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千翎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将乔研拉进屋，关切问道：“怎么了？”
乔研捏着手机，哭得一抽一抽的。
屋里很热，窗户封闭，空调也没打开，空气无法流动，凝滞成闷热的一团。
寝室里只有乔研一人，子舒和尹晗不知去了哪里。
路父路母看到后也是一惊，忙不迭走上前，“丫头，出什么事了？跟阿姨说说，看阿姨能不能帮上忙。”
这女孩哭得眼泪汪汪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路母看在眼里，心情跟看着自家闺女哭一样难受。
乔研摇摇头，没有应答，眼泪仍旧不停往外流。
路父见状，把满脸焦急的路母拉到门外，开始分析：“小年轻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不要插手，翎翎陪着她呢，让她们自己处理。”
路母听完，心下依旧担忧，但思索一番后，觉得路父说得有道理。
自家闺女方才跟那小伙子相处，都不想告诉他俩，更何况别家小丫头了。
两人进去跟千翎告了别，便离开，临走时不忘带上门。
千翎将窗户打开，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有风吹进，吹散一室的闷热，呼吸间这才清爽了许多。
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乔研旁边，她问道：“刚才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乔研抽泣着按亮手机，退出聊天界面，在朋友圈中点开一张照片。
是一张女生的自拍。
自上而下45度角俯拍，小巧的瓜子脸，戴着直径夸张的美瞳，食指贴在嘟起的樱桃小嘴前，磨皮开得过大，以至于鼻子的轮廓模糊。
“这是谁？”
哭了太久，乔研不停打着嗝，已经不能完整地说出长句，“赵，赵延越的，新，女朋友。”
千翎蹙起眉头，“赵延越？”
她有两次听闻过这个名字，一次是在走廊上的一面之缘，另一次，是体育课的篮球场上，跟程翊起冲突的那个男生。
脑海里，赵延越的模样渐渐清晰，瘦高的身材，走路时驼着背，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嘴角挤出一道道褶子……
乔研红着眼睛，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跟赵延越相识，是在一次大课间，两人在办公室门口意外相撞。
第二天的体育课上，在尹晗偷偷溜去小卖部的间隙，赵延越过来了，两人互加了联系方式。
自那以后，每晚寝室三人进入梦乡之时，乔研便把头蒙进被窝里，悄悄和赵延越聊天，并在他发来的晚安语音中入眠。
这一切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直到阳光体育节，乔研报了定点投篮项目，每天晚自习放学后，赵延越在操场上等她，指导她练习。
连续几天没有跟尹晗一起走，尹晗问起原因，乔研只得从实招来。
尹晗的印象里，赵延越并非优秀的人物，因此让乔研不要轻易交往过密。乔研答应了，面对赵延越种种肢体接触的请求，只答应了牵手。
后来，赵延越晚找她聊天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最近，赵延越已经连续五天杳无音信，对乔研发的消息也是置之不理。
然后便到了今天，乔研突然接到一个女生的好友请求，点了同意。
乔研将方才的聊天记录调出来，千翎接过手机，细看起来。
那女生说自己是赵延越的女朋友，两人确定关系后，发现男朋友跟乔研仍有来往，便寻来。
对方表明来意后，语气便不再温和，千翎一一划过那连珠炮似的消息，眉头越蹙越紧。
旁边的人稍稍止住了泪水，千翎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平静道：“这件事根源还在于赵延越，他对你冷暴力的同时，交往另一个女生，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乔研擤了下鼻涕，声音嗡嗡道：“刚才我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他不肯接，最后是他室友接的，我再打，就打不通了。”
这一番听完，千翎垂眸思索片刻，说：“室友接了电话，说明赵延越现在就在寝室，你想跟他当面聊聊吗？”
乔研嘴一瘪，眼圈又红了，“我不敢……这样随随便便去找他，他一定会生气的……”
千翎说：“怕什么，做错事情的是他，不是你，生气又能如何，真要当面对峙，也得是他没理认怂。”
乔研坐着没动，仍在犹豫不决，“万一局面闹得太僵，被其他同学看到，我会不会很丢人？”
这一听，千翎把话说得更明，“你是受害者，万一被围观，丢人的也是赵延越，而且，今天周日，很多人都回家了，事情大概率不会闹大的。”
乔研听着，似乎被说动了，含着泪水的一双眼睛望向千翎。
握住她的手，千翎给她勇气，“别害怕，我陪你一起去，赵延越想当缩头乌龟，把事情就这样了了，没这么容易。”
男生寝室楼就在对面，千翎拉着乔研走了几步，便到门口，在门卫处签上名字和进入时间，直奔目的地而去。
换在从前，照她的性子，这种冲动大胆的事情她绝不会做，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她，让她开始觉得，一味的害怕只是徒劳无功，鼓起勇气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化身为正义的女侠，头顶荣耀光环，肩负为乔研讨回公道的重大责任。
深呼吸了几口，千翎“咚咚咚”敲响了门。
不消几秒，一个男生穿着宽松运动短裤开了门，满脸闲散。
那光裸的上半身近在咫尺，千翎愣了一瞬，有点脸红，转念一想，女侠在伸张正义之时，决不可被旁的花花草草扰乱心神。
男生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境，光着膀子，脸红到耳根，忙问：“你们找谁？”
拉着身后乔研的手，千翎清了清嗓子道：“赵延越在吗？”
“老赵，别打游戏了，找你的！”男生说完，便溜了回去，三两下穿上衣服。
只见后面一个人腿一伸，随之，凳子在地上长长拖出刺耳的“吱”声。
赵延越趿着拖鞋，宽松的t恤里上半身骨架伶仃，他驼着背，满脸不耐地走来，看清后面的乔研后，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你过来干嘛？”
“我……”乔研吐出一个字后，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开始低声抽泣。
赵延越单手叉腰，另一手插进头发里抖了两下，“烦死了。”
眼前人额前头发已经盖过眉毛，一缕缕结在一起，不知道几天没洗了，看着油腻腻的，赵延越抓完头发，把手抽出来，用大拇指剔着小指盖里的脏物。
千翎瞧着，被恶心得瞥开眼，从乔研手里接过手机，点开女生头像，把资料界面伸到赵延越眼前，“这人你认识吗？”
赵延越只瞥了一眼，便说：“认识啊，我女朋友。”
“她是你女朋友，那乔研呢？结束一段感情，不是你单方面做出决定就可以，对前一段感情稀里糊涂牵扯着不断，又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展下一段感情，”千翎抬起眼，冷冷瞧着他，“这种行为，叫劈腿。”
赵延越恼了，爆了句粗口：“靠，我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见他这反应，千翎倒是笑了，“原来你还知道羞耻。”
赵延越眉眼间堆满怒意，瞪视过去，这才认出眼前人是谁，随后脸色一变，眼神讽刺，“噢，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路千翎。”
本想继续言语讨伐，直到赵延越肯主动给乔研道歉为止，眼下赵延越突然把话题转向她，千翎觉得莫名其妙。
赵延越阴阳怪气道：“背后有靠山，就是有底气，都敢替人上门伸冤来了。”
“什么意思？”千翎听懵了，皱起眉头。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赵延越嘲讽地啐了一口，重重哼了一声，“程翊体育课在篮球场上威胁我的事，以为我会就此罢手？”
程翊，篮球场，威胁。
几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千翎脑海里涌现那日的回忆，以及傍晚在天台，程翊的解释。
程翊说，只是打球时无意的肢体碰撞，原来在骗她。
她暗暗想着，面上不显，赵延越的声音继续传来：“上次程翊走廊上跟人打架，老师看到帖子之后，居然都袒护他，也对，成绩好，老师就把他当成宝。”
千翎敏感地抓住话里重点，“帖子的事情，是你去告老师的？”
“就是我，那又怎么样？”赵延越承认得倒是直截了当。
沉下一口气，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原来你不仅在感情上是个劈腿的混蛋，还是个爱背后打小报告的小人。”
“你敢骂我？”赵延越眸色狠厉，恨得牙痒痒，“我还想着，哪一天能抓住程翊的把柄，让他跪下向我求饶，没想到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赵延越颧骨高耸的脸颊向里凹陷，看上去仅有一层皮附在骨头上，现在他又摆出阴狠的表情，看上去吓人得很。
“你要做什么？”警觉到危险来临，千翎胳膊往后伸，抓住乔研的手，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赵延越哼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今天我要拿你开刀，让程翊尝尝滋味儿。”
拉着乔研，千翎拔腿就想跑，却还是晚了一瞬，赵延越已经先一步，抓住她的肩头，随后大力往后一拖。
身体瞬间控制不了平衡，在失去重心之际，她松开拉住乔研的手，重重摔到地上。
关节撞上坚硬的瓷砖地，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她疼得无法动弹，只看到赵延越活动着手腕，嘴角挂着残忍笑意，朝她走来。
乔研害怕到发抖的声音传来：“赵延越，你想要干什么？”
走廊灯发出微弱的白光，一道阴影覆上了她的身体。
故事急转直下，女侠铩羽而归，想象中的胜利结局化为泡影，反倒是女侠本人，马上就要挨揍了。
领口被一双手粗鲁地揪起，脖子悬空，脑袋只有一个小点触到地面，她做好了准备，等待着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千翎几乎是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身体一轻，紧接着听到赵延越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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