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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沈氏承欢


  “其实我很喜欢你,也很想嫁给你。”唔,果然不能说谎,差点就咬了自己的舌头。
  楚暮没有被吓到,只是脸色变了变,几分阴深凝聚,不明意味的冷笑:“说这谎,你倒是半分颜面也不要了。”
  “世子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世子笃定我在说假话那就是假的吧。”沈花拾将酒瓶在手中把玩,自言自语道:“毕竟在我看来楚暮世子的病装的并不像。”
  楚暮大惊,杯子中的水隐隐摇动,“你……”
  沈花拾又打断了他,道:“我什么我。世人皆知楚世子自幼体弱多病,却未想到你一装便是数年。从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脸上虽是有病态之容,气内咳喘不断。但其实你气体颇为旺盛,而且内力十分深厚。”
  沈花拾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继续言语道:“而且这种假象不过是因一种罕见特别的药物所致,名叫“千机”。我说的对不对,楚世子?”
  “你师父是谁?”
  “风流倜傥,愿盛世清河。风氏清河。”
  远观天下,听过风清河大名的人绝对是不计其数。那人早年出身江湖,无所不能。剑道茶艺,琴棋书画……更被称为天下第一神医!不过他行踪不定,漂迹江湖。直到三年前忽然有知情人传出,说他已经退隐花谷从此不问世事。而且他曾放言世间,不再收徒。可是,风清河何以破例会收她为徒。
  “难道……你就是花谷派来的最后一个花使令?”楚暮轻轻的笑了一下,分不清是真笑还是别有深意。
  传闻花谷谷主颜青青武功盖世,其下更是有三大门派,分别以文武医闻名。而入花谷,每十年会举办一次比赛,每一门派的相同名次者,三人就会组成生死链,合力为花谷效忠。而沈花拾出师的风清河恰恰曾就是花谷医门的新一任门主。
  沈花拾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的侧脸。以前怎么没觉得,这楚暮笑起来还……挺好看!
  沈花拾回过神,不以为然,也恢复了刚才的坦然模样,道:“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那么就将我的秘密也告诉你。这样的话我们就扯平了。只是除却上头交代我们必要的合作,至于其它的……比如你的目的,我的目的。依旧互不打扰,各自经营。如何?”
  沈花拾猛地将手中的云梦花雕砸过去,楚暮未看却下意识的接了个正着,并且轻轻松松就将它捏碎了,酒和碎片顿时洒了一地。
  “呀,浪费我的花雕。”沈花拾稍显无辜。
  楚暮拍了拍手,撑起身子靠着拳头懒懒地坐着,他脸上仍然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盯着她,道:“你倒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那世子觉得是以前的我比较好,还是现在的我比较好呢?”楚暮面色不改,手指在青玉杯的外侧摩挲,露出几分干白。
  “楚世子,别激动嘛!你看你,把我的酒都给浪费了。”少女在树中咯咯的笑着,“其实我们也可以再做个交易。”
  楚暮眼中划过一丝疑虑,他和沈花拾能有什么交易。
  “我派和承安王府又不是第一次做交易,楚世子这副模样啧啧。喏,我受人之托,特地来帮你的呀。世子真的忘了吗?三年前,我们见过的。”沈花拾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捏在手指间摇摆,物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彩色的光芒,是一颗琉璃珠。
  “给楚世子的见面礼。”沈花拾哈哈一笑,“或者世子也可以当做我们的定情信物。”
  “你不是沈花拾。”
  “可世子确实是我的心上人呀。”沈花拾毫无在意的说,不觉的有什么不妥。
  楚暮不想和她再打哑迷,起身要走。
  只听见沈花拾在后面漫不经心的开口,“花谷第十三代传人,颜霜落,正式为楚世子效忠。”
  ……
  楚暮前脚刚离开,就有人被通禀算着时间而来。
  “刚才见过楚世子了?”沈朝夕拉了妹妹去私下询问。
  沈家主母早逝,除了长子沈少远和长女沈朝夕偶然会模棱两可的描述母亲的长相,沈花拾和幼弟沈江篱对她都没什么记忆了。
  近十年来,沈故和沈少远常年在军营,家中事物也都由这嫡长女沈朝夕操持,都言长姐如母,沈朝夕对弟弟妹妹的关爱怕是比老母亲还要多上三分。
  “见了。”沈花拾带着两分醉意答道,脸色红扑扑的。
  “觉得人怎么样?”沈朝夕和楚暮的交情并不多。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能怎么样?
  沈花拾冥想,手掌侧到沈朝夕耳边细语道:“模样长的还不错,就是身子骨有点弱。身子不强壮没什么安全感,姐姐,你懂的。”
  沈朝夕突然变了脸,伸手就去挠她的腰,十分无语:“我说正经的,他为人处事怎么样!”
  沈花拾有些无语:“那我怎么知道,我也就见了一面。”
  “一面之缘也能看出很多东西的。”沈朝夕不依不饶。
  沈花拾扬眉仔细思索了半天,仍不得所以然,说:“真没有。”
  沈朝夕无奈,只得作罢。
  沈花拾却来了兴致,紧紧抱着沈朝夕,不许她挣开,道:“听闻宁公子中了榜眼,姐姐倒是作何感想。姐姐与宁公子相识十载,姐姐倒是说说宁公子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姐姐若是能说出来,那就是姐姐赢了。”
  沈花拾口中的宁公子单名一个楷字,他是沈府管家宁浩兄嫂的遗腹子。宁楷丧父丧母后与宁浩相依为命,随叔父一家在安都长大,常来常往,与沈家兄弟姐妹感情身后,和沈朝夕更是幼时结缘。
  沈朝夕万没想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来,恼羞成怒,道:“好啊你,你敢取笑我。”
  “哎姐姐,你不能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问我都可以,我问你怎么就不行了?”沈花拾见招拆招,伶牙利齿。
  “讨打。”
  沈花拾吐了吐舌头,灵巧的转身,让她如何也抓不住。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一个人,宽厚的胸膛顶的沈花拾脑壳一疼,仰头一看,来人正是沈故。
  沈故板着脸在她额头上一点,无奈道:“你们俩啊,这么大了还打打闹闹的,总是不让人省心。”又轻嗅,皱眉,“又去偷喝我的酒了?”
  “哎呦,阿爹你都收藏了那么多的好酒,我就喝了那么一点点……别那么小气嘛。”沈花拾一把顺势拽了沈故的胳膊坐到石桌子旁,自己扶着沈故的肩膀站在他身后,又说道:“阿爹你倒是说说姐姐啊是不是,如今宁公子名悬高榜,他要是真来提亲,阿爹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故故弄玄虚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沈朝夕气的跺脚,道:“爹,你也和花花一样胡来,笑话我。”
  沈花拾嬉皮笑脸,略略得意,一时更加欢乐。
  三人随意闲聊着,远处又传来一片吵闹声。望去,原来是沈江篱和沈君乐吵着闹着从屋里跑出来,沈江篱扯着一个蝴蝶风筝在院子里,沈君乐怎么也够不到,俩人你追我赶,好不欢乐。
  “小叔叔,你等等我啊。”沈君乐跟在沈江篱后面气喘吁吁,小脸累得通红。
  沈江篱皱眉不悦,毒舌道:“你这小身板也太禁不住锻炼了,就你还想当女侠,真是痴人说梦。”
  “小叔叔讨厌。”沈君乐撇了撇嘴巴,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趁着沈江篱不备,猛地跳起来去抓风筝线,可是沈江篱也不是吃素的,从小跟着大哥沈少远学了不少的功夫。眼疾手快将风筝线举过头顶,他本就比沈君乐高了一头,如今沈君乐更是抓不到。
  沈江篱是沈故最小的孩子,年仅八岁,与年仅四岁的沈君乐却顶了个叔侄辈分。沈江篱年纪小小不似别的孩童般活泼,却难得忍受的住人精儿似的沈君乐。叔侄情份也颇深。外人看了倒不像叔侄,像极了别人家青梅竹马。
  “阿篱,你这做小叔叔的,怎么不让着点君乐呢?”沈朝夕唤他,语气里有严厉,更多的是宠溺。
  “大姑姑,你都不知道。阿乐整日坐在屋里连动弹都不动弹,这样下去,早晚要闷成一个书呆子。”沈江篱振振有词,“就像李太傅一样,要拿着厚厚的玻璃看书。”
  沈花拾觉得沈江篱这个小大人的模样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了了,无语道:“你整日这般爱操心,都快像你老爹一样成个小老头了。”
  沈故吹胡子瞪眼,道:“像我有什么不好?难不成像你一样整日胡作非为?”
  “我哪里有胡作非为?我这叫真情流露,不做作。哪像现在的贵女们,娇柔造作。”沈花拾露出鄙夷的眼神。
  沈君乐跑过来从后面抱住沈花拾,搂着脖子呵呵道:“小叔叔像爷爷,我要像小姑姑。”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
  管家宁浩持了帖子过来,见沈家满堂和乐,脸上不自觉也是笑意盈盈。宁浩早些年在月城的时候便跟随沈家,后来又一直跟到安都侍奉。对他们而言,宁浩和沈家早已是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
  “宁叔。”
  “宁爷爷。”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打招呼。
  宁浩微笑弯了弯腰,沈江篱站起来空出位置,拉他在一侧坐下,宁浩也不推辞。
  “老爷,姑娘。”宁浩将帖子递给沈故说:“张学监刚才送过来的。”
  “他怎么来了!”沈花拾大叫不妙。
  沈故拆开手函,里面内封写着“成德书院”。翻页,只见一句“国子监试考”。众人凑过来看,沈江篱脑子灵动,最先明白道:“这是考试才用的考涵啊。”
  沈君乐抓了抓脑袋问:“爷爷,那是什么?”
  “前几日我就听圣上存了这念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实行了。”沈故摸着沈君乐的头,十分宠溺又解释道:“圣上已经下了女子可入学国子监的政策,也就是说你两位姑姑还要继续上学了。”
  沈花拾咽了咽口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惊问道:“什么?”
  沈故故意逗她,笑道:“国子监招收女弟子的确是先例。花花,女子入学国子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一向不是自诩女中豪杰吗?给京都的贵女们做个榜样,怎么样?”
  “不要。”沈花拾果断拒绝。
  凤桐书院是安都城内数一数二的书院。
  也正因凤桐书院三年前单列推出了女子学制这一点,以至于与其它书院十分不同,所以后来才使众多官宦女子有了读书的机会。
  沈花拾和沈朝夕以及众多贵女也都是在此书院学习的。众人也都深知,女子读书能读到凤桐书院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无论甘不甘心这辈子都读书生涯也只能是到此为止。
  沈花拾已经在凤桐书院整整混了一年了,刚庆幸如今好不容易逃脱这个鬼地方,谁知又从天而降这么个政策!
  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可是张学监亲自来送的考涵,可见他对你十分重视。”沈朝夕循循善诱。
  “他对我重视?他是对我避之不及吧。”沈花拾想起上次给张学监茶水里下泻药的事情,有些心虚,“阿爹这么大的官,他敢不重视嘛?”
  耳边随即悠悠飘来一句:“二姐你放心吧,今年毕竟是国子监首次招收女弟子,想必不会太严格的。你应该这样想,除了大姐,也许那些贵女们还不如你呢?”
  沈花拾无语问苍天,到底是谁把沈江篱临派来折磨她的?
  “你瞧不起谁?”
  为什么大梁国那么多人都不用读书,只有她需要读书还读个没完没了?
  “他要是真重视我,那为什么……”沈花拾还未说完,忽然想起正经事情,扭头问宁浩道:“宁叔,这考涵都有谁家收到了?”
  宁浩将张学监的夸夸其谈,自吹自擂表现的十分形象,“徐右丞家,杨御史家,盛太尉家都收到了呢。何况沈家的姑娘更是通情达理,聪明过人呢……”
  虚伪!
  沈江篱说:“学监说这话确实是形容大姐的。”
  沈花拾趴在桌子上,像只委屈的小兔子道:“停!他倒是会做好人,录取的人数越多,可不就越显得他厉害了。从此凤桐书院可算是成名了!”
  沈故一直皱眉思索,这会子忽然缓过来说:“不过万事有弊有利,反对女子入学政策的大有人在,即便收到了考函,怕也是许多贵女望而却步。”
  沈朝夕一语道破沈故的意思,“阿爹是说,她们都在等花花做决定?”
  “张学监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他毕竟处事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他看不明?他哪能看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沈故一脸了然,意味深长。
  宁浩恍然大悟道:“难怪他如此殷勤。老爷的意思是,他是想让大姑娘去撑场面,二姑娘拉拢人数?”
  “总要有只领头羊,我们夕儿和花花永远都是香饽饽。”沈故不禁失笑。
  “凭什么!”沈花拾表示抗议。
  沈江篱已经被沈君乐吵得头疼,生无可恋的和沈君乐玩起了花绳。手指一钩,轻轻松松的翻了个花样。然后以及其淡然的语气,随意说道:“谁让二姐你有那么多的好朋友?”
  沈花拾皱了一张脸道:“这也是我的错?”
  “二姐你就承认吧,干什么事情她们不都是听你的?不都是你起的头?要不是你,她们哪里敢做这些事情。”沈江篱想起众多贵女经常在自家的疯狂举动,心有余悸。
  “有你这样说自家姐姐的吗?”沈花拾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瞧着自己的弟弟,十分可怜。
  “有啊。”沈君乐扬着头看她,煞有其事。
  “谁?”沈花拾十分好奇,众人也很好奇,哪里来的天涯沦落人?
  “小叔叔啊!”沈君乐乐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
  受教了!
  沈花拾还是觉得不能和小孩子谈论一些太正经的事,否则一定会被气死!明明平时带他们玩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可爱,一个比一个听话。一旦正儿八经起来,两个小孩子总是语出惊人,就像一拳打上棉花的感觉……无力。有气难撒,有话难说。
  ……
  宁浩不自觉念出声:“年满十五,未满十七……受过书院教学的女子都可参加国子监入学考试……”
  “男子呢?”沈花拾冷不丁的问沈故。
  宁浩差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什么男子?”
  “入学限制。”
  “没有变化。”
  好一个没有变化,那就是说依旧没有年龄限制,没有学识限制,有的还是身份限制。
  没有年龄限制,就是说男子十七岁,二十七,三十七,甚至四十七的男子也大有人可以进国子监。
  没有学识限制,也就是说只要还是王孙子弟,是个混混依旧可以保送国子监。
  沈朝夕翻到考涵最后一页,提醒她,“下个月初一就是报名亲试的时间,截止到初十。”
  沈故幽幽道:“圣上要打破的正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一句妄言啊。”
  沈花拾低下头,半晌没有再说话。
  众人自然以为她是不愿意去国子监才有了些许不快。但她真正所想的何止如此。所谓平权,如今说来还是为时太早。到底不过是圣上纸上谈兵,自我感动。
  她可能真的是个糊涂人,所以一直想不明白人心为何如此奇怪。人为什么会从一出生就被无形的烙上三六九等的标记,人为什么会留下重男轻女的思想。
  为何有的人明明是个草包,他却什么都不用做,从一出生就可以享受荣华与尊敬。而有的人纵然才高八斗,却一生郁郁不得志,受尽人间凄苦与冷眼。
  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男子都可以朝堂论道,沙场点兵,建功立业。而女子只能躲在深深宅院里,洗手羹汤度余生。
  这个世间何时才能看到,女子亦可像男子一般,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
  如果不能突破这重枷锁,她们怎么才能走出这深深宅院。如果不能走出这里,她们怎么能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
  万里山川,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若她们不曾见过,又该如何懂得。
  可她一己之力究竟如何才能与不公平的世道抗衡?她微渺之力,不过是蜉蝣撼树,掀不起一丝波澜。
  她也在挣扎。
  她若不斗,随波逐流依旧是人上之人,继续享受荣华,别人之事与她无干亦无关。
  若是要斗,前途险恶,这场好戏何时才会拉开序幕。
  ------题外话------
  重要人物总是最后出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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