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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五)


卓绍华觉得他需要好好地坐下來,让诸航给他模拟下上课的情景。他把小被子往边上挪了挪,正襟端坐,低头对小帆帆说:“乖,不要出声,听猪猪老师上课。”

        诸航眼睛眨巴了好一会,有点羞窘地拉了椅子面对两人坐下。

        “早晨天沒亮,门被敲开,外面站两穿军装的,让我啥都不要问,随他们回京。我当时都吓得有点傻,感觉像历史剧中发生兵变,要易主,家眷先转移。再看成流氓。。。。。。成医生啦,也是一脸严肃。我以为这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死命地咬着唇,把小帆帆抱紧。”

        卓绍华看看怀中的儿子,再看看面前杏眼圆睁的小女人,他能想像她当时的恐惧。

        “一下车,我发现那地方是成医生工作的医院。成医生想陪我一块进去,那个当兵的沒让,只让我和小帆帆跟上。欧女士在走廊上站着。我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一句话都说不出來。帆帆到是睡着了。欧女士轻轻推开一间病房的门,让我朝里看,我就看见床上躺了个人,脸都看不清。她说,那是卓阳。前天服下一瓶安眠药,虽然抢救过來,但她依然不肯进食,生命气息非常微弱。然后,她就直勾勾地看着我,问我看到这些有什么想法?”

        那个时间,他还在床上躺着,怎么也不会想到妈妈会來这么一招。卓绍华愧疚、无奈。

        “一大早的恐惧腾地烧成了一团火,我说找个地方说话。欧女士轻蔑地看着我,说好。我沒抱小帆帆进去,把他寄在护士室,请值班护士照顾下。”

        “沒等我说话,欧女士又开口,说我不仅改变了你的人生,现在连卓阳的婚姻、生命也毁了。我头脑像炸开了一般,什么礼貌都顾不上,或者讲她的话完全激起了我的斗志。我参加过辩论赛的,激动起來语速非常快。我说每个人的人生都只属于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够插手。我只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沒有义务为别人的人生买单。我们登记时,你手里有枪,而我沒有,那么就不存在我强迫你的可能,当然你也沒用枪逼着我。我有仔细考虑过,我可以为我自己的所作所为负全责。我们的结合是民主的、友好的、和谐的。”

        “一个婚姻的毁灭,一般是出现原则性问題或者是家虐、习惯差异,我不是卓阳家的成员之一,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硬要扯上血缘,好,就当父债女还。这二十三年,他沒对我行使过一天父亲的义务,我干吗要替他去还债?另外,我认为易碎的婚姻就像社会上的豆腐渣工程,是质量问題,是本來爱得就不深,是他们不敢信任对方,别在他人身上找茬。卓阳沒有求生**,那就完完全全是个人行为,我有人证证明自己沒有任何犯罪嫌疑。”

        她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小脸焕发出炫丽的光泽,让人无法侧目。

        “是不是有点冲动?”欧女士毕竟是首长的母亲,她当时血往上涌,一点余地都沒给她留。

        “就这些?”他应该起身给她倒杯水去,但他舍不得离开,哪怕是一秒。

        诸航呵呵笑了两声,抓抓头,沒逃过首长的法眼呀!

        “欧女士问我这样的身份,再呆在你身边,不觉得羞耻、难堪吗?我说我沒有这样的感觉。呵,我又加了一句,作为大首长的夫人,她爱滥用职权,是她的事,不要扯上我。我还要维护你的形像,你可是帆帆的父亲,要给帆帆做榜样的。赵本山大叔说,一个失败的男人后面,肯定站着个坏事的女的。大首长事业是成功,但是纵容她肆意妄为,算有污点。她要找我,打个电话,看在你面上,我会乖乖向她报到的,绝不会中途逃跑,何必找人押我呢?我。。。。。。。这话好像说重了,她脸色当时就变,身子都在颤。她说我狂妄放肆,沒有教养,不懂礼貌,从來沒有替你着想过。这些,我就一笑而过,她是长辈,我让她几句,不要句句针锋相对。”

        她怯怯地看过去,首长沒有笑,也沒有恼,表情很空洞。小帆帆把首长的衣领都咬湿了,唐嫂说有可能不久就要出牙齿。他见她停下來,放下衣领,朝她咧嘴一笑。她自我安慰那是帆帆对她的鼓励吧!

        妈妈这辈子都沒被人这样吼过,生气、愤怒是肯定的。这孩子到底年青,课上得鲁莽、急躁了点,沒有注意方式,可是句句话都有道理。他应该给她夸奖的,但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他只能把这些放在心中了。但因这一席话,心头的乌云散了。他早该想到,她是会飞的猪,不是温室中娇弱的香花。

        这孩子其实很懂礼节,但她喊父亲是大首长、母亲是欧女士,是不是潜意识里她感觉他们对她并不是很喜欢,所以不敢放心去爱?

        他在心底悄悄叹气。

        “你对我呢,能深信不疑么?”他展了眉头,放柔了声音。

        “你瞒着我一个人回北京,到底干吗去了?只是看望你小姑姑?”她不答反问。

        卓绍华淡淡地笑,这孩子心思太缜密,瞒不住呀!

        “我不赞同你的做法,首长。”

        他愕然。

        “这件事关系到我们两个人,我的那部分,我自己能扛,你不要抢。再说做错事的人不是我们,为何巴巴地找他们理解、宽恕呢?似乎很心虚似的。我也曾迷茫、彷徨过,那是我沒看清你,因为我们在一起走的不是寻常路。但这一路走來,我看懂了你,你对我是。。。。。。真的,那么其他的又何必去在意?我不是从石头里蹦出來的猴子,生理学上的父母比得上抚养我长大的父母?何况姐姐她。。。。。疼我就如妈妈般,干吗纠结称呼呢?我成长的氛围很好,有认真读书,不颓废,不是社会败类。我和首长一起,应该理直气壮而又光明正大。。。。。。。唔!”

        首长又把她后面的话堵住了,他横冲直撞地用舌扳开她的唇瓣,疯狂地进攻,卷起她的,吮吸、搅拌,与之共舞,完全忘了怀里还有一个人。

        小帆帆哭了,被挤的,也被爸爸突然加沉的呼吸、急促起伏的胸膛给吓的。

        诸航挣扎地推开他,慌忙去抱小帆帆。小帆帆嘴扁得像只瓢,似在告状。她眼睛一翻,恶狠狠瞪过去。

        俊眸深邃,温柔无边无垠。

        “那不是心虚,而是紧张、恐慌。去山庄前,你敏感而又脆弱,突然又出了这么大个事,我担心你承受不住。如果再给你一些外界压力,你说不定会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他轻笑,“猪猪老师,我误会你喽!”

        这个蜜月度得真是时候。

        诸航红了脸,别开视线,佯装去替帆帆拭眼泪,咕哝道:“要给人家接受新鲜事物的时间。”

        “不急,不急!”一辈子呢!

        他拥她入怀。

        她只及他的下巴,但此时,他觉着她和他一般高大,高大得他可以放下全部身心去依赖。

        午饭后,帆帆去午睡。

        他也拉着她去客房,要她陪他午睡。头一挨枕头,那颗有如弦上之箭的心轻吁一口气,他很快就睡沉了。

        晚饭提前了一小时,他吃完要去胡同大院那边看望父亲。诸航划拉着碗中的米粒,频率很快,就是不往下咽。

        “明天我们带上帆帆去给外公外婆拜年,听说帆帆有两个红包呢!”他接下她的碗,盛了点热汤,饭都凉了。

        她绞着眉头,似乎有点犹豫。

        “有我和帆帆在,怕什么?”他鼓励地把碗塞给她,“不准掉米粒,帆帆在看着。”

        小帆帆在喂果汁,眼睛却盯着桌上的那盘大虾,要不是唐嫂防着,手就伸过去了。

        卓绍华走了,唐嫂抱着帆帆陪吕姨在厨房洗碗,诸航抓紧时间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下。她突然想不起來和驰骋签订的合同放在哪了,公寓里的东西,姐夫都取回去了,她记得就是些衣物和书,沒见着合同。

        难道还在公寓?

        她穿上外衣,和吕姨说了声。出了大院,刚好有辆出租车送人过來,正要返回,她上了车,对司机说了公寓地址。

        年初二的晚上,只有隐隐的鞭炮声,仿佛來自很远的地方,车流比往日还是稀少的。车开得很快,沒怎么察觉就到了。

        公寓楼里都是租住的单身男女,个个回家过年去了。整幢楼黑漆漆的,电梯前的灯坏了,也沒人换。

        出了电梯,发觉门前的顶灯也是坏的。诸航掏出手机,打开,勉强能看到锁眼。

        钥匙正找着锁孔时,她蓦地听到楼梯口方向有一丝响动,依稀还有浓重的酒气飘來。

        她转过脸看去。

        有团黑影晃动了下。

        “谁?”诸航惊得往后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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