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天人雪晴
随着无双的声音，车架停了下来，无双跳下车。
苏明掀开窗帘：“你要去做什么？”
无双挥挥手里的卷轴：“我去问问人。”
说完，无双跑走了。
这条路，她不能说不熟悉，拿到卷轴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师父。
不过再一想到自己把师父气那样，无双心里有些发憷，还是过些日子再去丹师联盟吧。
无双这时又想起一个人，就是照顾了她十几年的金爷爷。
金爷爷年纪大了，蛊雕大帝就给金爷爷在帝都附近买了套宅院给他养老。
而无双也算是这里的常客。
走进金爷爷的院子，无双被人告知，金爷爷每七天就会给人义诊，今天正好是外出的日子，要傍晚才能回来。
无双也走进小厨房，金爷爷因为生活用度非常节俭，所以从来不去鸿鼎楼，可是他又非常喜欢吃点心，所以无双特意学来，有空就做给他。
无双做的点心都是入口即化的，所以金爷爷也非常喜欢。
忙碌了一下午，等到红日西斜，晚霞漫天的时候无双才端着点心回到了客厅。
而金老早已经回来了，坐在一把高背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书。
无双坐下来，把下午做好的点心推了过去。
金老白了无双一眼：“你还知道来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这地方了呢。忠义王来得都比你勤。”
无双嘿嘿一笑，撒着娇：“金爷爷，我最近不是忙嘛，我这不一有时间就来了。”
金老瞪了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没有事你能来？现在罗罗也没熟呢，你怎么跑来了？”
无双拧着一张脸，把卷轴递了过去：“金爷爷，您看看。”
金老接过卷轴，看了一眼上面联盟的标志，看向无双，脱口问道：“你进联盟了？”
无双点点头：“是夙夜，这是我第二个任务，金爷爷你帮我看看。”
金老打开卷轴皱着眉：“就两个字，耳疾？”
无双嗯了一声：“听来的人说，好多人都患上，渐渐就听不见了。他们郡县里的丹师又查不出来，才请联盟的人去看看。”
金老把卷轴往桌子上啪地一拍：“胡闹。耳疾，让你一个小灵师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无双皱了皱眉：“我和他们说不行，他们不信，还拿我之前炼丹的事情说事儿。”
金老陷入了沉思，表情凝重地看向无双：“其实，年轻的时候我外出游历，遇到一个人，他说世界上还有一种灵兽，我们看不见它们，不过我们很多稀奇古怪的病都是他们引起的。”
金老长出一口气：“我特意回来翻阅典籍，不过只在野史中看到关于它们只言片语的记载。远古时期，人们把能看见它们，听见它们叫声的人称为天人。”
顿了一顿，金老说道：“你去的地方，有一个传说，如果那一年下了大雪，就会有人患上耳疾，然后死去。我猜就是和这种灵兽有关。你要小心，不管事情进展得顺利与否，如果发现事情不对，你都要及早抽身，尽快回来。”
金老又说道：“我今天晚上，把不同耳疾的状况和治疗方法给你写一个卷轴，你明天带着，有什么问题，你就传灵信给我。”
无双点头应下，当第二天无双抱着金老给的卷轴接上方雪晴之后，无双后悔了。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一个人就能说一路，都不渴的。
她听得都口干舌燥，想看点儿东西都不行。
“到了。”
无双一开车门，一股冷风吹进车内。
无双打了个寒颤，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白雪，开口问赶车的侍从：“你确定没走错？”
侍从指了指山尖上冒烟的地方：“那里就是申首邑，二位姑娘辛苦了。”
等两个人跳下车，侍从头也不回地赶着车跑了。
无双看了看方雪晴，张了张嘴，一副强压愤怒，欲言又止的表情。
方雪晴连忙摆了摆手：“这里一年到头都有雪的，和我无关。不信你看。”
说完，方雪晴拿出了《郡县大典》。
显然是有备而来。
无双黑着脸接过来，翻到申首邑，上面第一行，清清楚楚的写着：“帝都西北二百三十里，申首邑。所处小咸山，无草木花果，终岁积雪。”
无双指了指山上的鹅毛大雪，恶狠狠地说：“这小咸山积雪没关系，这大雪你敢说和你没关系？还有你这云纹镶毛的斗篷是什么意思？”
方雪晴眨着秋水一样的大眼睛，露出两排洁白的细牙，吐着白气：“你别生气啊，斗篷我也给你带了，还是白色的，包你喜欢。”
一翻手，一件和她穿的同款的只是颜色不同的斗篷出现在她手上。
无双瞪了她一眼，拽过斗篷，披上。
雪中，两行脚印深深浅浅，不多时，飘雪又把两个人的脚印又给盖上了。
两个人走过一个山坡，才发现申首邑在另一个山坡上。
不过万幸的是，雪停了。
天空透着寒冷，仿佛云都被冻住了。无双平日里都是看的都是青松翠柏、鸟语花香，突然看到这么洁白安静的地方，反而有一丝不习惯。
雪上反射着阳光，刺得人眯起了眼睛。
“真烦。”无双身边的方雪晴皱眉嘟囔着。
无双有些诧异地看向方雪晴：“怎么了？”
看着无双，方雪晴有些犹豫，最后方雪晴突然压低了声音：“无双，我偷偷告诉你哦。其实我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灵兽，听见他们的叫声。”
方雪晴抬眼看了看周围空无一物的雪白的世界，轻轻说道：“其实在我们面前就有很多灵兽，只是他们可能也知道大家看不见它们，所以到处跑，肆无忌惮。”
方雪晴吞了吞口水，有些无奈地说：“小的时候，我也分辨不出来哪些是别人看得见的，哪些是别人看不见的。所以我经常给一些灵兽吃食或者释放咒术攻击它们，赶它们走。可是其他人因为看不见它们，总以为我在随意破坏东西，以为我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才这么做，他们就很气恼。要不是就是觉得我说的很恐怖，很害怕。”
无双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方雪晴，难道她就是几千年前的天人？
看着无双惊诧的眼神，方雪晴掏出一支赤红色的灵草，无双认得，是诸余草。
方雪晴拔下一片叶子，递给无双：“你用这叶子的汁液揉眼皮。”
无双按照方雪晴的话，把叶子揉碎，涂在眼皮上。
“睁开眼睛看看吧。”
无双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然后直接被吓倒了，眼前原本空无一物的雪地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灵兽。
说是灵兽又不太合适，因为它们有大有小，颜色和样子都不同，有的呆萌可爱，有的凶神恶煞，还有很多漂浮在空中。
“好看吧，我没骗你吧？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方雪晴有些得意地四周望着。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呢？”无双目不暇接的看着周围。
方雪晴摆摆手：“说什么，那么多人我总不能一一解释，你都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看了多少丹师。”
方雪晴弯腰推开跑到她身边的灵兽：“这件事只有父亲知道。当时有个丹师和他说我这不是病，还给我一份驱逐灵兽的檀香和普通灵师看这些灵兽的方法。父亲看过以后就再也不给我找丹师看病了，也理解了我那些古怪的行为都是事出有因。后来父亲告诉我，其实我母亲也会做这些奇怪的举动，现在他终于理解了。是她去世之后，我才能看到，想来是那时候解开的封印。父亲说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终于解脱了。想来她那时候很痛苦吧，天天被吵，又不被人理解。母亲临去世之前，经常拉着我手和我说对不起，看来她是知道血脉继承这件事，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像她一样早亡。”
无双看着方雪晴那平日里总是笑着的眼底掠过了一丝落寞和哀伤，心里不免沉甸甸的，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方雪晴拉起无双的手，真挚地说：“你是唯一一个即使知道我的古怪，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人，所以我愿意告诉你这件事情。”
无双尴尬一笑，有点心虚，看来她这段时间都不能告诉方雪晴，她是为了那一万两黄金，她回去也得告诉苏明嘴巴严点儿。
无双又拉了拉方雪晴：“我们快走吧，这太冷了。”
城门口，郡守站在雪里。
看那雪印，郡守应该是等了很久。
无双在心里点点头，真是个好郡守。
他头上有几丝白发，白皙的脸庞令他略显阴柔，一双明亮的眼睛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忧郁之色。
他的官服妥帖得体，干干净净。
看到无双两人，郡守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却没有丝毫的不敬。
见过礼，两个人被领进了郡守家。
走进屋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两个人长出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分宾主落座后，郡守又站起来施礼。
两个人忙起身还了。
这时，侍从才拿上来三杯热茶。
等两个女孩喝了口热茶，郡守才朗声开口说道：“欢迎二位来到申首邑，二位是夙夜联盟的人吧，我是申首邑的郡守丁泽，是我代表申首邑请夙夜联盟的人来的。”
看着客厅外不知何时又飘起的雪花，伴着围炉里啪啪的火声，郡守缓缓说道：“如您二位所见，我们这座郡县是在丛山峻岭之间，这里常年积雪，人烟稀少，最近一年很多人突发耳疾，渐渐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可是丹师们都不愿意来这里看病。”
郡守眉头皱起：“为此，有人就到山外面看病。可是那些人说，丹师费尽心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而这些人，他们的耳朵却慢慢能听见了。为此很多人搬了出去。可是还是会有一些人不想搬走，所以我才决定请夙夜联盟的人来看看。”
无双放下茶杯，抬头问道：“是两个耳朵都听不到吗？”
郡守摇摇头：“不是。大部分人都是一个耳朵听不见。”
无双看看天色，对郡守说道：“我们明天和你一起去一个患耳疾的人家里看看去吧。”
郡守点点头：“那你们就在我家休息吧，我已经给你们留好了屋子。”
两个人跟着侍从往内殿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色，到处都是积雪。
恰在这时，两个人听到了一个男孩隐隐的读书声。
无双愣了一愣。
侍从忙说：“这是我们郡守的孩子。”
无双点点头，有些惭愧的笑道：“真是用功。”
不再多说，因为都是女孩，两个人被安排在一间屋子。
走进屋子，看侍从走了，方雪晴有些焦急的看向无双：“我又不是丹师，你带我去做什么？”
无双看了看她：“你不是也和白长老学过一些炼丹么，而且连丹师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问题，说不定你行呢，毕竟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第二天太阳已经高挂，两个人才出门。
大风卷走寒冷的云朵，看来昨天晚上下了整夜的雪，不过总算是晴天了。
周围安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无双又看了看远处，真的是万籁俱寂，仿佛这雪把所有声音都吞噬了。
脚步声和心跳声似乎听得一清二楚。
街道两边的房舍吐着袅袅青烟。
走进一个患耳疾的人家中，叫来了一个患耳疾的人，方雪晴先是一愣，然后塞给无双一片诸余草。
无双心下了然，趁别人不注意，把诸余草的汁液偷偷地抹在了眼皮上。
这一看，着实把无双吓了一跳，房间里到处都是绿色的拇指大的蜗牛，有的还爬来爬去，而那个说是患了耳疾的人，有一只耳朵上全是粘液。
没有多说什么，无双和方雪晴又把所有患耳疾的人家都走了个遍。
在意料之中，所有患耳疾的人的家里都有这种蜗牛，而他们的耳朵上也全是黏液。
看来，这蜗牛就是元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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