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张财就在妻子余氏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西跨院，没一会，傅恒与祁宏源前后脚跟着到了。
叶岭最后到，团团见礼之后，笑着与张财边闲聊，边再次确认他身体状况，好让他放松些。
余氏第一次来到纳兰府，在家里听张财说了叶岭的本事，乍一见到竟然如此年轻貌美，还是吃惊不已。
不过周围都是贵人，余氏不敢说话，只畏畏缩缩跟在身后。
叶岭见余氏是真正的病人家属，这时候没有什么手术同意书，她想了想，与余氏特意打了声招呼，简单说了下手术的流程。
“余婶子在外面等一等，大约需要小半个时辰左右，如果中途有事的话，我会出来与你说一声。”
余氏忙挤出一丝笑容，忐忑不安说道：“是，有劳叶大夫了。”
叶岭进了屋，悄然呼出了口气。其实她心里与余氏一样紧张，但她不能表露出来，怕影响到张财的情绪。
在隔间刷好手，叶岭双手朝上，裹着干净布巾走过去，傅恒熟门熟路拿着刷手衣走上前，替她套上系好，戴上手套。
抬起头，傅恒看到叶岭那双露出来的明亮双眸，眼前闪过先前见到的纤细修长脖颈，声音不由自主柔了几分：“我托人去钦天监问过，今日大吉。”
叶岭不禁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你相信这个？”
傅恒眼里溢满了笑意：“你的本事，加上老天保佑，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了。”
叶岭笑了起来，心情轻快不少，笑着走到已躺好的张财身边，祈宏源说道：“叶大夫，在下已经拿酒精给他脸上擦拭过。”
与以前一样，祁宏源被当做了人工心电监测，由他负责监控张财的脉搏心跳，傅恒在叶岭的指挥下，负责麻醉。
一切准备就绪，叶岭深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傅恒手上第一次使用的麻醉瓶，对祁宏源说道：“开始记录心跳。”
祁宏源拿出傅恒给他的珐琅金怀表，手切上张财的脉搏，过了一分钟，说道：“脉搏跳动了101次。”
叶岭眉头微皱，张财还是太紧张，好在心率不算太过。叶岭面带微笑，温和对张财说道：“别紧张呀，等下我给你缝好看点，同心结不会，打个蝴蝶结怎么样？”
张财见叶岭语气轻松寻常，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祁宏源惊喜地说道：“脉搏跳动缓慢了些。”
叶岭朝傅恒点点头，“开始吧。”
傅恒拿着麻醉瓶，把面罩扣在张财面上，叶岭说道：“闭上眼，平稳呼吸，跟着我数数，一”
张财闭上眼，跟着叶岭数了下去，“一，二”
还没数到十，张财声音没了，意识全无。
叶岭紧紧盯着张财的动静，马上示意傅恒拿开麻醉瓶，将剪了洞的干净布巾铺在张财的脸上，露出皮脂腺囊肿的位置。
拿起手术刀，以囊肿为中心，做梭形切口。一刀划下去，祁宏源再次报了脉搏跳动，紧张地说道：“脉跳得好快，到120了！”
排除掉心功能不全与失血过多等情形，叶岭说道：“要快一些，麻醉不足，他还是能意识到痛。”
这样也好，醒过来总比醒不了的好，叶岭边做边教祁宏源：“要沿着皮肤纹路切，这样有利于伤口皮肤愈合。”
切开皮下组织之后，叶岭用钳子夹起皮瓣提起来，对祈宏源说道：“就是这个东西，这就是囊壁，如果囊壁不去除，里面一直会反复滋生脏东西。”
叶岭的解释通俗易懂，祁宏源看着如同麻雀囊胃般的囊肿，很快就明白了。
不过祈宏源知道，看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就算会，也无法如叶岭那样又快又稳。
叶岭手上拿着止血钳，灵巧地沿着囊肿边缘分离，“分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沿着囊肿周围分离，不能像是挖洞那样，只对着一点挖，这样容易弄破囊壁。里面的脏东西流出来之后，非常容易感染，若是不小心弄破了，一定要冲洗干净。”
叶岭声音不疾不徐，双手如蝴蝶般翻飞，囊肿飞快被叶岭分离出来，只有丝丝血渗出。
提起囊肿剪断底部，祁宏源只看到血珠冒出，叶岭手上的止血钳已经迅速钳了上去。
叶岭结扎好出血点，用生理盐水冲洗之后，开始缝合。她拿起持针器，讲解着要领：“因为切口很深，需要分层缝合。进针点一定要对称，两边在同一个平面上，松紧适度。好比缝衣服一样，两边不对齐，线拉得太紧了，穿上去就不周正，太松了的话，连接处会露出缝隙，缝合皮肤道理也差不多。”
傅恒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眼神在叶岭冷静的双眸，与灵巧的双手上来回，除了赞赏，还有心疼。
“好了。”叶岭将线打了个结，剪断，问道：“心跳如何？前后共用时多久？”
祁宏源忙看向怀表，说道：“脉搏跳动与先前并无不同，前后用时共计两刻整。”
以前叶岭真没有做过这种小手术，她不知道时间算长还是短，拿纱布稍微加了点压力，将张财伤口包扎了起来。
深深呼出口气，叶岭看着张财的眼皮在细微跳动，说道：“幸好做得快，他应该快醒了，祈大夫，拜托你继续看着他的脉搏。”
祈宏源忙应了下来，心里激动无比。今日学到的伤科学问，比他以前学到所有的加起来都多。
尤其是缝合，叶岭的下针与打结方式，与他上次见到缝疾风的血管又不同。
叶岭半点都不藏私，就差手把手教，哪怕是他祖父以前，都没教得这般细心。
几人等了不到一刻钟，张财睁开了双眼，眼神迷茫，嘴唇动了动。
叶岭忙问道：“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张财顺着声音看向叶岭，哑声问道：“叶大夫，怎么还没开始？”
叶岭一下笑起来，祈宏源笑得尤为大声，“都做好了，顺利得很，你这一觉睡得可沉啊！”
张财回过神，跟着想笑，笑到一半变成了呲牙咧嘴：“痛！”
没有止痛药，麻药散得快，再痛都只能忍着了。叶岭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留下祈宏源照看他，转身走了出去。
傅恒等叶岭扯下口罩，脱下手套罩衫扔进废篓里，顺手递上香胰子，与她并排站着洗刷。
“我不是迂腐之人。”傅恒侧头看着叶岭，说道。
叶岭一脸莫名其妙，傅恒笑了下，“先前我一直注意着张财可有小解出来。如果他没把持住，以后你给别人动刀的时候，肯定得插导尿管。”
原来傅恒在说这个，还真是记仇，叶岭白了他一眼。
傅恒笑容无奈，摇摇头，说道：“虽说医者父母心，我打心底挺不愿意你去做这些。你得找几个可靠的助手，男女都要有，教会他们，且让他们去做吧。我去帮你找人可好？”
叶岭眯缝起眼，上下打量着笑容满面的傅恒，怎么看，他怎么像不怀好意的狡猾狐狸，径直问道：“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傅恒笑容里，闪过几分不自在，耳根又红了，低声说道：“我就是不想你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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