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饭后问与晨也被杨杨带着参观了她的小家。她没有给公寓里添置太多装饰物，日系风格的小屋维持原样就很好，多了就会破坏美感，杨杨如是说。
问与晨观察着她的书架，各式各样的推理小说，英文原版的都有不少。
杨杨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开口给他解释：“其实我看过的推理小说真的不算多，我主要是看剧，能叫得上来名字的推理剧我都看过。”
问与晨看剧并不多，此时却有点好奇，“可以给我推荐一个吗？”
“给你推荐的话……要足够精彩，不能落入俗套，还不能砸了我的招牌。”杨杨眼睛一亮，“《基本演绎法》，刘玉玲的那部。”
问与晨是知道这部剧的，是美版的福尔摩斯，“为什么不推荐卷福版的福尔摩斯？”
“你没看过吗？我以为没人能逃过神探夏洛克。”
问与晨确实是看过的，然后就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傻，她当然是想过了这个原因的，她可是福尔摩杨。
“不过就算你没看过我也还是会给你推荐《基本演绎法》，你平时那么忙，推理剧看40分钟的就行了，一集一个半小时的逢年过节的时候再说吧。”
问与晨觉得她好像总是能照顾到所有细节，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洽的。
李知莲打来电话，杨杨给问与晨说她要进卧室跟妈妈视频一会儿会儿。
“问与晨，你过来。”吴晶晶终于逮到了机会。
问与晨疑惑地向她走过去，然后就看见吴晶晶从杨杨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从里面抽出来一张贺卡，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摆了摆手，示意问与晨凑近看一看。
等他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这封笔迹稚嫩而感情真挚的小情书之后，问与晨没什么反应，他完全能想象到、也能接受从小到大会有很多男生倾慕杨杨的事实。
吴晶晶不敢再卖闺蜜第二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问与晨输送信息，以备不时之需。
她问他：“这名字，你有印象吗？”
问与晨刚才就想说这名字似乎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好像有一点点。”
“咱们那一届的中考第一，第一哦问与晨，校门口贴了个贼大的喜报的那个，咱们都见过。”
问与晨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他对这人并不感兴趣。
吴晶晶又继续给他偷偷地扩充信息：“他后来高中去了西北理工附中，你们学校那个附中，你懂吧。”
“那现在应该很厉害。”问与晨深以为然。
“是啊，现在应该是个大佬了。”吴晶晶把情书放了回去，又重新在书架上码好。
要是真的跟这种人当了情敌，你可咋办呀，吴晶晶忍不住叹气，自己俨然已经成了问党一员，她在心里默默地给问与晨加油。
等杨杨打完电话，林超也掐着点儿也到了，杨杨又拆了一双男士拖鞋，是绿色的，她第三次带着人参观了自己的家。
“……”她觉得自己今天像个导游。
“不是，你们三个吃这么丰盛一顿饭，就没人想着给我打个电话叫我早点儿来吗？”
吴晶晶呛他一句：“不应该是你带着吃的来吗？”
林超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老婆搂在怀里，“你一走我啥心思都没了，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想你……”
“小心眼和坏脾气？！”吴晶晶直接给了林超一拳。
林超又把人抱得紧了点，还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没有没有，我老婆最好！”
“行，吵架吵到最后是我俩在这吃狗粮。”
杨杨已然习惯了这种场面，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问与晨从她身后凑了过来，将身子放低了一点，跟她说悄悄话：“看着他俩，我觉得结婚挺好的。”
杨杨觉得耳朵痒痒的，往侧面躲了一下，而问与晨却突然伸手扶上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揽：“要磕到腿了。”
杨杨直接换了个地方站，远离了那个好看却不合时宜的木质小茶几。
问与晨看她跟个炸毛的兔子一样从这一头蹦到那一头，觉得好玩，“你之前说你考虑过一辈子不结婚，现在呢？”
“……”杨杨才不要回答这种暧昧的问题。
问老师一脸无辜：“普通朋友不能问吗？”
挑衅是吧，跟我在这斗智斗勇是吧，杨杨转而笑嘻嘻地回答：“分人。”
“那我可能也分人，”问与晨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我要像林超学习。”
像林超学习，凡事都听老婆的，老婆说分人就分人。
杨杨还想再反制一下这个可怕的新问与晨，就看到林超和吴晶晶顺走了她冰箱里的可尔必思。
“给我放下！”杨杨被气笑了，这俩人到底还有没有道德底线了。
吴晶晶大笑着推林超：“快跑！”
“放下放下哎呀，我这还有一瓶新的，你们把新的拿走，求求了，二位的下限到底在哪里啊！”
林超和吴晶晶要回家，问与晨自然也是要离开了，走之前他邀请了他们三个人下周末去他家暖居，空手来就行。
林超和吴晶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杨杨还能怎么办呢，只好点了点头，问与晨满意地和她道别，还把刚才他们吃的那一摊垃圾带走了。
杨杨这才发现问与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帮她把厨房都收拾好了，家里来了三个客人，走的时候却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一次杂乱。
她坐回到沙发上，脑子里不可避免地回放着和普通朋友问与晨这一日高强度的相处，她虚虚地看着前方，目光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对焦再对焦，杨杨竟然在自己的木质小茶几上看到了一个橘黄色的东西。
围着格兰芬多围巾、穿着格兰芬多院服的罗恩正皱着眉头看自己手里折断了的魔杖。
这个新问与晨，有点厉害。
出发前老王向崔晓和杨杨确认他俩有没有带正装，总部来人开大会，这是很重要的正式场合。
“我还带了双10厘米的高跟鞋。”杨杨坐在商务车的后座，偷偷跟崔晓说。
“那我得提高警惕，你要是在ceo面前摔个好歹那就精彩了。”崔晓说着弯起了自己的胳膊，“走哪儿都扶好我。”
“我才不扶。”杨杨开玩笑说她要借此吸引ceo的注意力，“这位小姐，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狗吃屎的女人，你很特别，爱死我了，请收下我的家产。”
崔晓笑了整整两分钟，成功引来了前排老王的注意力：“笑什么呢？竞争对手没个竞争对手的样子。”
“……”
崔晓安静了两秒，然后杨杨又和他一前一后地笑了起来。
老王当然知道这两人是连报告都会互相把关的关系，发自内心地觉得手下有两个这样良性地相辅相成的员工真是省心不少。
“你俩的报告现在都在李璐手里，我已经签过字了，出差回来就继续往后推进。”
“好耶～”杨杨欢呼。
“杨杨，还是要好好向崔晓学习。”老王又回头看了崔晓一眼：“但是我看再过几年你不一定能压住她。”
“王哥，这话您私下点拨我就行了，怎么能让她听见啊。”崔晓埋怨道。
杨杨却是小语气坚定，小眼神坚毅：“全心全意为王哥服务！”
落地北京时已经接近中午，te西安一行十四人先去酒店办理了入住，然后便三三两两地分头去吃午饭。
周一下午的日程是各部门对接，te中国的所有战投部要坐一块先开个小会，互通有无。这次出差的报告人全都是王哥这个级别的senior，杨杨和崔晓就是陪着来见见世面、跑跑腿、打打杂的，她感觉这跟公费摸鱼没太大差别，心情美滋滋。
杨杨和隔壁部门的几个女同事一起坐在了酒店附近的一家评分颇高的泰国餐厅里，点完菜她收到了李铭川的微信，有点意外。
李铭川：【定位：西安咸阳机场t3航站楼。】
李铭川：【我回来出差了～】
杨杨觉得他俩这行程安排有点意思，于是也分享了个定位过去。
杨杨：【定位：北京银泰中心】
杨杨：【我也出差了～】
李铭川刚坐上出租车，看着杨杨的回复过来的消息，觉得难以置信。他本想这次回西安时间合适的话约她吃顿饭，没想到他俩直接城市互换了。但他想了想之后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下，这个好奇心再不给它堵上，他怕是要连觉都睡不好了。
李铭川：【你哪天回？】
杨杨隐约感觉到了李铭川想要见她一面的意图，有点犹豫，便说了句活话：【来之前说是两三天，但没确定，得看我领导安排】
李铭川：【我这也不确定，要能在一个城市的时间又合适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李铭川：【听天由命～行吗？】
杨杨：【柴犬点头gif】
李铭川：【友情提示：te大楼离我公司就500米。】
杨杨思考了一下这500米的距离，决定如果他回北京的时候自己还在这，就见一面；但如果是她回西安的时候他也在西安，杨杨却是没什么兴趣，准备撒个小谎、找个理由推掉——毕竟她没有很想见李铭川，好奇是有，但不至于。
问与晨今天和周醒一起又去了远山的实验室，但这次只呆了两个小时。
远山的项目进度有一点落后，有效样本量没有前几次多，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他俩继续呆在那里也没什么意义，和远山的工程师一起做了几个测试之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宋经理特意向他们解释，说是因为上上周有两个工程师去外地出差了一趟，结果没想到那边突然成了中风险地区，两个员工回来变成黄码了，居家隔离了10来天，一时间没人能顶上，哪怕其他人加班加点，整体进度还是稍稍滞后了一些。
“但现在都恢复正常了，接下来两周调整一下，抓抓紧就没问题。”宋经理说这都是很正常的情况，没有哪个项目能从头到尾一点意外和错漏都不出。
问与晨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点点头便和宋经理道了别。
周醒在回程的路上却又提起了这茬：“我之前就给嫂子说，他这个项目最大的问题就是累人，你看宋经理，每次见他都比上一次瘦，黑眼圈快掉到嘴边了。这项目的开发周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这样搞，前期还行，到后面肯定全都要累趴下。”
周醒话里的某两个字引起了问与晨的注意，他没接话，开始回味。
周醒见人没反应，以为他是对远山这项目不感兴趣，便也知趣不再往下说，又换了个话题：“哎，能不能说说，你跟嫂子到底怎么认识的？”
课题组的小年轻们问了好多次了，这人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过。
问与晨不是想保密，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说就要提起初一，又要提起吴晶晶和星巴克，前前后后好几句话才能说清楚。
但这会儿也没其他事，问与晨开着车，觉得不如就此告诉他得了，反正周醒回头就会传达给整个课题组，也算是他回答过了。
“我俩第一次见是初一的时候……”他省略了所有细节，只将故事大纲告诉了周醒，就这都用了五六个长句。
“问老师，恕我直言，”周醒听完之后倒是反应平平，开始发表意见，“您但凡当年跟人说句话，也不至于现在在这苦苦追妻。”
问与晨让他打住，口下留情，“别再扎我心了。”
周醒乐了，又继续说道：“不过追还是能追到的，毕竟你俩有感情基础。”
问与晨不解：“感情基础？”
“嫂子喜欢过你啊，这还不叫感情基础？”
“她没喜欢过我。”
“什么鬼，都看上你了，还不叫喜欢？”周醒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
“是别人起哄说的她看上我，是别人说她喜欢我，她本人没这意思。”
“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说她喜欢我，天天开我们俩玩笑，她可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是嫂子脸皮厚呢？”
“我把你从这车上扔下去。”
周醒自知失言，感慨在问师兄面前关于仙女的事以后都要谨言慎行。
他又唯唯诺诺地开口：“我意思是初中的小女生们不是都经常搞个暗恋什么的……”
暗恋？
就杨杨那个性格，问与晨实在想象不来她为了一个人患得患失的样子，更是觉得初中的自己并没有本事靠着一个圆框眼镜就让杨杨暗恋他。
“不可能，真没有。”问与晨毫不怀疑。
“打个赌？我真觉得有。”周醒也十分肯定。
问与晨难得起了玩心，问周醒赌什么。
“让嫂子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那要是我赢了呢？”
“就不让嫂子给我介绍女朋友了呗。”
“……”
穿着白衬衣一步裙的杨杨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仍是脚下生风，在te北京的大楼里上上下下了好几趟。
今天是来北京的第三天，杨杨他俩跟着老王大大小小开了6个会，ceo也见了，报告也听了，鸡血也打了，福利也领了，晚上10点半的航班回西安。
这会儿下午5点刚过半，所有行程结束，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向顶层移动。崔晓一路都在提醒她走慢点儿，小心摔，不着急，可杨杨却说好不容易有个afterparty，还能喝酒，别磨蹭了！
杨杨、崔晓还有其他几个te北上广战投的同事聚成了一个小圈，站在落地窗前，一人端着一杯气泡酒，就着外面和卫星图一样大小的首都，聊生活，聊爱好，聊晚上的航班，聊下次再见面。
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杨杨看了一眼手机，问与晨发来信息问她还有没有关于远山项目的问题不明白，需不需要他帮忙。
杨杨向他表达了谢意之后说暂时不用啦。
问与晨又问她几点下班，他在新校区，今天下班早，回去的路上可以捎她一段。
杨杨再次向他表达了谢意，然后说不用了。
问与晨不退反进：【躲我？】
杨杨看着这两个字加一个问号透出来的不满，弯了弯眼睛，他现在竟然也有小脾气了。然后就跟问与晨解释了一下：【我出差了，这几天都不在西安】
问与晨顿时觉得好失落，上周天跟她说了一路的话，又去她家里呆了那么久，都没听杨杨提到一句她这周要出差的事。但他也知道“普通朋友”之间本就不会事事都报备，只好讪讪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杨杨又略施小计，开始拒绝人，她怕问与晨要来机场接自己。
杨杨杨杨杨：【周末给问老师暖居前肯定能回去】
问与晨：【可是我现在连开车下班回家的动力都没了】
……
这是问老师会说的话吗？这人知道自己在撒娇吗？
杨杨杨杨杨：【……周博，是你吗？】
这怎么还提到周醒了呢，问与晨有点不爽，当初就不该让周醒去对接远山的项目，应该他自己来的。
问。：【今天我跟周醒打了个赌】
问。：【他说要是他赢了，想让你给他介绍个女朋友】
杨杨：【槽多无口，那要是你赢了呢？】
问。：【你就不用给他介绍女朋友……】
杨杨举着手机走回会场，边打字边笑，问与晨是憨憨吗，打的这叫什么赌啊！
崔晓却很难忽视这会儿她脸上的笑意，还是把话说了出口：“问与晨？”
“……”杨杨也瞥他一眼，“周醒。”
崔晓不疑有他：“那他们实验室热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骗你的。”
崔晓又嘁她一声：“所以就是问与晨。”
“不是你见过的那个问与晨。”杨杨玩起了文字游戏，还颇有哲理。
崔晓才不吃这套，正跟她你一言我一句地贫嘴，杨杨的手机又响了，是个语音通话。
“问与晨有点粘人啊，你要注意了。”崔晓说完就走到了一边，给她腾出空间方便接电话。
杨杨看清了是谁打来的之后，选择听天由命，知道这顿饭是躲不开了。
“喂。”
“我就在te楼下，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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