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错过还能不能挽回
夏泽轩望着慕琉璃，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雨帘，此刻，淅淅沥沥的雨落了满地。在他的身旁，地面已然有了不少积水，雨点落下，就好像无数散落的珍珠。
他怔怔地看着慕琉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错了。
即使先前早已有个怀疑和猜测，即使这两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无数次地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远远比他想象得还要震撼！
原来，命运从来不曾捉弄于他，老天也一直都在厚待着他。他要找的人，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可是，他却辜负了上天的厚待，他竟然因为自己一时的错误，将他寻找了十年、惦记了十年的女孩，亲手推离了身旁！
呵呵，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和他开这个玩笑？
记得之前听慕琉璃说过，她十一岁时候，就喜欢他了。那个时候，他还什么都不太在意，只是，那场落水，开启了他的感性世界，他第一次将一个女孩放在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身旁有慕琉璃，可是，他依旧守着那个虚无缥缈的念想，一守就是十年！
他所有最年少最青涩的时光，都留在那样的十年里了！
因此，即使身旁的慕琉璃再好，他似乎也看不到。他固执地守着心中自以为是的专一，念想着有一天，缘分的光顾，他终会见到那个人。
可惜，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一直都站在他只要转身就能看到的位置。可惜十年了，他从未哪怕转头看过一眼！
所以，当订婚现场，出现一个戴着面具和琉璃手链的女孩时，他整个人都疯了，飞蛾扑火般去寻找他所谓心心念念的女孩。
可惜，自此，他的命运轮盘便彻底走错了方向。
他发现自己所谓喜欢的慕雨涵越来越不是想象中的模样，他努力劝说自己，劝说自己要知道感恩，当初她是那么不顾危险救他，没有她也就没有现在的他！
于是，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和慕琉璃终于彻底分开。
即使，后来的他，看到慕琉璃，发现自己的动心，可是，他也努力压下，他说服自己，她虽然好，但不是他要找的女孩。他一直这么坚持地对自己说着，以为只要说服了自己，心里就要好过一些。
可是，他终究还是错了！他没有好过，就连他看到她难过，他也觉得难过。
只是，所有的难过，都不及知道真相的这么一瞬间。因为，他听到自己整个世界轰然崩塌的声音。
原来，幸福根本就是唾手可得，他没有珍惜，到了现在，却已经怎么也追不回来了！
“琉璃，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夏泽轩不等慕琉璃回答，就自己讲了起来：“有个男孩，他从小就有一个和自己订了婚的女孩。但是，那时候年纪小，他的心里也有些叛逆，不喜欢什么都顺着大人的意愿。虽然那个女孩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但是，他始终还是从来没有在意过。”
“后来，他和家人一起出去旅游，一次意外落水，被一个女孩救了。当时，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女孩的模样，只记得她手里戴着一串葫芦都掉了一半的琉璃手链。”
“不知道当初那个女孩是不是过后就把这件事忘掉了，但是，他却一直惦记着这个女孩，一惦记就是十年。”
慕琉璃怔怔地看着夏泽轩，心底有个猜测几乎就要破茧而出。
夏泽轩道：“所以，即使这个男孩身边有个对他很好的女孩，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在意。因为在他的心底，一直都存在着一个念想，就是要找到当初救他的女孩。”
“后来，这个男孩和他的未婚妻都已经成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男孩依旧还是没有找到当初记忆里的女孩。订婚日期将近，他开始决定放弃了。于是，他开始关注他的未婚妻，开始试着接受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模式，一直到了订婚的那一天。”
“那天，他是真的想和她订婚的，只是，偏偏就在订婚蛋糕被推出的那个时候，这个男孩又见到了那条琉璃手链。”
慕琉璃震惊地看着夏泽轩，此时，她心里的猜测几乎验证，原来，他当时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夏泽轩继续道：“当时的他，其实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他的未婚妻对他很好，他们认识多年，订婚前夕，他也开始对她有了心动的感觉。然而，一边是他寻找了十年的女孩，一边是他的未婚妻。选择感情，还是选择责任，他当时真的难以抉择。”
“结果下一秒，那个戴着琉璃手链的女孩离开，他一时间慌了，于是撇下了自己的未婚妻追了过去。当时，他想，未婚妻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但是那个女孩，如果错过了，或许就是一辈子。”
夏泽轩的唇角溢出一抹笑，虽然在笑，可是，眸底却是一片苍凉：“他以为自己做对了，他也和那个戴手链的女孩在一起了，却将他的未婚妻一人留在了订婚现场。”
“后来的时光里，他和那个女孩越来越好，他将自己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可是，因为是梦，终究会有清醒的一天。他发现那个女孩越来越不是他想象的模样，他发现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的未婚妻。可是，即使那个时候，他也拼命说服自己，他的选择没有错。”
“可惜，后来的他发现，那个女孩越来越坏，和记忆中那个救他的小姑娘就好像两个人。他开始怀疑，拿着手链去查，才知道，手链上，其实用微雕的方式，刻了两个字。”
夏泽轩深深地望着慕琉璃：“琉璃，你知道上面刻着什么字吗？”
慕琉璃点头：“上面刻了我的名字，琉璃。”过去的时候，她有个放大镜，没事就弄着到处看着玩。那两个字，也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当时还十分欣喜呢！可后来葫芦掉了一半，她的名字只剩下了‘王’，她就郁闷了，渐渐地，就戴得少了。
呵呵，琉璃……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明明他们之间不过咫尺的距离，为什么此刻就好像隔着天涯？
这十年里，多少次，他设想过他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会是什么场景。可是，第一次，是错误，第二次，却是这样的相对无言。
他伤害了她，他们之间，还会有可能吗？
慕琉璃可能是蹲太久，腿有些麻了，她站起身，后背贴在墙面上，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腿。
夏泽轩往前一步，稍微贴近了她。他望着她，认真地道：“琉璃，如果我说，我现在后悔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原谅？慕琉璃扯出一抹笑：“当初，你把我一个人扔下，那个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后来，你听了慕雨涵的话，让所有的舆论都指向我一个人，那个时候，你考虑过我的难过吗？还有，因为你们的那个新闻发布会，我被所有的人误会，逛超市出来，被一群人堵在路上当街骂，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我摔了记者的摄像机，被民警关在看守所的时候，你知道我的恐惧吗？”
夏泽轩脸色苍白，后退两步，脚踩在地面的积水上，激起一片水花。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道歉，如今回过头看去，他对不起她的地方，实在太多。
就好像她为了他的画，在雪地里站得快要冻死；就好像她为了送他礼物，被混混追到角落，不得已用砖头拍人。
或许，还有很多个这样的瞬间，他过去从不珍惜，现在失去了，才明白什么是后悔。
“那你恨我吗？”夏泽轩的脸上都是雨水，雨水顺着他温润如玉的面孔落下，仿佛碎了的琉璃珠子。
恨么？当初，或许真的恨过的，可是，现在却似乎连恨都淡了。慕琉璃摇头：“不。”
所有的东西，不过都是命运。
如果，当初他对她坦诚，他直接告诉她，他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那个女孩在西塘救过他。那么，她会拿出她的琉璃手链，告诉他，那个女孩就是她。
曾经有无数个机会，他们都能在一起，可是，却又那么失之交臂。
现在，她不喜欢他了，她不遗憾了，却又换他来后悔。
时间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兜兜转转，阴差阳错。
“那么，那个男孩知道错了，他诚恳道歉，他后悔将自己一直在找的女孩亲手推开。那个女孩，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夏泽轩望着慕琉璃：“琉璃，你能不能忘掉那些伤害，我们从头开始？”
如果，在四个月前，他对她说这样的话，或许，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即使时锦城锁住她，不要她离开，她都会义无反顾。可是，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她看到他，再也找不回当初执着不倦的感觉，她甚至已经记不得当初喜欢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
现在，她和时锦城分开，她单身了，他们之间误会解开，似乎一切都可以顺利成章了。可惜，过去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生活和记忆不是铅笔字，能够用橡皮擦一抹就消掉，她和他，始终还是回不去了。
“对不起，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慕琉璃看着夏泽轩，浅浅一笑：“我回不去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结果，可是，真正从她的口中说出那个‘不喜欢’的时候，还是觉得仿佛有一只手，猛地伸进了胸腔，将他的心脏猛地抓住，再狠狠一捏。霎时间，血肉模糊，抽掉了他所有的呼吸。
鼻端竟然有酸胀的感觉，眼眶也有些发热，他仰起头，任凭雨水落到脸颊，让冰凉的感觉将心底的窒息驱除，将湿润的眼眶封存，许久，夏泽轩才低下头，冲慕琉璃笑了笑，笑容就仿佛雨后的天空，干净明澈。
自从知道慕琉璃和夏泽轩都在门外的时候，时锦城就一直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
他听到，夏泽轩向慕琉璃坦诚了当初逃婚的原因，他听到夏泽轩在乞求慕琉璃的原谅。
他也听到，慕琉璃说出的拒绝。
可是，他的心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说，伤害造成，她不会再理他了？
不，他必须马上去做手术，在她还没有忘掉他以前！时锦城又拿起手机，给冷夜打了过去：“冷夜，尽快安排手术，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一早就进行。”
“时总，您……”冷夜还要继续劝，时锦城已经挂掉了电话。
屋檐下，慕琉璃看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于是夏泽轩道：“我要走了，你也回你自己家去吧！”
“琉璃，我送你。”夏泽轩道：“我去车上拿伞。”
慕琉璃本来不想他送的，可是看到打车软件上，这附近根本没有车，怕没有人接单，于是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闪电。接着，又是轰隆隆的雷声。
慕琉璃看到夏泽轩转身走向外面，不由着急道：“你快过来，现在正在打雷，等一会儿雷电过了再说！”
雷雨天，这里相对又比较空旷，一个人走在路上，很可能会被雷劈到的。
夏泽轩的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他快速地转身，躲到了慕琉璃旁边的屋檐下。他垂眸看她，心底隐隐燃起了一丝希望。她怕他被雷劈到，是不是说明，她其实还是有些关心他的呢？
而隔着一道墙，时锦城听到慕琉璃的话，心却是沉入谷底。他不知道她是因为善良，还是因为关心夏泽轩，所以刚才的语气那么焦急。
可是，他却深刻地记得，当初慕琉璃是多么喜欢夏泽轩的。即使他将她禁锢，即使她拿着照片威胁，她都义无反顾地说，她就是要和夏泽轩在一起，她这辈子都喜欢夏泽轩。
屋檐外，闪电依旧在继续。即使是白天，也能看到不断亮起的天空。耳畔惊雷之声，不绝于耳。
慕琉璃夜里是有点害怕闪电的，可是白天，倒真的不觉得什么。她看到眼前的落雨，思绪却是渐渐飘向了今天发生的事。
所谓一天之中，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
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时锦城会和她说分手。而今天之前，她也从未猜到过，夏泽轩选择慕雨涵，竟然是那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她的后背贴着墙面，闭上眼睛，似乎都能看到临川别墅里的模样。可是，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就突然这样分道扬镳。
刚刚因为夏泽轩那些疑问而分散了的难过，再次袭来。慕琉璃只觉得鼻子里又酸又涨，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滚出了眼眶。
她知道的，时锦城的别墅外哨亭里有保镖的，所以，他必然知道她还没有离开。现在这么大的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他却根本没有开门让她进去的意思。
他必然是铁了心要和她分手了，他必然是不要她了。
而且，他还说他要和米雯雯联姻，说他将来还要和米雯雯生孩子……每每想到，他可能和别的女人发生亲密关系，她就觉得喉咙堵得不能呼吸，想要发泄，却根本找不到发泄口！
夏泽轩其实一直看着慕琉璃，看她突然哭了，再看紧闭的别墅门，他心里也猜到几分。
原本，他记得，当时他即使逃婚，她也主动找过他的，那时候，时锦城要接她走，她都是不愿意的。可是，什么时候，一切就这样改变了模样呢？
不过，她喜欢了他十多年，就算现在她不喜欢了，也不要紧，后面的十多年，就让他来喜欢她好了！
夏泽轩将自己已经湿了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了一旁地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衣，还好只是有些润，并没有雨水，于是，他突然转过身，然后一把拉住慕琉璃，将她拉入了怀中。
慕琉璃一怔，开始挣扎，可是，夏泽轩却抱得很紧。他低头在她的耳边道：“琉璃，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能把肩膀借给你，你哭吧，哭过之后，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她谁都不想依靠的，因为，每次真的想要依靠一个人的时候，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天翻地覆了一样，再也不是当初她感受到的模样。
可是，现在的她，真的是太难过了，就把夏泽轩的肩膀当做是一个桌子，就像小时候上学一样，受委屈了，就趴在桌子上哭好了。
慕琉璃再也抑制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在临川别墅里，是憋着的，她害怕哭出声，时锦城会笑她。出来的时候，又见到了夏泽轩，她也只好忍着。
可是，忍了这么久，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她将头埋在夏泽轩的肩膀上，再也不要控制了！索性，将今天所有的哀伤和难过，都一并发泄出来吧！
临川别墅里，时锦城的电话响了，是保镖打过来的。
只听保镖用略微犹豫的语气道：“时总，夏泽轩拥抱了慕小姐，已经超过一分钟了，要不要去分开他们？”
“啪！”手机从掌心滑落，时锦城站原处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好像一尊冰冷沉寂的雕塑。
许久，他才将手机捡了起来，看到依旧还处于通话中，于是，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漠地问道：“那现在呢？”
保镖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实话实说：“现在还没有分开。”
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他还没有尝试，手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判出局了？
所以，他的所有执着，终究还是抵不上她十年的喜欢，因为她和夏泽轩冰释前嫌了，所以，今天夏泽轩再坚持争取一下，她马上就和夏泽轩在一起了？
时锦城对着手机里道：“不用了。”
终究，还是他亲手将她推走的，他今天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放弃，也是正常的。即使，现在的他心痛得都快要无法呼吸了，他还是不后悔他的选择。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依旧还是要说分手。
再不愿意站在那道落地窗前，听那些令自己痛不欲生的话，时锦城快步走向二楼，然后，拿出手机，凭着记忆里的按键，将之前的录音放了出来。
这还是昨天，她窝在他的怀里，他们一起坐在草地上，她清唱时候录下来的。
“多少呐喊，你陪我度过。一段时光，你们和我享用。陪我笑，陪我哭，庆幸有你，分担感受……”
“小璃，等我。”时锦城喃喃道。
过去的他不信神不信佛，现在，却是在心底虔诚许愿，希望他的手术能够一切顺利，希望，他恢复视力之后去找她，一切都还来得及。
雷电终于渐渐停歇，慕琉璃哭得也累了，她从夏泽轩的肩膀上抬起头，声音有些哑了：“谢谢你。”
“琉璃，我只是希望，不论遇到什么，你都别这么难过了。”夏泽轩看到慕琉璃发红的眼睛，他突然在想，当初他那么离开，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哭红了眼眶？
都是他的错，过去错了多少，现在就有多后悔。
看到已经不打雷了，他握住她的肩膀道：“我去车上拿伞，你站在这里等我。”
慕琉璃点了点头，此时的她，感觉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双眼也有些无神。漠然地看着夏泽轩冲进雨中，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衬衣。他快步奔向轿车的时候，地面的积水将他的裤腿弄得满是泥花。
夏泽轩从车后备箱取了伞，然后又快步跑了过来。
慕琉璃看着他，用沙哑的声音道：“你有了伞，回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撑开？”
夏泽轩一愣，随即笑笑：“我只是想着快点过来。没关系，再说刚才已经湿了。”
他将伞撑开举起，见慕琉璃就要踏出屋檐，于是，将伞塞在慕琉璃的手里，然后，突然弯下身，将慕琉璃抱了起来。
瞬间的腾空，慕琉璃不由急道：“夏泽轩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啊！”
“积水太深了，你走过去会把鞋子和裤子都打湿的。”夏泽轩说着，冲慕琉璃笑道：“我抱你，你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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