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楼下的男孩来得愈发频繁，这让秋山莲十分焦躁。
龙坚还只是小学五年级，身高就已经接近一米七，还长了张不错的脸。他妹虽然现在没开窍，可对方总是出现在她眼皮底下，保不准就日久生情了。
所以他对他没什么好气。
“你怎么又来了？”
“随便看看。”
龙坚从小看着别人的眼色长大，自然知道对方对他不喜，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想见葵。
秋山家的纹身店不大，工作室占了一半，起居室占了一半。地面是点纹的压花钢板，墙壁则是深灰色的，上面挂着不少纹身作品。
米色的布艺沙发上放着几个形状猎奇的独角仙玩偶，风格跟冷色调的屋子异常和谐，他嗅到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花果香，便猜这是葵的东西。
莲画完设计稿给，客人发了过去，发现龙坚不仅没走，还抱着葵亲手做的抱枕，不由眉头紧皱。
“你打扰我做生意了。”
男孩有些不满：“你又没生意。”
两个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人，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正当莲打算拎着龙坚领子把他丢出去的时候，葵背着书包回来了。
天气渐热，她出门的时候穿了薄毛衣，现在那件毛衣围在了她的腰上，显得她格裙比平时短了几分，衬衫领口也开得很低，一副涩谷常见的辣妹打扮。
看到龙坚很明显地红了脸，莲十分不爽：“你今天也想在这儿吃？”
龙坚本想说“关你什么事”，又想到自己吃的好像是他家的大米，尴尬地“嗯”了一声。
葵自然不知道他俩这点小九九。
盼了大半年的「鸣鸟不飞」最新卷今天发售，她在学校里坐立不安了一整天，一放学就冲去书店，买到了限定版。
连载她一直在追，但单行本的感觉毕竟不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来看。
“哥，今天轮到你做饭了！”
她出声提醒道。
莲“嗯”了一声，威胁似的狠狠瞪了龙坚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龙坚不以为然，男人一走，他便不老实地凑到少女身边：“小葵。”
他特地没加“姐”字，可沉迷漫画的秋山葵完全没有察觉。
“你在看什么？”
葵这才发现龙坚已经凑得很近。他鼻梁高挺，颚角没了肉，线条利落，下唇的阴影很深，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纸片人，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木香，跟她常用的漫画纸的味道有点相似。
她心跳骤然加速。
不过不是因为距离，而是怕他发现自己正在看的东西是限-制级。
“呃，这个对你而言还太早了……”
“是吗？”
龙坚疑惑。
她手上的漫画好像是在讲什么黑-道，他只瞟到一眼，看到一个老大模样的男人穿着皮鞋，踩在另一个男人的头顶上。
这家伙看着柔柔弱弱，居然喜欢这种东西？
龙坚不禁陷入沉思。
自己在这个片区早就没了对手，可不就是老大吗？不过他还从来没有踩过别人的脑袋，要是葵觉得这样很帅，他下次可以当着她的面试试看。
“其实我……”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莲给打断。
“龙宫寺，去买瓶酱油。”
“哈？”龙坚瞪大了眼：“为什么是我？”
花臂男人抱着胸，一脸理所应当：“难道你想吃白饭吗？”
自己去买就给了两人独处机会，相当于把小羊羔送到老虎嘴边，叫葵去买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选项只剩下一个。
龙坚不满地“啧”了一声，视线转向葵。
少女却巴不得这小孩赶紧走人，自己好看漫画，无情地冲他挥了挥手，笑容狡黠：“麻烦你啦，draken。”
她眼波流转，唇角弯弯，露出的一对小虎牙十分可爱。龙坚心中一动，爽快地出了门。
“ok，等着，我马上回来。”
……
纹身店开在涩谷正中心，往返便利店只需要十分钟，但也足够葵把那本薄薄的单行本给反复看上两遍了。
“呜呜呜呜矢代怎么可以这么美！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百目鬼！！我的心好痛……”
莲对他妹周期性的发疯习以为常，反正电话那头也是个女生，他没必要阻碍她正常的人际交往。
“不行，我已经快克制不住自己的手了，他们不○，我要画他们○！”
正仰头喝茶的莲“噗”地把水给喷了出来。
“喂，葵，声音太大了。”
他出声提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正好龙宫寺坚买了酱油回来，葵连忙挂断了电话。
三人的晚饭是土豆烧肉。
不知道是不是秋山莲下厨的缘故，龙坚总觉得味道很一般，没有葵做得好吃。
葵心心念念着产粮的事情，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碗，饭桌上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龙坚忍不住吐槽：“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莲白他一眼：“有什么吃什么，废话怎么这么多？”
男孩立马回怼：“浪费粮食还不让说？”
龙坚是现役的不良少年，莲十年前也是道上一哥，不遑多让。没有葵打圆场，两人之间瞬间火花四射，几乎要打起来。
不过莲没有欺负小孩的打算，只是在他脑门上来了个重重的栗暴，沉声质问道：“你最近怎么老爱跑这儿？”
龙坚摸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悄悄看了眼桌前的葵，没好意思跟莲说他想见她，吞吞吐吐道：“呃，我想纹个身……”
“嚯。”
莲比他多活了十几年，自然是不信的。
“想纹身？”他冷笑着看向男孩光秃秃的侧脑门：“不怕痛？”
龙坚瑟缩了一下，不甘示弱道：“不怕。”
“行啊。”莲比了比角落里那张躺椅：“坐上去，我给你纹。”
龙坚咽了咽口水，睁大眼：“……真的？不收钱？”
“不收。”莲语气干脆。
他们一台纹身机也就几万块，墨水的成本更是几近于无，主要是房租和人工的成本。他寻思着拿针把这小子扎上一扎，他说不定就能知难而退，非常爽快地让他上了纹身椅。
“那图案能自己选吗？”龙坚紧张又兴奋地问。
“你要这个是吧？”莲从一个文件夹里拿出了葵之前描的那张稿子。
龙身的线条流畅飘逸，龙口大开，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只张牙舞爪、八面威风的黑龙。图案的大小也正好合适，完美地覆盖男孩的半个脑门，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龙坚眼睛闪着光，连连点头，把自己的左脑门亮在莲的面前。
莲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十分不爽。
他粗鲁地往龙坚的头皮涂了转印胶，将那张描了图案的纸拍上他脑袋，没给他后悔的机会，拿割线机狠狠地扎了上去。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了整栋写字楼。
“你他-妈跟我有仇吗？！”
“你是男人吧？给我忍着。”
觊觎他妹地人就是这个下场。
葵被吵得没法专心画画，转身一看，自己预定的第一个客人居然被哥哥给抢了，又生气又委屈：
“draken是我的客人！”
莲动作一顿，自家妹妹立马挤开了他，俯身贴到龙坚耳边。
黑龙的轮廓已经基本完成，巨口狰狞，龙身从太阳穴一路延伸至脑后，龙爪刚好扒在他耳廓上方，跟她当初设想的差不太多。
少女微凉的指腹接触到他的头皮，龙坚忽然就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酥酥麻麻的痒。
看到他这副羞涩并爽着的样子，莲后槽牙被咬得“咯咯”作响，心道：他之前怎么就没把针调的长一点，好把他扎出点什么后遗症？
忽然，葵戳了戳他手臂，小心翼翼地问：
“接下来的让我来，可以吗？”
她想把龙的触须补得更长一些，贴到他的发际线，要是打了雾就改不了了。
躺椅上的龙坚也连声附和，他觉得葵温温柔柔的，下手绝不会比莲更重。
“行，扎坏了我可不负责。”
莲黑着脸，不想再理会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孩。
但他并没敢完全放手，任葵瞎折腾，还是在一旁盯着她的动作。
只见葵用水性笔，将原本的触须改成两个大圈，稳稳当当地割了线，又换上打雾机，给黑龙上了色。
“疼不疼？”
被她这么一问，龙坚反而不好意思叫嚷了。
“还好。”
割线割了半个小时，现在皮都开始肿了，打雾用的又是排针，频率要比割线低上许多，肯定比最开始要痛上数倍。
毫无疑问，这臭小子看上他妹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葵。
她明明是第一次纹上真皮，却完全没有紧张，手又快又稳，除了一开始握到机器有些不太适应之外，老练得像个干了好几年的纹身师。
“你忍一下哦，很快就好了。”
她一边擦墨水，一边“呼呼”地吹龙坚的伤口。
温热又带着花果香的气息喷洒在男生耳际，他痒却不敢动，完全忘了针扎的疼。
不到一个小时，图案就彻底完成了。
“你看看？”
葵收拾好机器，把椅背给立起，面对着镜子。
龙坚一看，几乎要被自己左脑门的图案给帅呆，崇拜的目光投向她：“你太厉害了吧！”
“等我一下，给你包个保鲜膜。”
葵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处-女作给包好，仔仔细细地叮嘱道：“待会可能会渗血，过三个小时拆掉洗干净。”
她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你在这儿等着，到时间我给你洗。”
莲坐在一旁，听到还在读初二的妹妹跟她五年级的客人，巨细无遗地说着术后注意事项，忽然想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年轻人胆大包天，还是说自己真的老了？
此时的龙坚，觉得自己的心脏这辈子都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少女神采奕奕，琥珀色的浅眸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漂亮得不行。
他无可避免地心动了。
“小葵，我……”
“你看着时间，到了叫我啊。”
但葵压根没听见龙坚说话，她洗掉手上的墨水，转身坐到桌前，重新拿起铅笔。
她的矢代美人和忠犬百目鬼还在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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