地冲他笑笑。
“没事了，咱，咱们出去聚一聚，吧？”尹一铭转移了话题。
“我……”黑明宇犹豫着。
“哎呀走吧～墨迹什么！！”马成功猛得扯住黑明宇的手，开始撒泼一样得往前冲。
“卧槽你们跑什么——”路南愣在原地还没迈出腿。
马成功像是嚼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他发着一股狠劲得跑着，被他扯住的黑明宇在夜色中紧随其后，两人步调难得一致，他们在喘息声中挥洒着汗水，随后开始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唱完歌又跑步太爽了吧！！！”
“心脏要炸了家人们——！！”
少年们在昏暗中砥砺前行。月色在此刻是指引前方的明灯，他们肆意奔跑在喧闹声中，灯红酒绿的街道将他们的身影勾勒，一点点地描绘着青涩的年华。他们忘记自我，尽情撒野……
“慢，慢点儿——！”尹一铭在后面喊着。
“你怎么不快点啊队长——”马成功扯着嗓子喊，整条街上都是他的回声。他转过身，接着回头跑。
夜晚的灯光下，他们的身影被拉长，他们时而奔跑，时而驻足停留，在你追我赶中，始终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喔喔喔喔——”马成功跑在最前面用手拍着嘴巴发出怪声，似乎在彰显自己惊人的体力。
慢慢地，他们的脚步放缓。
几行人停在离学校不远的火锅店门口。
“我想吃这个。”马成功指了指这家店。“今天你请客，小黑黑。”
“啊？哦……”黑明宇木讷的点点头，他还在微微喘息着，似乎没从刚才的狂奔中缓过劲儿来。
“走吧走吧走吧，进去进去——”鼓手赵文远推着几伙人往前冲。
“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几个刚表演完节目的学生还没来得及把妆卸掉就拥进了火锅店，此时刚剧烈运动后的他们有些发热，于是都脱下了外套。很快，穿着时尚的少年们成了店里的焦点，老板娘发光的眼神投射过来，她迅速地整了整衣冠，积极地走上前来。
“今儿日子真好啊～这么多学生都出来聚餐啦～真是又能赚钱又能眼饱口福……双喜临门呐……”老板娘愉悦得搓了搓手。
一定要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么……尹一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
“还有别的学生？”马成功机智地抓住了字眼。
“有啊。”老板娘指了指最靠里的位置，“喏——”
众人往角落里看去。
尹一铭一眼便望到了自己妹妹的身影。此时她脱掉了校服，穿着清爽方便的t恤，长发在肩上散落着，在热气之下隐约看到对方脸上微微泛起的汗珠。注意到来自对面的视线时，尹一昕停下手里的动作，挥了挥手。
“哟。”她的嘴角轻轻勾起。
“这么巧……”马成功愣了愣。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正在吃着豆腐的男生，男生的吃相有些夸张，随着尹一昕的动作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缓缓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尹一铭等人，像是见到了明星一样摆出了个欣喜若狂的表情。
“你妹男友……？”黑明宇捅了捅尹一铭。
“别，别，别问我，不，不知道……”
……
“哎呀，原来你们认识啊～干脆拼个桌好啦。”老板娘热情地拉着为首的马成功，把他按到新包间的椅子上。“来吧来吧都进来吧。”
几个人都非常听话得坐下。
常星海倒是不介意，直接端着自己还在沸腾的小锅直走了进来，像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一样，毫不吝啬得还顺便把尹一昕的也端了过来。
“我，我介绍一下，我朋友……常星海。”尹一昕头一次在桌席上发言，难免有些紧张。当大家都把视线聚焦到她身上时，她几乎要在那一刻断了气。
……好像是第一次她的朋友和尹一铭的朋友一起聚餐，甚至，甚至是头一次相见。
就是……和尹一铭相对比，尹一昕的朋友有点少。她尴尬得低了低头。
“帅哥哥们好！”常星海竟是没什么紧张的感觉，他向大家疯狂招着手，丝毫不把内心的雀跃稍加掩饰。
“你好你好你好……”马成功激动地攥着常星海的手。
他们两个总算是碰面了……曾经尹一昕就觉得这俩人异常相似。她松了口气，多亏这两个活宝氛围才没那么尴尬。
“这是尹一昕的哥哥尹一铭，我们队长～”马成功拉着常星海一一介绍。
“美女。”常星海小声说着。
“那个挎着逼脸的是黑明宇，我们队的吉他手～”
“酷gril。”常星海又压低了声音，小到只有坐在他旁边的尹一昕才能听清。
“路南是我们队的贝斯手，非常精致～”
“长发美女。”
“那个四眼仔是鼓手赵文远，看着挺文静的是吧，其实是个腹黑～”
“看着好乖哦……”
“还有就是我，这个队的键盘手也是吉祥物，马成功～”马成功夹着拐音却没有几分娘气，反而显得有些俏皮。
“你名字里是不是缺了个‘到’字？”
“噗。”尹一昕没忍住笑出声来，总算有人替她说了她想说的话了。
“滚！”马成功拍了下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人的畅谈中，常星海又将一桌人环视了一遍。看了看低着头的黑明宇，偷偷戳了一下尹一昕。尹一昕把头凑过来，他才开始讲话：“内个，他唇钉上有口红，你跟他说声。”他顿了顿，“好涩。”
“……”尹一昕突然想起舞台上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视。现在和他搭话的话，他估计会很尴尬吧。
于是她找了个代话的。尹一昕戳了戳旁边的尹一铭，小声说着：“他唇钉上有口红。”
尹一铭偷笑了几声，“那，那是他自己抹的，别管了。”
“……自己抹的？”
“化妆师是，是个小丫头，想，想给他抹个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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