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幻境虚无尽荒唐
魔种被金色封印吞噬掉后，修炼就轻松了许多。寻常修士在炼气期五至六年可突破一层，琅书估摸了下自己丹田内灵气充盈的程度，一年之内有机会达到炼气五层修为。
这速度差强人意。以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能活下去都是个奇迹，也就不强求更多了。
昌谷真人的守山之期已到，不再驻守于长荆峰上，临行时对她提点道：
“点星的功法传承玉石里，藏有先人留下的寒蜃幻境，每提升一个大境界会开启一次。你若受到玉石的感召，不必惊慌，以神念入内即可。”
听起来，这幻境应当是给门中弟子设下的考验。
起源于上古的宗门，或多或少都有几处供弟子提升自己的场所，如玄枢派的六大幻境和晴霄派的廊池。
可以说，历史悠久的宗门中最珍贵的资源不是高阶法器、众多灵石矿脉，而是历练之所。灵石会用尽，法器会损毁，但只要新弟子能在这里得到培养，成长起来，门派就不会彻底灭亡。
当四枚玉石亮起来的那一刻，琅书知道，属于自己的历练到来了。
她向闪烁的玉石伸出手，凝神静气，指尖甫一触碰上去，寒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
体内残存的魔气和运转中的灵气也一并沉寂，血液停止流动，却并不冻结，仿佛时间在体内停止。
意识脱离躯壳，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事情。
大雨磅礴，她眨动着酸涩的眼睛，依稀记起来一点细枝末节。
撑着手上的铁鞭坐起身，入目尽是肆虐的魔火和焦土，折断的兵器插在地里，不甘地嗡鸣着。
铁锈味的风吹来一片破布，拍了她一脸灰尘。琅书狼狈地咳嗽两声，将它拽下来，发现是面破碎的旗帜，上面印有残缺的纹样，辨认不出是玄修还是魔修的东西。
两方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而她之所以还停留在战场上，是因为……
因为自己的朋友被抓了。
想到朋友，身体里涌现出一点新生的力量，支撑着她站起来，向着人族的防线迈步。
魔族独来独往，那只魔狼是她唯一的陪伴，多年来互相扶持着出生入死，在她被征入大军时也跟随她上了战场。
她讨厌战争。魔族和人族从战争里获得仇恨，然后以仇恨为名发动更多的战争，无休无止。但上魔大人们乐此不疲。
平原上渐渐地出现稀疏的野草，然后是远处的简易围栏。小狼就在那儿等着她。
一个穿着考究的胖男人匆匆路过，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骇得跌下山坡。
“别、别吃我，我不是修士……我就是个卖药的！大人饶命！”
他衣兜里掉出几棵灰白的灵草，顾不得捡起，跪在她脚下连连磕头作揖，头冠歪在一边。
琅书没见过人族对她下跪，印象里只有下等蛮魔在被抢了住处时才会这样示弱。
这是个奇怪的男人。她想。
“你……离开吧。”
见魔女没有要吃自己的意思，商人陪着难看的笑脸抬起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华贵的衣袍下摆脏兮兮的，有些滑稽。
不再在意这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她继续向人族营地走。
人族的兵士正在休养，医修忙碌奔波，丹炉上的烟雾从未散过。魔血会腐蚀兵器，驭使的妖兽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这些问题都得及时处理。
大剌剌闯进去绝对救不了小狼，只好乔装打扮，她绕到营地后方，从医修丢弃的血衣中挑出一件合身的女修衣裳，换掉自己那身魔族衣袍。一道魔火打在自己脸颊上，秀美的脸被烧焦，再难辨出模样。
她蹲在守卫视线的死角，待见到医修的白衣出现在后门时，装作负伤的样子，拖着腿过去。
一双长戟拦住去路。
“什么人，报上名来！”
她“啊啊”地张了张嘴，指指自己脖子和脸上的伤痕。
“这……”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她被魔火伤了喉咙，总不能强行逼人家开口报身份。
不出意料，那男医修提着药箱跑过来，替她解围。
“你伤得很重，快跟我来，不及时用药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医师，我们的人早都回本营了，此人形迹可疑，还是先查过……”
“人命关天！”医修两道利剑眉一竖，白净面皮上因着怒气生出点薄红，“以往没能跟上大军的修士也不是没有，怎么今天就不能网开一面呢！”
守卫想说战场上的尸体他们都查过了，没有活口，但被医修这么一吼，也有点迟疑。
“那……好吧，你记得用过药后来我这儿登记，我去给你找纸和笔。”
琅书露出感激的神色，不小心牵动脸上烧伤，丝丝鲜血渗出来。
医修领着她去疗伤。他一身疲惫，眼眶下面乌黑一片，想来是连续几个日夜没有合过眼了，却仍在宽慰身边的伤者：“保住性命就好，伤到脸总比伤到腑脏要强，看开一些。”
琅书点头，将双鞭背在身后，很信任地亦步亦趋跟着他。
“且慢。”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守卫叫住她，“先把武器交给我们，会有炼器堂的人来帮你修复。”
琅书心知魔气森森的武器一交出去，必定败露，于是伸手扯倒杂物，拦住这三人，魔火在方砖上肆意燃烧。
“早知你是个奸细，来人啊！魔族潜入我军阵营了！”
守卫手腕翻转举起长戟，脚尖点地，越过杂物堆向她腰间刺去，刺了个空。琅书不跟他缠斗，靠着直觉险险躲开横刃来势汹汹的一勾，直奔关押魔兽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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