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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相思之罪


  楚暮坐在苑里的大塌上,看着沈花拾静静的煎茶。
  从备器、取火、炙茶、碾茶、煎茶、酌茶……他看完了她的每个动作,觉得甚是有趣。
  他一直以为沈花拾是实打实的不学无术,没想到她深藏不露的技艺一出比一出高。而且她做起来似乎十分的自得,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跳脱。
  沈花拾想了想,问:“茶具你想用什么样的,我这只有红梅和绿梅。”
  “绿梅吧。”楚暮望着她的背影沉吟。
  “不错,我也喜欢绿梅。”楚暮看了看她,她背对着自己自顾自的说话,不像是在回他的话。
  楚暮看了看正屋门后隐隐约约的身影,道:“你那手下伤势如何?”
  “还好。紫衣女的掌法相对我的医术,还有待提升。”沈花拾转身定定的看他,一字一句的强调:“还有,她叫丹粟。”
  千叶有些懵,完全没明白怎么就被看透还参与了讨论。
  楚暮哭笑不得,却点头道:“你开个条件吧,把相思醉让给我怎么样?”
  “世子应该明白,相思醉一直都是我的,还希望世子不要再动它的念头,多少钱都不换。否则,我们之间终有一伤。”沈花拾言辞肯定,“世子应该不会不明事理。”
  她先发制人,似乎他若执意如此,就必然是个不明事理的小人一般。
  日影缓缓,从大树的叶间透过一抹光线。生机,温暖,随着树叶的摩挲摇摆,光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移动,阳光,是如此的耀眼。
  “是千叶从紫衣女手里夺过来的。”楚暮试图这样说服她。
  “如果夺过来就算,丹粟也是从千叶手里夺过来的。何况这本就是花谷的圣药。而且,如果不是丹粟出手替千叶挨了紫衣女的那一掌,现在受伤的就是你的人了吧?”沈花拾脸色变得凝重,不似往常单纯。
  两人再回归心平气和之际,彼此已经默默喝了好几杯热茶。
  楚暮见她一直一言不发,自己倒先打破了沉静,“丹粟,也是花谷的人吗?我听千叶提起,她的武功门路倒是未曾见花谷中人使用过。”
  沈花拾摇头,望屋里看了看,道:“这件事晚点再说,不是要进宫吗?”
  她有意扯开话题,楚暮也顺她心意,道:“先吃了饭再说吧。”
  几人去外面吃饭,去了有名的锦楼。沈花拾点完菜,坐在二楼的位置正好将热闹繁华的大街观览的一览无余,平日里繁华的大街上今日变得更加的异常拥挤,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花拾唤了店小二前来,那个店小二说的眉飞色舞,颇为激动,竟反问她道:“姑娘竟不知道?”
  沈花拾饿得头晕眼花,又看的眼花缭乱,不解看了楚暮一眼,对店小二没好气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哎。”店小二呵呵一笑道:“这苏家的二公子今日就要进安都了。”
  苏二公子……
  “哪家的苏二公子?”沈花拾脱口而问。
  店小二表示不信道:“哎呦,姑娘您可真会开玩笑,这整个安都城哪有第二个苏二公子呢?”
  楚暮解释道:“苏二公子是苏太医苏修齐的次子,苏靖,众人也都唤他苏九思。”
  那个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男子?
  “我听见说他可是上一届美人榜的第一。”沈花拾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里带了几丝兴奋。
  “正是正是。”小二应和。
  美人榜是纵横江湖朝堂两道的人评比出来的,除此,还有英雄榜。双榜评比不论男女,共用同榜。
  美人榜以面貌评比,真实目的只为阅尽四国绝色。安都第一美男苏九思五年前位于榜面第一。不过他无端消失五载,如今新评出来,榜面第一被西晋王幺子周生安占据,如今上榜的南梁人是第二桑洛衡,第五楚暮,第十桑鸿。
  然而英雄榜比的却不仅仅是武力,综合各方面评比,当然更多的是天下人信服的所作所为。
  比如排在第二的花谷谷主颜青青。
  沈花拾洋洋自得,她今天必须要看看这好看的人的长相到底得有多俊俏啊。
  “你自小长在安都,怎么能没有见过安都第一美男子苏九思呢。”
  沈花拾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强调道:“请你记住,我失忆了。”
  “来了来了。”店小二一声像是号令,一群姑娘唧唧嚷嚷的跑到窗前,好不热闹。
  拥挤的街道上,一辆描刻着奇花异草的马车总在人群里缓缓行驶来,车帘外挂着一串金铃,清脆作响,悦耳动听。
  星月铃。沈花拾心中渐渐有些疑惑。那不是那个人的东西吗……
  马车因为被围堵的人群太过强大,里面的人无奈准备挑帘而出。
  有风微微吹过,帘幕飘逸摇摆,未见其人,先见其物。
  一把折扇拨帘而现。
  沈花拾想起那人蓝衣似水,轻轻摇扇的模样,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字。跑!
  苏九思掀开帘子缓步而出,乌发未用发冠拢起,只是用以青黄色丝带系起,身着蓝色广袖素衣,长衣随着他的举动轻落拂过车架,再及脚间。
  苏九思并非富贵打扮,自然不似那些穿金戴银的贵公子华丽,但别有一番文人风流。
  上一届的天下美人榜第一,如今的南梁四公子之首菊公子苏九思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折扇轻启,上面的小楷俊秀,果然如同沈花拾所想。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瞧着这苏二公子的扇面,果然是医者仁心。”丹粟向来沉默寡言,破天荒的主动开口说话,也是第一次听见她称赞别人。
  “那是。若不是这苏二公子不屑于功名利禄,怕是早就顶替他父亲,官拜太医令了。”店小二回解到。
  果然是称的上是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心如素简的人。
  饭菜已上,楚暮倒是悠哉用饭。他如此沉着冷静,仿佛外界的喧哗未掀起他心中的一丝波澜。
  楼下的人似乎若有若无的朝上面看来,沈花拾下意识的躲开,心不在焉的吃起了饭,心中却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楚暮却是一直偷偷留意她的异样,道:“这四公子之首如何?”
  沈花拾知道他故意这样问,没好气道:“天人下凡。”
  楚暮终于皱了眉头,道:“你平白无故又发什么脾气?”
  沈花拾不答,匆匆吃饭又心中盘算。
  虽然苏九思曾占据美人榜第一,但南梁四公子他们几人的美的确是有很大的不同。
  梅公子杨之棠,不同桃李混芳尘。
  兰公子谢云深,风流君子玉谦谦。
  竹公子桑鸿,厚德载物意长留。
  菊公子苏九思,内敛拒傲素如简。
  至于另外两位比较优秀的男子,桑洛衡和楚暮并为南梁双壁。尽管至今沈花拾也不晓得这个名号到底是怎样评比出来的结果。在她看来,楚暮比杨之棠更适合梅公子的称号。或许,是因为楚暮和桑洛衡更为优秀,南梁双壁的称号比四公子的称号更为厉害吧。
  午饭结束,两人依约前往宫中为圣上诊脉。
  到了宫门外,丹粟和千叶在外等候,沈花拾跟着楚暮一同入内。
  “丹粟的确不是花谷中人。”沈花拾进了宫门半晌才对楚暮说道。
  楚暮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说了,没想到此刻却主动道来。她这人,果然是想一出是一出。
  “丹粟她……是战奴。”沈花拾沉吟道,脸上略带些回忆的姿态。
  楚暮并未惊奇,反倒是问:“南北之战?”
  “是。”
  那场战役南北双方皆败,并未言和。可这么说来,时间过渡中,受苦的是双方百姓。战役区百姓被官宦人员交换遣送,只为从中谋取利益。
  运气好一点的被送往大家为奴为婢,运气差一点的任人玩弄,变卖青楼。至于那些被鞭打死在运送途中的也大有人在,但那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沈花拾突然想到自己曾亲眼看到过的现景惨状,心头涌上一阵厌恶。
  楚暮在她的描述中,自己的心头也开始惆怅起来。
  无论身份如何,又有谁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沈花拾第一次见到丹粟是在两年前入京的时候,途径千阙山漠。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浑身破破烂烂还掺着血迹,身上一道又一道的鞭痕。
  成千上万的人被绑住手腕连成一线,被人任意鞭打。在那条惨痛的场景中,他们每个人都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却还是被人鞭打驱赶着通向一条等待着自己的悲惨命运。
  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大约是因为众人都因为疲惫不堪不得不弯腰哀叹,只有她昂直了腰,以一种不死亦不屈的态度。沈花拾忽然明白了她,这是她唯一可以表达自己反抗命运的方式。
  丹粟后来也说过,虽然那个时候她强迫自己执拗坚强,但其实那个时候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太阳一天天的升起落下,日复一日,她们只有麻木的走下去。
  他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没有未来的。
  女子,更没有。
  所以沈花拾曾立誓,她纵然身为女子,却决不可输给男子半分。
  那个时候的沈花拾花重金将她买下,本想放她自由之身。而她却一直念及报恩,跟随她一路到达安都。
  沈花拾初到安都城内,暗中虽有花隐护她周全,但身边到底没有一个与她贴身相伴之人。何况花隐们都是花谷的人,也并非完全唯她马首是瞻,但丹粟不同。何况她也正缺少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花谷之外她唯一可以重新相信的人。
  就在两人三言两语交谈之时,已经到了承坤宫,又得知圣上去了宋美人宫所休息,楚暮又领着沈花拾转去知安宫,路途不算近,一路上竟闻的一阵奇花香。
  楚暮见她失神,问她,“怎么了?”
  “好像是彩琼花的香味。”沈花拾刚说完就自己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是错觉,安都怎么会有彩琼呢。”
  彩琼花喜阴喜水,故因此多生长在西凉境内。南梁境内除了花谷碧落黄泉旁专人细培几树,其它适合生长的地方,也只有紧挨着西凉的边界处,月城。
  楚暮笑问:“你不是一向喜欢梅花吗?怎么也喜欢彩琼?”
  “没有,我只是好奇。”沈花拾若有所思。
  楚暮又笑道:“不是你的错觉。”
  沈花拾疑惑道:“嗯?”
  “林太后的福宁宫,里面正有一树彩琼。”楚暮说到此处,绕道而行,“陆左丞之友,西凉使者张鉴几年前来朝,进贡的东西里正有这一树彩琼。”
  “彩琼在南梁极难养活,如今竟能挺过这么多年,有人背后应该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吧。”
  “是,听陆左丞说过,早些年有专人在月城培养新品彩琼。这也是唯一一树可以在安都城内存活下来的彩琼。”
  走到福宁宫外,两人也不敢冒昧打扰,只在墙外观看。
  沈花拾抬眼静望,这一树彩琼花枝干粗大,伸出了宫墙外,看来在这片土地上也并未到闹出橘生淮北则为枳的笑话。临将秋季,其它的花都开始零零散散败落,都不如初开时那般绚丽。但彩琼正盛,更对比出别有一番秋迟古暮之感。
  因两人绕路去了福宁宫外,好大一会儿才到了知安宫。偏走了好些路,沈花拾这才明白过来,他是专门带自己前去观看的。
  楚暮进了内殿,沈花拾在宫苑中等候,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徐嫣姝……
  沈花拾有些奇怪道:“听说你母亲才挨了罚。你不在家和你母亲一起承担罪责,跑出来瞎溜达什么。”
  “沈花拾!我昨天还没找你算账呢!”徐嫣姝怒气冲冲。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找我算什么帐?你们母女要是不做些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怕我们说什么。”
  徐嫣姝过来推她,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和我母亲能受罚吗?”
  沈花拾无语侧身躲开她,道:“听不懂人话?”
  “你才听不懂人话,你全家都听不懂人话。”徐嫣姝咬牙。
  沈花拾像是被触及了逆鳞,咬牙冷笑,上前抓住徐嫣姝的手道:“徐嫣姝,道歉。”
  “沈花拾,你在干什么?”
  楚暮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旁旁不知何时出现还站着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
  紫衣轻纱,芙蓉广袖,云鬓高挽,金色流苏下是一张充满淡淡哀愁的脸,她的眉眼温婉如水,我见犹怜。
  恍惚之间,沈花拾头顶如同一片惊雷裂过,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沈花拾还是强作跑到他身边去,抢占先机,道:“是她先挑事的,先骂我,再骂我全家,然后还殃及了你。”
  这一气呵成,先发制人,简单又利落。
  徐嫣姝也跟着鬼叫开来,跑到宋美人身后,指着沈花拾道:“宋美人,您要给我做主啊。”
  楚暮心里大概也明白,这两人只要聚在一起定然要摩擦出些火花。
  “胡闹什么。”宋美人还未说话,咳咳两声,宋美人身旁的女官赵长玉先厉声呵斥。
  徐嫣姝一下子蔫了。
  宋美人对所有人一向是宽容谦和,便是对类似于徐嫣姝这样嚣张跋扈的人也是以礼相待。又加上这徐嫣姝整日巴结着宋美人,也就自以为有了宋美人做靠山。
  只是这宋美人虽然好说话,但她身旁的女官却是不好惹的。
  宋美人出身乡土,从入宫以来,便由这位女官贴身教导礼仪,出谋划策。
  平日里若是小事,赵长玉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但眼前这形势,赵长玉必得震她一震了。
  “沈姑娘的布包,倒是十分别致。”宋美人仔细打量沈花拾,盯着她的绣包似乎十分感兴趣。
  楚暮刚才就注意到了,上面绣着的也不知到底是些什么花草,却也没有多问。
  沈花拾微微一笑垂首,谦虚道:“哪里。”
  楚暮淡淡的看了沈花拾一眼,不知眼前的人此刻为何一张小脸隐忍着痛红,似乎憋着一股气。
  难不成真被徐嫣姝气到了?
  楚暮说:“宋美人是太过誉她了,不过是个装零琐物件的搭袋而已。”
  沈花拾跟着附和,道:“是了,谢宋美人夸赞。”
  宋美人嗯了一声,又微微一笑,道:“确实是别致。”
  “宋美人……”徐嫣姝未注意到眼前的三人都有所异常,只是急道。
  “嫣姝,快向世子和沈姑娘道歉。”宋美人似乎有些不耐烦。
  徐嫣姝气的牙痒痒,一脸不可置信。徐嫣姝口中的好姐妹这次竟破天荒的没有帮她,居然还让她道歉?
  其实她也十分大度,摆摆手道:“呵,没事。我大人有大度,不和你一般计较。”
  徐嫣姝还等着宋美人会为她出气,可宋美人怎么就偏破了例?
  女官赵长玉沉默,看着徐嫣姝的眼神十分不屑。
  徐嫣姝自然是在气头上。然沈花拾直盯着宋美人的手指,隐约看到手指间有几点褐色。
  看来哪怕到了秋季,这些美人们还是少不了添弄丹寇的习惯。这也难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因圣上休息,徐嫣姝离宫,宋美人又进内殿侍奉,楚暮和沈花拾恭敬立于苑中静候。
  待一刻钟后圣上的贴身内臣胡公公出来召见,沈花拾才得以踏入内殿。
  胡公公引两人入内,桑祈已经起身半卧于坐塌上,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捏着糕点品尝。脸色似乎过于苍白,但精神尚好。
  “圣上。”宋美人夺过来责怪唤道,“太医说了,忌甜忌凉……”
  “忌生气。”桑祈抢先替她说完,“这话你天天说。”
  “圣上……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任性。”胡公公嗔怪道。
  又看到两人进来,笑道开口:“这不,好一对璧人。哎,不必鞠着礼,坐吧。”
  两人谢恩,紧接着有内侍搬了座椅来,楚暮右侧而坐,沈花拾就着坐在桑鸿左下方开始把脉。
  直至很久,沈花拾也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怎么会……
  沈花拾后背一阵发凉。
  沈花拾打开自己的包裹摊在桌子上,各种各样的工具令人眼花缭乱。甚至还有几把不同大小的匕首……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沈花拾拿起一把细匕首,犹豫道:“圣上……我需要取一点血……”
  桑祈当即掀起袖子,道:“来吧。”
  胡公公大惊失色,“不可不可啊……”
  “闭嘴。”沈花拾喝道。
  沈花拾手起刀落,在小臂处轻划取出血,用小玉葫芦装了起来。
  玉葫芦的颜色渐渐从白玉色变成了深绿色,又变了红色。
  “胡公公,帮我把这玉葫芦和匕首清洗了。”沈花拾将东西递给胡公公,又将东西一一归位。
  花毒。
  顾名思义,以某种花的花蕊入药,加之其它毒素为辅炼制。这种毒素开始侵入身体时不会扩散,短暂时间内也无任何不适,自然查不出什么病症,也难怪太医院束手无策。毕竟等到当事人身体出现病症有所反应的时候,花毒已经逐渐扩散,太医只靠把脉微乎其微的反应,也是难以察觉出异样了。
  “沈姑娘?”桑祈用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花拾蓦然惊醒,脉上一松,道:“臣女失礼了。圣上的虚弱之症,已有数年之久。又加之现在体内寒热两脉相互交错,应该是两种毒素误打误撞互相影响的结果。”
  “是什么毒?”楚暮问了一句。
  “那怎么办……”宋美人急道。
  沈花拾自说自的:“好就好在相互制衡,并未产生太大的影响。但坏处就是,如果找不到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必然会加速反噬。”
  沈花拾若有所思,伸回把脉的手,道:“圣上今日睡了多久?”
  胡公公上前道:“快一个时辰。”
  桑祈惊觉,叹道:“我倒是睡得越来越久了。怎么莫不是和我这病也有所关系,我只当是春困秋乏。”
  “那就从明日起,圣上每日的午睡要一点一点的减少,从第九日开始,便是强忍着也不要睡了。”说完扭头四望,看到床帐前悬着一对檀香球,“把帐前这些所谓安神的东西全部去了,圣上若是睡不着,不妨试试睡前多走动走动。有句俗话,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桑祈见她并未直言,主动问道:“沈姑娘旦可以直白的告诉我,我这是有救还是没救?”
  “圣上……”楚暮面色一沉,道:“不可如此说,圣上天人之姿必然会享万岁之忧。”
  桑祈大笑道:“这都是唬人的,哪有人真的能活到万岁。”
  身为一代帝王,如此竟能如此乐观的轻描淡写谈论自己的生死。
  “圣上恕罪……我不知道……”沈花拾摇头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寒热两毒分别是什么。”
  “那就听天由命吧,沈姑娘不必有所压力。少时便有神医断测我难过三十……”桑祈微笑,道:“就连太医院那么多老东西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姑娘就算救不活我,也不算丢人。”
  “圣上……”宋美人情真意切,急得要哭。
  桑祈见状,却是温言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便是。我们的孩子还未出世,我当然还舍不得早早的离开你们。”
  沈花拾:“等会儿我会把药方写下来,还劳烦胡公公前往太医院去一趟。”
  “是。”
  沈花拾看着桌上的糕点道:“圣上对于这些糕点倒也不必刻意忌口,若是宋美人愿意,不妨我教您一些技巧,将那些养生之材溶进糕点,提取花草甘香,岂不两全其美?”
  桑祈哈哈一笑,“还是圣人说的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瞧着你,倒一点都没有纨绔之像了。”
  沈花拾望向楚暮,抱以尴尬一笑。
  “这样,你们都先下去吧,朕和楚暮还有一些朝事要谈。”桑祈握着宋美人的手,劝道:“你也不要再过度思虑了,跟着沈姑娘去放松放松心情,还有,也可以多想一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或者要学做些什么糕点给我吃。”
  宋美人和沈花拾依礼退下,走出殿外,已至半暮,暖阳亦已半落。
  宋美人遣散女官侍女,片刻思量,小心开口,“你……”却又收回。
  “有话直说。”
  “这个搭袋你还留着?”宋美人感慨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虚伪?”
  “我…你能救他的,是不是?”宋美人颓然而语。
  “你真的想让我救他吗?”
  “你能救他的,是不是?”她再次这样问。
  沈花拾无视她的恳切,反问,“那你为什么要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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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更新完,我要赶紧睡觉(Θ?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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