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野生的
“叮咚！叮咚！”
沈少言刚要开始给苏夜讲故事，门铃忽然响起。
还没等苏夜站起来开门，苏清雪已经走出房间，将门打开。
“咦？朱伯伯您怎么来了？”苏清雪的声音有些惊讶。
“我来找你爸爸有些事。”门口响起朱振坚的声音。
“看，说曹操曹操到啊！”苏夜笑着对沈少言说，“朱老师，正好来喝两盅！”
朱振坚进了客厅，抬眼就看到了沈少言。他哼了一声，道：“少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让你给我拍电影，你就跑来找苏导？”
沈少言表情有些讪讪：“其实吧，我就是老同学叙个旧。”
“没事没事。”苏夜将朱振坚拉到一旁坐下，“少言也是来跟我商量一下电影怎么拍。正好，朱老师您来了，边喝边说，一起商量。”
说罢，苏夜见苏清雪已经非常自觉地坐到旁边吃起花生米，随口问了句：“小雨呢？”
“睡着了。”苏清雪嘻嘻笑道。
苏夜点点头，将目光重新看向朱振坚：“朱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朱振坚看看苏夜，看看装作喝酒的沈少言，叹了口气，说道：“唉！独木难支啊！”
……
故事的开始还要从一个月前朱振坚参加华夏民族乐协会会议开始说起。
前面已经说过，朱振坚参加会议，发现民乐收到的会员一年比一年低，今年更是再创新低。
“这个好像也没办法吧，不管是民乐还是古典乐，学的人本来就不多啊。学钢琴的每年也没多少个。”苏夜并没有觉得会员少有什么错。遍观整个华夏，真正学钢琴的也没多少啊。
“再说了，也不是所有学了民乐的都要加入协会吧？”苏夜补了一句。
“不加入协会当野生吗？野生的有什么好？”沈少言问。
苏夜笑了笑：“兄弟，时代变了，现在野生的才是最吃香的。”
“野不野生的，我也不懂，但协会每年新增的会员人数确实是在减少。学钢琴的虽然也没多少，但那是相对于吉他来说的，比起民乐，基本上也是碾压的状态。”朱振坚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我真害怕再这样下去，民乐真的就后继无人了。”
朱振坚顿了顿，接着忧愁地说道：“以前我觉得，和苏导合作，早晚能够振兴华夏民族乐。这几年我的发展真得很好，上座率也居高不下。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民乐崛起的错觉。直到如今才发现，原来真正崛起的不是华夏民族乐，只是我自己。”
朱振坚的全国音乐巡演相当成功，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很受年轻人的欢迎。这里面自然有《仙剑》、《诛仙》等作品的火爆，以及相应的纯音乐绝对好听的原因。
朱振坚一直以为，在自己这几年的努力下，年轻人对华夏民乐的兴趣能够增长不少，华夏民乐必然有一天能够重新焕发光彩。
事实证明，年轻人确实对纯音乐，对华夏传统音乐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他们尝试着去听了，并且总有一小部分人喜欢上了华夏传统音乐。
但到底有多少人会真正去学习华夏民族乐器呢？
从协会今年新增的会员数就可见一斑。
整整一年，只招收了不到一百个。
“我这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很大，没有人能够做英雄，不管你想完成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只凭一人之力，终究是不够的。”朱振坚叹息道。
沈少言无奈地说道：“所以我爸让我给他拍一部宣传民乐的电影，希望通过电影，让更多人喜欢上民族音乐，去学习民族乐器。”
“我明白。”苏夜点点头，很理解朱振坚的心情。
古往今来，似乎所有丰功伟业都是英雄完成的。但是永远不要忘了，英雄只是作为一盏灯，真正完成时代更迭的，恰恰是在这盏灯后跟随的人们。
英雄可能引领了一个时代，但真正让这个时代到来的，是人民群众。
“现在的情况就是，朱老师您这盏明灯，还不够亮啊。”苏夜慨叹道。
朱振坚面露惭色：“是啊，我如果有小雪这样的知名度就好了。”
正在吃花生米吃得起劲的苏清雪“啊？”了一声：“没有啦，朱伯伯也很出名的。”
“爸，电影的事我已经交给老苏了，放心吧，别人办不到的事，老苏一定能办到！”沈少言两手一伸，好像将什么重要任务交给苏夜一样。
苏夜没有搭理沈少言，而是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忽然反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沈少言和朱振坚同时问。
“其实民乐嘛，喜欢的人超过朱老师您的想象。”
“怎么可能！”朱振坚还没说话，沈少言就已经毫不犹豫地道，“协会真实人数在那里摆着呢！”
“别着急。”苏夜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打开了P站，然后搜索了一个视频，“喏，小雪的《东风破》琵琶版，你自己看看。”
“什么意思？”沈少言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和朱振坚一起看下去。
视频之中，一个身穿薄纱长裙，看起来古韵十足的美女，云鬓高梳，朱唇嫣红，手中拿着一把琵琶，正弹奏《琵琶行》的旋律。
而在屏幕上，无数弹幕闪过。
“明月sama好帅！”
“好听！”
“哇《东风破》真的用琵琶弹，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我也想学琵琶！”
“+1！我一直觉得琵琶古筝古琴真的都好有意蕴啊！”
看着视频中不断飘过的弹幕，朱振坚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人在这儿弹《东风破》，怎么就有这么多人发弹幕？”朱振坚问这句话的时候，曲子已经到达高chao部分，一排排“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弹幕五颜六色，占满了整个屏幕。
他被眼前这个密集的弹幕群惊到了！
“这是P站上非常有名的一个专门弹琵琶的up主，叫明月。人家在小破站的粉丝有一百多万。她所有的视频都是用琵琶来弹奏各种流行音乐。”苏夜给沈少言解释道。
“专门弹琵琶……吗？”朱振坚看着视频之中那个穿着古典纱衣的美少女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看着弹幕上数也数不清的赞美，一时间竟失了神。
苏清雪轻轻哼着《东风破》的歌词，顺手拿起苏夜的酒盅喝了一口。
“哎呀！这么辣！”一口白酒下去，苏清雪的脸紧紧皱成了一堆。
“小丫头片子还喝起白酒了。”苏夜揉揉苏清雪的脑袋，“去，冰箱里自己找果汁。”
“刚刚是拿错了嘛……”苏清雪嘟囔着，兀自去拿果汁。
被苏清雪这么一惊，神游天外的朱振坚清醒过来。他面色古怪地指着手机，问道：“这，这是什么视频？为什么只是弹一个琵琶，会有这么多人看她？”
苏夜把手机拿回来，笑道：“这个嘛，可以叫作古风圈，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一种亚文化。小雪的《东风破》、《青花瓷》，不都是这种类型吗？只是朱大师编曲，肯定比那些孩子要牛逼多了。现在古风圈里都不把《东风破》叫古风，叫国风。朱老师，你在古风圈，很出名哦。”
“我很出名？”朱振坚有些不能理解。
“当然了，你那音乐会，去看的年轻人就是这些人。”苏夜道。
朱振坚虽然很欣喜自己的音乐会上出现了许多年轻人的面孔，但说真的，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古风不古风的。
毕竟，他太老了……
能玩个微信就不错了，还玩P站？
你以为谁都是局座啊！
“那，这个古风圈子里的人，都会民乐吗？”朱振坚急切地问。
“也不是啦，其实也就一小撮，大多数人就是听，还有填词啥的。比如我，我啥民乐都不会弹。”苏清雪接口道。
“是这样啊……”朱振坚有些失落。
白特么激动了！
“别忙着失落啊朱老师。”苏夜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在华夏，喜欢民族音乐，学民族音乐的人到底还是有很多的。不用太过难过于协会里面的会员越来越少。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喜欢正儿八经入会的。你要是让他们入个古风社团，那个顶个积极。野生的，才是世外高人啊！就比如这个明月，进你们协会应该没问题吧？”
朱振坚点点头：“她的水平很高。”
“所以说嘛，民乐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爱好者很多，只是你没看见而已。”苏夜道。
华夏传统民族乐器协会，这名字听着就有一种要饭的感觉，全凭上面拨款维持营生。
如今的年轻人，热衷于加入官方肯定的协会的人，没多少个。加入协会就得开会，除了开会还是开会，就像某协……咳咳。（瞎编的，瞎编的，请勿举报，谢谢配合）
所以虽然从协会上面看，学民乐的越来越少了，但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在学的。只是这些人纯粹出于个人兴趣爱好，对于考试或者官方认可并没有兴趣。
就像这个明月，琵琶弹起来真有一种“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的意境，但协会里面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号人物。
说白了，年轻人的世界，他们不懂。
“看来，是我太着急了。”朱振坚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倒也不是。”苏夜摇摇头，“真说起来，民乐确实还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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