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2015年，厦门。
又是一年女生节，厦门大学里到处都挂起了横幅，各式各样的标语飘满了整个校园。
杨杨所在的金融系也不例外，系里的女生们今年也是从早餐开始就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她一下楼就被人塞了个满怀，有豆浆，有三明治，有煮玉米，有水果，还有曲奇饼干，杨杨和室友一边受宠若惊地向男生们道谢，一边往教学楼走。
这已经是她在厦大经历的第三个女生节了。
大一的时候流行喊楼，于是金融系的男生们全都跑到女生宿舍楼下，硬是扯着嗓子喊了十几句口号，又唱了3首情歌，和校园里此起彼伏的喊楼声交融在一起。
大二的时候同学之间已经非常熟悉，过节气氛最盛，男生们开始追求仪式感，穿上西装，戴上墨镜，有的人像霸总，有的人像保镖，但大部分人还是更像保险推销员。他们一大早就站在女生宿舍门口，每有一位女同学下楼，他们就作势伸手迎客，声音洪亮地一齐喊道：“xxx，女生节快乐！”
毕业后大家统一认为这是最丢人的一年。
今年的女生节终于在形式上温和了一些，但内容却不减反增。除了丰盛的早餐，上午的专业课结束之后班长又把大家全都留了下来，向女生们宣布今晚会有神秘惊喜，然后一个响指为号，又给每个女生发了一块抹茶千层蛋糕。
到了晚上，杨杨收到了同系一位男同学的微信，问她能不能现在下楼，他是来送女生节礼物的。
杨杨不敢磨蹭，赶紧跑下去，便看到男生拿着一支玫瑰和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正站在楼下等她。
“杨杨，女生节快乐。这是我送你的女生节礼物。”男生名叫高思南，有点害羞地开口。
“太感谢啦！”杨杨开心地向他道谢，“原来是你抽到我了呀！”
男生们提前抽了签，每个人都随机分配到了一个女生，他们要在30块钱的预算内给女生准备一个礼物，配上统一买的玫瑰花，再亲手送出。
杨杨再拿着礼物上搂的时候，室友早已等候多时，三个人在她推门进来的瞬间就围了上来，要一起鉴赏她的女生节礼物。
她们三个分别收到了零食大礼包、帽子还有水杯，等杨杨小心翼翼地拆开自己的礼物之后，惊喜地发现那是一张画，画的正是自己。
那是杨杨去年运动会的时候被学生会的摄影师抓拍到的一张照片：金色的晨光洒在她及腰的头发上，巧妙的侧光显得整个人都毛茸茸的，她没有直视镜头，而是在看侧前方的跳高比赛，和旁边的同学们一起正在为自己班的运动员欢呼，笑得很开心。
这张照片最后被放在了经济学院的公众号上，随着运动会文章的推送，杨杨一时间也成了个小小的名人，不管是学长学姐还是学弟学妹，都直接或间接地知道了金融系2012级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名字叫杨杨。
室友们的惊呼一阵高过一阵，都说这个礼物简直绝了！杨杨看着手里的这张画，觉得实在太惊喜了，当即拍了下来，直接换成了自己的微信头像，然后点开男生的微信，开始噼里啪啦地输出自己的彩虹屁。
杨杨杨杨杨：【快看我的头像！！我太喜欢了！谢谢你！！】
男生过了几分钟之后才回复她，语气倒是很平静。
高思南：【你喜欢就好，匆忙画的，细节不是特别好。】
高思南没说谎，从他抽中杨杨到把画送给她一共也就2天的时间，他是抽空画的画，要是时间充足的话绝对能画得更好。
但此时因为女生的捧场，他也点开了她的头像仔细地看着——受人肯定的感觉真的很好。
高思南在宿舍说了这事儿，结果三个室友一人一句，都说他其心可诛，抽到了杨杨之后送了这么用心的礼物，现在又变成了她的微信头像，可谓是步步为营。
高思南：“啊？？”那个时候大家还不懂什么叫做撩妹。
高思南觉得冤枉，他之前跟杨杨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可以说是同学里的陌生人了，他挠了挠头，也不想再解释。
这天晚上杨杨在室友的撺掇下，在学校的女生节网络许愿墙上也贴下了自己的愿望：一本吉他谱。
网络许愿墙顾名思义，女生注册后匿名许愿，男生注册后匿名摘愿望，负责帮女生实现，全程随机。男生在确认要摘下愿望之后，便会得到女生的信息，然后就需要主动联系女生，直到完成任务。
许愿墙上的愿望五花八门，有像杨杨这样提出物质需求的：一杯奶茶，一双袜子，或是一本书。还有追求浪漫邂逅的：一起看电影，一起上自习，说一个月的晚安……等等等等。
往年的许愿墙都是线下举办，今年第一次有了在线版本的，同学们参与的热情空前，杨杨架不住室友的疯狂推荐，也凑了一把热闹。
大三的课程不如前两年那么紧张，杨杨最近动了想要学吉他的念头，她会弹钢琴，有乐理基础，想着自学吉他的话问题应该不是太大，室友催着她赶紧许愿，她随手就输入了想要一本吉他谱的愿望。许愿墙上有几千条帖子，杨杨觉得她的帖子一定会石沉大海，发完之后就把这事儿忘了。
段深泽发现自己摘的是金融系杨杨的许愿条时，觉得又惊又喜，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此时的他已经大四，同在金融系，是杨杨的直系学长。他们宿舍四人以往从来没有参加过女生节的许愿墙活动，但眼看着马上就要毕业了，四个光棍一商量决定一人摘一个愿望，算是为大学生活最后画上一个浪漫的句号。
另外三个室友对他的手气表示惊叹，杨杨可不就是他们的小系花嘛，段深泽究竟是什么手气，竟然能从成千上万条帖子里揭下了小学妹的愿望。
段深泽吉他弹得非常好，因此摘愿望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一条，他看着就在自己手边放着的七八本吉他谱，拿起手机给杨杨发去了信息，介绍了自己，然后问杨杨介不介意二手的吉他谱，他全都可以送给她。
杨杨自然也是知道这号人物的，段学长成绩好外型也好，还是篮球队的主力，在院里也是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得知竟然是段深泽揭下了自己的愿望之后杨杨也是吓了一跳，感慨这是什么概率啊。
室友们的反应更是夸张，眼冒爱心，直接宣布要将这两人锁死，金融系史上最养眼cp马上就要横空出世了！
杨杨对她们的脑补不以为意，客客气气地加了段学长的微信，约好了交接吉他谱的时间和地点。
几天后的下午，段深泽拿着吉他谱走进经院咖啡厅，却发现杨杨已经提前到了。
两人之前不是没有见过，也都知道对方，却不是认识的关系，两条平行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相交了，杨杨和段深泽多多少少都有点感概。
“段……学长好，我是杨杨。”杨杨主动开口和他打招呼，她下意识地想要直呼对方大名，临出口又改成了学长。
段深泽只一眼就确定女孩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头发比运动会那时更长了，还染了棕色，额前的空气刘海很衬她的脸型，眼睛又大又亮。
“你好，我是段深泽。”
杨杨给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其诺，段深泽则要了一杯橙汁，然后他就把手里的八本吉他谱如数推到了杨杨跟前。
“谢谢学长！”杨杨也不客气，乐呵呵地收下了，“我第一次参加女生节的许愿活动诶，没想到还真的能被人揭下来！”
“我也是第一次，跟室友一起凑热闹的，我一打开就看到你那条了，刚好我当时手边就是吉他谱。”段深泽又向她解释了一下，他的这几本都非常新，只是马上就要毕业了，本就要处理掉，没想到刚好碰到了杨杨想要。
“我很喜欢这个女生节礼物。”杨杨真诚地对他说。
本就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两人共同话题不少，杨杨和段深泽两人就这样在咖啡厅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杨杨的推免意向，到段深泽的最后一场篮球比赛，从杨杨的家乡西安，到段深泽的春招结果。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杨杨发现段学长果真如传说中的一样优秀，又不像传说中的那样高冷，明明很有亲和力嘛。
眼看就要到晚饭时间，她觉得是时候结束话题了，便告诉段深泽如果以后他有机会去西安出差或者旅游，她一定给他介绍当地最好吃的馆子，不让他走歪路。
“再次感谢学长的吉他谱，希望你一切顺利，提前祝你毕业快乐～”杨杨乖巧地和人告别。
段深泽笑着说谢谢，说如果她有任何问题，也可以随时找他。
杨杨要去食堂，而段深泽要去校外，于是两人在经院门口分别，各走各路。
女生戴上耳机，脚步轻快地走在经院门口的石子路上，心里盘算着这周末就出去买吉他，以段学长送的谱子为契机，她的学吉他计划就要正式开启啦！
即将毕业的男生走在反方向的路上，翻看着手机里的邮件，他的工作去向已经大致定了下来，只等五月份签三方，导师刚刚也通知他说论文还有几个小问题，改好后就能定稿，之后好好准备答辩即可。
工作、学业都在井井有条地向前推进着，段深泽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却丝毫不觉慌乱，他对未来是期待的，是有把握的。
他知道离开了这座象牙塔，就意味着要真正地进入社会了，接触完全不同的人，进入不同的圈子，很多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很多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段深泽突然停下脚步。
厦门大学有一共三万多名在校生，女生节许愿墙上有将近一万条愿望，有人随手一发，又被人随手摘下，两人相见，竟是学长和学妹。这样的概率，究竟是多少？
段深泽想到室友所说的为大学四年画下一个浪漫的句号——这样的相遇，应该算是很浪漫吧。可他马上就要毕业了，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段深泽在犹豫，在思考，可还没等他说服自己，他的身体就仿佛不受控制似的，转身向着杨杨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在芙蓉湖前拦住了她，女孩讶异地摘下耳机，段深泽喘着气，却是如释重负般地笑了。
“要不要我教你弹吉他？”
被段深泽追求的杨杨是开心的。
3月的厦门多雨，段深泽每天都会提醒她带伞；知道了她的课程表之后，有早课的日子杨杨都会收到他的微信，提醒她不要睡过头；段深泽还会三不五时地出现在教室门口，在全班人的起哄声中送她一杯奶茶，或是递上一盒鲜切芒果；杨杨拿到了段深泽所有的专业课笔记，在4月期中考来临的时候还享受了段学长的一对一复习指导。
而至于弹吉他，段深泽每周都会给她上一次课，他会提前在活动中心预约好一间音乐教室，一次1个半小时。
杨杨渡过了初期手指痛的阶段之后便进步飞快，她每天都会练习，可勤奋了，几节课之后就已经记住了大部分的和弦，拨弦扫弦也掌握地七七八八，段深泽对此十分惊讶。杨杨告诉他，学过钢琴或小提琴的人，学其他乐器就会很快，所以她原本是准备自学的。
“那可不行，自学的话哪还有我的事儿啊。”段深泽揉揉她的头，想试探试探她的反应。
杨杨果不其然害羞了，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继续跟大横按较劲。
段深泽慢慢地靠近她，拖着椅子直接坐在她身后，将杨杨整个人都笼在自己身前，右手随着她的手势轻轻地贴了上去，扭头看她慌乱的眼睛。
“看三品啊，别看我。”他坏坏地逗她。
杨杨此时早已小鹿乱撞，思绪乱飞，即便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她也知道段深泽话里的意思，而她发现，自己也是喜欢他的。
又过了几周，杨杨已经能流畅地演奏完一整首和弦了，等到她第一次尝试边弹边唱时，段深泽才知道原来她唱歌这么好听，惊喜极了。
“你应该早点学吉他的。”段深泽对她说：“不对，你应该早点找我学吉他的。”
杨杨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一遍一遍配合着扫弦练习指法。慢慢地，她学会了《温柔》，学会了《晴天》，还学会了《漂洋过海来看你》，她会的歌难度越来越高，段深泽眼看就要失业了。
4月30号是杨杨的生日，段深泽特地在那天约了音乐教室，说要给杨杨上最后一节吉他课，他这个师傅已经没有更多能教她的了。
杨杨推开教室的门时，段深泽已经抱着吉他坐在那里，身旁放着一个蛋糕和一束玫瑰——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给你唱首歌。”段深泽一如既往，不见一丝紧张。
男生温柔的声音伴随着熟练的拨弦声回荡在音乐教室里。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杨杨知道这首歌，眼睛逐渐变得湿润，这辈子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唱歌，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
【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至少想念的人是你】
【我不会把它当作游戏】
【因为我真心对你】
段深泽唱到副歌部分时，杨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帅气的他，优秀的他，用心的他，她甚至不敢眨眼睛，怕下一秒眼泪就会掉出来，好丢人的。
【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但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我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我想真的跟你在一起】
段深泽弹出最后一个和弦，音乐教室重新归于平静，他看着红着眼睛紧紧咬着嘴唇的女孩，庆幸那时自己转身追上了她。
段深泽走到杨杨面前，两只手捧起她的脸：“抬头看看我啊。”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待杨杨终于鼓起勇气和他对视，他笑得更明显了：“从现在起，就是我女朋友了。”
杨杨只觉得自己脸好热，在段深泽的手掌心里轻轻点了点头。
金融系史上最养眼cp最终还是在四月的最后一天诞生了。
段深泽每天都会在宿舍楼下等她一起去吃早餐，中午两人又会一起去食堂吃午饭，晚上杨杨喊着减肥不吃饭，于是段深泽便和室友搭伙。晚点等他去打球的时候，杨杨又会提着一盒水果捞出现在场边，结束之后两人就会一起手拉着手压操场，然后互道晚安。
就像任何一对大学情侣一样，他们的恋爱日常平淡却不无聊，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游戏、一起弹吉他、一起上自习。
有一天段深泽发了一条只有文字的朋友圈：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这条动态被系里上上下下的同学们赞爆了。杨杨将这条朋友圈和他们共同好友的评论都截图下来，发给了爸爸妈妈，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接受了学长的追求，原来谈恋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李知莲和杨方远看着对方，表情复杂，感慨自己的宝贝闺女还是长大了，就这样被人掳走了。
但两个人的相处也并非一帆风顺，杨杨逐渐发现段深泽是个大醋坛子，占有欲特别强，他们第一次吵架竟是因为杨杨的微信头像。
段深泽得知那是别的男生给她画的之后便要求杨杨重新换一个，杨杨不太愿意，她可是十分喜欢高思南画的自己呢。
没想到段深泽竟然发了火，杨杨吓了一跳，随即又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我把朋友圈封面换成咱们俩的照片好不好？这个头像我真的很喜欢，也才用了没多久，这也是我对别人表达谢意的方式呀。”
段深泽勉强同意了，但还是说杨杨让他不放心。
杨杨当下觉得奇怪，她有什么让他不放心的，但也没深究。
紧接着段深泽和工作单位签了三方协议，即将入职新财富榜单前三的某投行，在厦门也找好了房子，是位于五缘湾的白领公寓，最后他迎来了毕业答辩，顺利以高分通过了。
与此同时杨杨参加了保研夏令营，以她的绩点和成绩，段深泽和她都知道保研对她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这样一来，毕业后的段深泽和杨杨也暂时不用担心异地的问题了。
在外人看来这一对热恋中的璧人感情十分稳定，搞不好再过几年他们这些见证人就能喝上喜酒了。
段深泽从学校搬出去一周后，杨杨终于又见到了她的男朋友，她从学校去他的公寓里找他，两人在家吃了顿火锅，还窝在一起看了部电影。
直到晚上杨杨要回宿舍时，段深泽拉住她，问她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杨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客观的准备确实是没做好，她什么都没带，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小学期的院选课，今晚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
杨杨摇了摇头，段深泽便问她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把理由告诉了他，段深泽听完她说的话之后情绪却突然低落下来。
“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每一秒都在担心，”他说，“我总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被别人欺负。”
杨杨觉得她在外人面前意气风发的男朋友胡思乱想的样子有点好笑：“我怎么会被人欺负啊，你乱想什么呐。”
“学校里的男生……都很复杂的，我烦他们惦记你。”
“你女朋友是人民币吗，人人都惦记啊？”杨杨笑他傻。
段深泽没说话，而是拿过杨杨的手机，直接输入密码解锁，点开了微信。
“你……干嘛？”杨杨觉得有点不舒服。
段深泽却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你看，过去一周就有3个男的加你微信，你都没有防备心的吗？”
“防备心？还有两个女生加我啊，我们是院选同一个组的，三男三女，每周都要一起做小组作业，最后还要一起做presentation的。”杨杨其实一点都不想解释，她知道段深泽的占有欲又开始发作了。
“小学期结束了之后把他们删了。”
“为什么要删？”杨杨惊讶极了。
“那你留着想干什么？”段深泽不觉理亏，直直地和杨杨对视。
“段深泽，你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我觉得很压抑，很难和你沟通。”杨杨也生气了，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让你删其他男生的微信你就觉得压抑？你有我还不够吗？”
杨杨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想再跟他争吵。
“我没有错，段深泽，你应该知道，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就像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一样，如果我们互相不信任的话，还怎么在一起？”
这是和杨杨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听她说重话，段深泽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服软了一般对杨杨说他就是太想她了，所以才会这样。
杨杨没有听到她想要的道歉，也没有看到段深泽反省自己，但还是叹了口气，抱了抱他，只当是男朋友没有安全感，除了哄还能怎么办呢。
段深泽把她送回宿舍，杨杨一个人躺在床上，开始回忆最近一段时间段深泽越来越反常的行为：7月的厦门酷暑难耐，杨杨每次穿短裙或短裤时段深泽都会提醒她下次换长裙，更是不允许她穿吊带款式的连衣裙；段深泽再次提起了让她换微信头像的话题，杨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仍是没有答应；毕业季学校推出了新一季的文化衫，有摄影社的学长找到杨杨，希望她能帮忙拍一组宣传照，杨杨说她想考虑一下，而段深泽得知了之后却直接把学长的微信删除了，说那人只是在找借口追她。
一桩桩一件件，没经验的她那时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是每次都尽量和段深泽沟通。
接下来的两周周末段深泽都主动来学校找她，因此两个人没再去他的公寓，自然也就没有再提过夜的事情，杨杨觉得有点奇怪，她本以为段深泽一次不成还会再开口第二次、第三次。
此时已经接近7月底，小学期马上就要结束，杨杨也要正式放暑假了。这天早上杨杨收到了邮件，院里通知她正式通过了本系保研考核，毕业后她将继续在厦门大学金融系攻读学业型硕士。
杨杨开心极了，正当她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段深泽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了过来，她以为是院办的电话，也许是要通知保研后的手续，便接了起来。
“喂，你好。”杨杨礼貌地开口。
“你跟段深泽是什么关系？”对方没有打招呼的意思，那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您哪位？”杨杨警惕地反问道。
“我是段深泽的亲姐姐。你是他在学校的女朋友吗，你知不知道插足别人感情是不道德的？”
“您应该打给段深泽问清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单身，而且是段深泽追求的我。”杨杨异常平静，她没做错任何事，所以她绝不会第一个就慌了神。
“现在的小姑娘都像你一样不要脸吗？段深泽跟他女朋友从初中就在一起了，他俩早就订婚了！你叫杨杨是吗，你爸妈知道你在外面勾引学长做小三吗？！”
“他女朋友昨天看了他手机才发现他在外面有人了，她人好，不敢骂你，但我敢，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女人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再听到更多污蔑之前，杨杨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把那个陌生号码拉黑。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找出段深泽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段深泽的声音压得很低，杨杨立马意识到段深泽的正牌未婚妻此时可能就在他旁边，就在他的公寓里。
“段深泽，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我一个人啊。”
“段深泽，我再问你一遍，你家里有没有其他人。”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口：“有一个老家来的朋友，在我这借住。”
杨杨想到前两个星期都是他主动来学校找她，而且只字不提回公寓的事情。
“男生女生？借住多久了？”杨杨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是说实话伤害她，还是说谎欺骗她。
段深泽最终还是撒了谎：“男生，来厦门找考研机构呢，在我这住两天就去集中培训了，机构那里会提供住宿。”
杨杨闭了闭眼睛，她不想再知道更多细节了，也不想一探究竟了，她的男朋友，和另一个女生——不管她是他的未婚妻还是女朋友还是同学还是什么其他的关系，同住在他的公寓里，那个他想让杨杨留下来过夜的公寓里，两个星期了。
“段深泽，”杨杨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平静：“你姐姐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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