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人
宋意宛突然被禁足，靖安王吓了一跳：这小子，就算不喜欢也用不着做这么过分吧，要是日后后悔了怕是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不然怎么说做父母的想得长远，两人还没见过几面呢，以后都帮着想好了。
将不省心的儿子叫到主院，靖安王旁敲侧击的说了很多，听得谢昀卿满头黑线，他跟王绫玉之间什么都没发生，父王到底在操心些什么？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你和绫玉之间有什么误会要及时说出来，别憋着······”
“父王，”又过了一炷香，谢昀卿终于忍不住了，“我和她之间没什么误会，禁她的足我有自己的考量，现在有一件事我需要验证，若是真的怪罪她我自会向她赔礼告罪。”
“什么事你让自己妻子禁足，她的病才刚好，你让她一直待在院子里也不怕把人憋坏了。”
“您说的我都懂，只是这件事很重要，儿子有必须查的理由。”谢昀卿并不打算把事情告诉靖安王，免得坏了他对王绫玉的好印象。
“行吧，但办事归办事，你可别伤了人家的心，虽然娶她非你所愿，但她也没做错什么，王京犯的浑不能怪在她身上。”靖安王忍不住又劝了几句。
“儿子明白。”
父子俩又说了些朝堂上的事，俩人一起用过午饭谢昀卿才离开，准备去宋意宛的院子看看。
可惜还不等他走出玉荷院，混在饭菜里的□□便先一步送进了相思苑。
“世子妃，您没事吧？”沐明面上满是惭愧，他居然让毒药从他眼皮子底下进了院子，要不是世子妃发现及时，他怕是要铸成大错了。
“没事。”宋意宛一脸的云淡风轻，她早猜到会有这一出，只要她“畏罪自杀”了，她之前说的一切就成了胡编乱造，药方不会有人再怀疑，幕后黑手自然也就安全了。
“或许，你们该去查一下这顿饭菜经历了什么。”话毕，宋意宛直接转身进了内室。
张嬷嬷三人还没从□□的事中回过神，谢昀卿就来了。
“你没事吧？”
将屋内多余的人都赶了出去，他问。
“多谢世子关心，我没事。”宋意宛心中讶异，面上不显，不卑不亢地行礼。
“你既然嫁给本世子了，为何不自称‘妾身’？”谢昀卿故意道。
“新婚之夜，是世子让我好自为之的，您忘了？”宋意宛丝毫不见慌乱只是笑着看他。
谢昀卿被她一噎，假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你今日来书房找我有什么事？”
宋意宛目光瞥过门外守着的张嬷嬷和她身后的银叶，扯了抹笑：“世子的安危要紧，还是先将眼前的事处理完再说我的事吧。”
谢昀卿深深看了她一眼，滑着轮椅离开，心中越发怀疑她的身份，踏出院门就低声嘱咐沐明看紧她。
“世子妃，世子方才问了你什么？”谢昀卿一走，张嬷嬷就踏进屋内，急不可耐的问道。
“没什么，就问今日我所为是不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宋意宛嗫嚅道。
“什么意思，你今日做了什么？”
张嬷嬷质问，心下不满，现在院子外处处有人把守，她要做些什么都不方便；同时，心中又有几分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看来，夫人交给她的事不能再拖了。
张嬷嬷眼中划过一丝阴狠，被宋意宛抓了个正着。
“听银叶说之前我病了是世子带来的府医，我想着如今病好了总得前去表达一番谢意，谁知才进书房不久就不小心撞倒了世子的汤药，才惹得他这般生气。”
谢昀卿并没有将药中的问题闹大，除了当时在书房里的几人，还没人知道当时的情况，宋意宛仗着这一点，眼也不眨的扯谎。
银叶不禁低下了头，她实在没想到世子妃言语润色的功夫这么厉害。
张嬷嬷悄然松了口气：“原来就这事，一碗汤药而已，世子也实在······”
张嬷嬷收了声，但言语里的意思都是在说谢昀卿不好，抹黑谢昀卿的形象，索性宋意宛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配合着她小声赞同了句。
张嬷嬷满意了，只是心中的不安并没有驱散，又实在找不到缘由，只能按下心中不安，去院子里走了走，小心观察院子里的守卫情况。
下毒的人很快就查出来了，是帮厨的一个小丫鬟——梅儿。
刚开始无论如何审问，她都一口咬定是因为记恨世子妃不愿嫁给世子还打碎了世子的药碗才下的毒手。
可靖安王府是什么地方，府里的两个主子以及大半侍卫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逼供的手段数不胜数，连训练有素的杀手都承受不住更别说她一个小丫鬟，夜里带着人去天牢走了一圈便什么都招了。
“是二公子，云神医离开后没几天，二公子便让奴婢将蛇心草混入世子的药中，他说只要世子没了，他就是王府的继承人了，到时会让奴婢做他的侍妾，所以奴婢才会鬼迷心窍，做出谋害世子的事。
今天下午奴婢发现阳侍卫在厨房里询问，怕事情败露就急急寻了二公子，他给了一包药让奴婢加在世子妃的饭菜里，说只要世子妃死了就没人会追究这件事，奴婢一时鬼迷心窍······”
梅儿带着哭腔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回响，扰得躺在床上的谢昀卿睡意全无，他没料到想想要他命的居然是他平日里温和待人的弟弟。
第二天，谢昀卿顶着熊猫眼走进了王府二公子谢昀书的院子。
“你来了。”卧房里，谢昀书歪倒在横七竖八的酒坛中，眉宇间满是颓废。发现梅儿被抓后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不是没想过逃走，但他又能逃去哪儿呢。
“那个丫鬟说蛇心草是你让她换的，王绫玉饭菜里的□□也是你给的。”谢昀卿直盯着他，声音有些嘶哑。
“对，”谢昀书也不反驳，点头便认了。瞧见谢昀卿眼底流露出的失望，他觉得有些讽刺。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也不等谢昀卿开口，他便自顾自回答:“明明都是父王的儿子，凭什么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无论多么努力他都不曾施舍过一个眼神，难道就因为你是嫡出我是庶出吗！”
“嘭！”一个空酒坛直接在谢昀卿脚边炸开，谢昀书眉间的颓唐已被恨意取代。
“凭什么？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让王爷把你当亲儿子！”一道不屑的声音响起，靖安王妃走了进来，身后是被两个嬷嬷押着的陈侧妃。
“你想干什么。”看着自己母亲被这样对待，谢昀书捏紧了双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不服吗？”瞥了他一眼，靖安王妃冷哼，“本妃当年一时心软将你母亲救了回来，念她举目无亲便让她留在了王府，那时你母亲可是怀着你进的王府，怎么？你娘没告诉你吗？”
瞥见谢昀书逐渐发白的脸色，靖安王妃几乎残忍的说出实情。
他不是父王的儿子！这句话在谢昀书的脑海中炸开，震得他头晕。慌乱的抬头看向陈侧妃，他不相信，王妃一定说错了。
对上陈侧妃躲闪的眼神时，谢昀书心中一颤，最后一丝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身形一晃，仿佛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无力地倒在桌边，双眼失去焦距，脚边的酒坛跟着被绊倒，未饮尽的酒从坛口溢了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袍。
谢昀书却没心思整理，他不是父王的儿子，那他之前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谢昀卿也还没从刚才听到的消息中回过神，一刻钟之前他还在为自己的亲弟弟要杀了自己而感到心寒，现在母妃却突然说自己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弟弟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他有些懵。
“陈氏，你贵为母亲，却不好好教导昀书，只知道一味地挑拨昀卿和昀书的感情，你可知错？”解决完谢昀书，靖安王妃也没放过导致这一切的祸源。
“知错？我有什么错？明明我们心里都装着王爷，凭什么他就只看得到你，不就是因为你的出生比我好吗，所以你就一直占着王妃的位置。都是因为这个贱种，要不是他不争气，王爷也不会一颗心都放在你们母子身上！”
话到最后，陈侧妃的声音已经变得尖锐起来，双目赤红，整个人忍不住向靖安王妃扑去，若不是两个嬷嬷使劲按着，她怕是已经向疯狗一般扑过去了。
“冥顽不灵，本妃看你是疯魔了。”靖安王妃懒得再跟她说什么，直接吩咐院子里的侍卫：“拿本妃的帖子，以谋害世子的罪名将二公子和侧妃送去大理寺。”
“母妃，你不是陪皇祖母去国寺了吗？”靖安王妃突然出现，他不说惊讶是假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居然都瞒着我，要不是你父亲写的信里说露了嘴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把绫玉禁足了，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平白被你处罚，我看你当真是病久了糊涂了。”
靖安王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沐明沐阳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老实的像个鹌鹑。
“母亲息怒，这事是我不对，我待会儿就去向她请罪。”
“母亲，陈侧妃她······”想着谢昀书被带走时的神色，谢昀卿不由得看向靖安王妃。
“她啊，是被权贵迷了眼。”叹了口气，靖安王妃告诉了他陈侧妃进府的因果。
“他们一家原本在思远经商，他丈夫为人太耿直得罪了当地的县令，为求平安，他们一家连夜离开了，可惜那人却不肯放过他们，便下了毒手，她被她丈夫藏在了沿途的大树上，听见了他们被杀害的过程，我路过救下她时，她早已饿的头昏眼花。刚进府那段时间，她整日以泪洗面，天天念叨着她死去的丈夫，不然就日夜不停地给昀书做衣服做鞋子，那时昀书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她说昀书是他们家最后的血脉，她要好好护着他。”
“你父王出征回来时刚好要经过思远，我便写了封信讲这件事告诉了他，经过一番调查，发现那位县令还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便将他交给当地的知府处置了。大仇得报，陈氏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我本来想着将她送出府，可那时她已经临近生产，便想着等孩子出生了再送她离开。可不知何时她对你父亲竟起了龌龊心事。”
想起陈氏的所作所为，靖安王妃眼底染上了一抹戾气。
“她才出月子的那天晚上，我们碰巧参加宫宴，你父亲和皇上多喝了几杯，她竟潜入你父亲的房里给他的茶水里下了迷情香，要不是你父亲还有几分清醒怕是要铸成大错，可终究她在你父亲房里褪了衣，即便气不过也只有把她纳进府里。”
“我原以为她是爱上了你父亲，可自昀书懂事以来她便一直挑拨你们两人的关系，拼命想让昀书做的比你好我才发觉她是舍不得王府的富贵。”
“昀书七岁时得了风寒，我带着林大夫去看他，在他房门外听见陈氏说王爷之所以不看重他是因为他是庶子，你对他的好也是别有用心，我总是在王爷看不见的地方羞辱她，我拦着王爷不让他去他们母子的院子……昀书病好后，我就让他搬到了外院住在现在的院子，让你没事多去走走，可惜那孩子还是受了他娘的影响。”
提起谢昀书，靖安王妃言语中有些惋惜，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摊上那样的母亲。
一路赶回来又处理了陈侧妃，王妃有些累了，叮嘱了他记得哄哄宋意宛后就回院子休息了。
谢昀卿坐在院子里看着四周的景色，小时候他经常来这个院子陪昀书练习功课，父王后院的女人不多，除了母妃就只有陈侧妃一人，王府的公子也就他和昀书两人，父王和母妃不愿他们以后兄弟不和睦，便让他平时多和昀书待在一起，培养感情，没想到最后还是躲不掉兄弟相残的结果。
谢昀卿回了雪松院后盯着院子里的龙舌藤瞧了许久，就在沐阳以为他要看一整天时，谢昀卿带着他和沐阳出府去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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