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封如簇是偷偷回到诺亚城的，为了避免被陆族和空族的人发现踪迹，他没有选择回自己的家，而是住在一个保密的居所里。
这栋房子是他上大学的时候和叶归迟一起合租的，后来他们大学毕业，叶归迟就退了押金不再续租，可封如簇却瞒着叶归迟买下了这栋房子。
叶归迟来到这个小区的时候都感到了几分恍惚。他是在后来才知道封如簇买下了这栋房子的，他问封如簇为什么要买一栋地段、装修都不算很好的房子，可封如簇却没有回答他。
但毋庸置疑，这栋房子有很多他和封如簇在大学期间的回忆。回忆渐渐盘旋脑海，叶归迟对封如簇打回他的报告的事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栋房子在顶楼，叶归迟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人，只有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显而易见，很多年没有泡过新鲜海水的封如簇一回到诺亚城就忍不住开始泡水了。
林故遥关上了门，和谢枕英尴尬地坐在沙发上。前面的叶归迟却显得很镇定，他走到浴室前，轻声问：“阿簇？你还好吗？”
浴室内的封如簇很久后才说：“还行，死不了。”
封如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用一种十分慵懒的语调说：“好久没泡海水了，我都有点不习惯了。阿迟，要麻烦你等一会了。”
这算什么事？叶归迟没有丝毫的介意，温声说：“你好好泡一会儿，我就在客厅等你。”
叶归迟没有傻等，他踱步到客厅的大书柜旁，随手抽了一本书看了起来。没过多久，林故遥轻声叫了他一声：“老大，我有些事，恐怕要先离开一下。”
实验室的事他自己和封如簇对接就可以，现在确实不用麻烦林故遥，叶归迟便道：“你去吧，路上小心。”
林故遥笑嘻嘻地应了，还拽着谢枕英的袖子说：“阿英弟弟，姐姐有事，你能不能做一次护花使者啊？”
谢枕英抽回了自己的袖子，毫不留情地说：“不能。”
林故遥“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把谢枕英拽起来，强硬地把谢枕英拽了出去，出门前对叶归迟说：“老大，我们走了，你和封大哥好好说话，不要吵架。”
叶归迟扬了扬手中的书，示意他听到了。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谢枕英带着腼腆的笑容不见了，他冷笑一声，说：“林故遥，封如簇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甘心为他做牛做马。”
林故遥闻言脸上也没了笑意，她一语不发地坐上了电梯。谢枕英咬了咬牙，还是跟上了林故遥的步伐。
见谢枕英还是跟了上来，林故遥嘲讽道：“这么有骨气，你怎么不赖在屋子里？”
谢枕英冷冷地看了林故遥一眼，没有说话。
他出身一般，父母都是水族最普普通通的工人，靠着捕捞深海鱼类维持生计。直到谢枕英现在在研究室工作收入完全养得起他们之后，他们才选择退休。
但长时间的深海工作让他的父母不得不依靠一种十分稀少的药物来维持身体的平衡稳定。在这种情况下，封如簇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的父母因为断药而死亡——他没有半分抵抗的可能。
谢枕英想起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封如簇的时候。那时候封如簇还只是诺亚大学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虽然出身极好，但到底也只是个大学生。
然而他们相见的第二面，封如簇就用事实告诉了他什么叫人不可貌相。那天，封如簇将他的父母的生平资料递到他面前，问：“你父母这样的工作，很容易出意外吧？”
封如簇和他说的第二句话，就是：“我知道阿迟帮了你许多忙，你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不是什么不讲情面的人，只要你不对阿迟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你的父母就不会出意外。”
封如簇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就像后来新闻上常常出现的水族议员一样温和有礼。
但谢枕英知道，封如簇背地里不知做了上不得台面的事。这样的人，也配肖想叶归迟？
可惜他没办法，他没有权利，他对付不了封如簇。
谢枕英的脸色仿若海底十万米的深海，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明。林故遥不走心地安慰：“老大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当初要不是老大帮了你，你早就被陆族逼得退学了。现在你还能跟在老大身边，就知足吧。”
谢枕英看着电梯的数字缓缓减少，感受着电梯下降传来的失重感，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或许是因为眩晕感让他的脑子不太清楚，他问出了平时他绝对不会问的一个问题：“那你呢？当初要不是老大，你就被你的父亲送给空族那个虐待狂了，你为什么还要为封如簇出卖老大？”
这个问题实在太冒昧，谢枕英平时绝对不会这样扎林故遥的心。但此刻他被封如簇回到诺亚城的消息弄得心烦意乱，对林故遥这个“帮凶”也失了平常心。但问出这句话后，他却觉得一阵痛快，让他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父母，所以我怕封如簇的报复。那你呢？你母亲早就死了，父亲有还不如没有，你为什么要帮封如簇做事？”
电梯到达底层，“叮”的一声过后，电梯门自动打开，门外站了几个正准备乘坐电梯的乘客。
谢枕英抿了抿唇，知道林故遥再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一时间他说不上是感到失望，还是感到庆幸。
浴室门传来“哗哗”的水声，紧接着就是把手被转动的声音。叶归迟抬起头，就见封如簇从浴室中出来。
封如簇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他的头发还滴着水，一滴水珠自眉角滑落，经过封如簇的侧脸，从他的唇畔落到下巴上，然后再滑落到胸膛。封如簇没有打理自己的仪容，带着凌乱美感的气息冲淡了他的冷肃，也在这个瞬间就消磨掉了叶归迟对封如簇的生疏感。
叶归迟从衣架上拿出一条浴巾扔向封如簇，笑道：“你也不怕感冒。”
封如簇接过浴巾，却没有把浴巾披在身上，而是随手一扔，不在乎地说：“哪个水族人会因为洗完澡不擦身体而感冒？”
叶归迟：“……”我啊……
封如簇坐在沙发上，见叶归迟飘忽着眼神不敢看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拽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遮住自己的胸膛。他靠在沙发的椅背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封如簇说：“你的报告我看了，但我现在的想法是不要做出大动作。换届在即，陆族连任七届总统，空族已经在发动舆论，让陆族放弃连任总统。现在陆族对付空族的同时也在防着水族，我们现在有大动作，很容易被陆族空族联手打压。”
叶归迟坐在封如簇的对面，手里捧着一个被子，正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水。听到封如簇的话，他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眼底却显出几分担忧来：“现在局势已经这样复杂了吗？只是将实验室下潜而已……”
封如簇盯着叶归迟了好一会儿，才说：“自从大西洋消失，美洲大陆和欧洲大陆非洲大陆连接在一起、太平洋扩大了领域后，那些人越发重视海洋研究了——很多人都以为必然是海底发生了事故，才导致了大西洋的消失。”
这样一来，水族因为常居大海，已经成为了陆族空族的眼中钉。如果此时水族的实验室下潜至五万米，陆族空族必然猜测水族在研究中发现了什么。
可问题是……叶归迟什么都没发现。他就是单纯地觉得海底三万米以上该研究的生物都研究的差不多了，才决定将实验室下潜。
封如簇说的有道理，可是……
“目前为止实验室很难再在海底三万米取得什么研究成果，我们继续呆在海底三万米也能是在做无用功。阿簇，你知道的，实验室运行的成本很高，我们不能将金钱浪费在无用功上。如果实验室无法下潜，我将决定关闭实验室。”
封如簇瞬间做直了身体。叶归迟所主持的研究水族十分看重，这些年叶归迟虽然没有研究出能够增长水族公民力量的东西，但研究的结果让水族赚了一大笔钱，收益远远高于付出。
如果叶归迟选择关闭实验室，不说水族最梦寐以求的力量会化为泡影，单说水族的经济就可能遭遇打击。
水族好不容易才在经济领域和海洋生物科研领域站稳脚跟，这时关闭实验室的代价太大。
但正如叶归迟所说，如果继续开放实验室的结果只能是烧钱，那对水族的打击也很大——水族很缺钱，没那么多钱白扔。
封如簇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叶归迟见状也不再说话。
封如簇闭上眼，眼前闪过的却是叶归迟白皙的手腕，和手腕上那颗蔚蓝色的青金石。青金石映着叶归迟蓝紫色的血管，带着几分惊人的美感。
如果他继续打回叶归迟的报告，叶归迟一定会很伤心……
封如簇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叶归迟琥珀色的眼眸，郑重地说：“我可以同意实验室下潜，但是你必须保证，陆族和空族依旧会以为实验室还在海底三万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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