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演戏
李和和也将其收下了，再不济还能当几百两银子，只可惜案子虽然破了，但凤簪没找着，自己还是要接着打工。
她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和自己的老板一起用早饭。
李和和咬了一口核桃芝麻红枣糕，入口香香软软，有嚼劲还不碾压，实在好吃得紧。
她顺便问了一句：“这金簪失踪，我们现在怎办？”
沈明庭自有打算：“今日早饭后，便出发去金陵。”
“金陵好呀，号称文学昌盛，人物俊彦，山川灵秀，气象宏伟，我们去金陵玩几天？”
沈明庭看着她，不动声色：“寻得了簪子，你我便可分道扬镳了。”
李和和有些惊讶地抬眸，又保证道：“沈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早日为你寻回簪子的。”
也是，两个人本就是路人，趁沈明庭没认出自己，早早离开最好。
她又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糕点，忍不住表扬道：“今儿怎么想着吃核桃芝麻红枣糕了？”沈明庭饮食一向清单，早饭更是不会用这些甜腻的东西。
沈明庭面无表情地说道：“这芝麻核桃补脑，红枣补血，枸杞补肾，合在一起再合适你不过。”
李和和立刻就吃不下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把核桃芝麻红枣糕推给沈明庭：“你也多吃点儿。”
沈明庭挑眉看向她，真就捻了一块核桃芝麻红枣糕，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嘴仗没打赢，她还失去了一碟好吃的糕点。
李和和正打算找小二要一笼生煎包，谁知那小二已经主动向她走来了：“李姑娘，有你的信。”
这封信是用精细的白绢所制，上面没有印戳，也没有泥封，只画着一双精致的鲤鱼。李和和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信件，有品位。
她边拆边问道：“什么人给的？”
小二“呵呵”一笑：“一个姑娘，长得又乖又好看。”
李和和展信一看，上面是短短的一行娟秀小楷：“铃雨素日在烟雨楼受李公子照拂良多，愿为公子解惑以报之，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往后翻，便是薄薄的几页纸，第一页写了红拂的往事：临安城外张员外女儿，四岁时张家被灭门，由徐楼带回烟雨楼，老鸨抚养长大，后成为烟雨楼花魁，名动江南。
她又匆匆翻开第二页，这一页更为精简，只写了烟雨楼楼主的更替事宜：八月初五，由蒋子平秘密接替徐楼为烟雨楼楼主，其余不变。
第三页的内容，则有些触目惊心了：七月三十，宫中秘宝运至临安，由徐楼接应，后由保管不当，除凤凰流苏红宝石金簪外尽数被白玉京所截。
她将信件递给沈明庭，叹息道：“我知道红拂为什么要帮蒋子平了。”
沈明庭还在看信，李和和已经忍不住开始讲述这个凄惨的故事：“红拂年幼时，全家惨遭烟雨楼灭门，领头之人便是徐楼，他见红拂年岁尚小又容貌姣好，便将她掳了回去，养大后为烟雨楼所用。红拂长大后，姿容出众，又妖娆解语，徐楼也忍不住心动了，因为红拂喜欢这些华丽的首饰，甚至将手中仅剩的那只红宝石金簪也送给了她，机缘巧合之下反而保住了；后来徐楼因办事不力，上头命蒋子平秘密杀而代之，蒋子平在与红拂接触之下，知晓心中还有仇怨，便主动要求为其报仇，两人便以此开始谋划。只可惜红拂以为得遇良人，最终却是一场错付……”
沈明庭没有理她，看完手中信件，径直问道：“其他的信呢？”
“啊？还有什么信？”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
“没有其他的了呀，就是这几页。”
……沈明庭将信件还给她，忍不住道：“那蒋子平有一句话说得对。”
“哪一句呀？”李和和睁大眼睛看着他，像个好奇宝宝。
沈明庭难得心悦诚服：“你不去写话本，着实有些可惜了。”
哼！
同样是清晨，有的地方还笼在黑暗里。不见天日的暗室内，铃雨屈膝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手中正是那枚熠熠生辉的凤凰流苏红宝石金簪：“禀主上，金簪已带到。”
那人坐在高座上，隐隐显出一个轮廓，看不出身形。他的身体丝毫未动，那枚簪子竟然主动飞离铃雨手心，落到了黑暗里。
黑影开口了，声音略微沙哑：“很好。”
铃雨奉承道：“全靠主上运筹帷幄，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得了此簪。”
那黑影嗤笑一声：“一座烟雨楼而已，算不得什么。白玉京鉴宝大会在即，那件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铃雨抱拳道：“一切都按主上吩咐准备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铃雨道：“璟王一行人已从临安出发，从水路前往金陵，属下担心，他们会不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那黑影把玩着金簪，宝石反射出些微光芒，隐约看得出是一双保养极好的手，只是仍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他沉吟片刻道：“你派人前去阻拦，不要让他们在九月初一之前到达金陵即可。”
“是！”铃雨领命退下了。
几场秋雨过后，江面的风已然带着凛凛寒意了。
富丽堂皇的楼船破开茫茫水雾，沿着运河一路蜿蜒至金陵。船舱的内饰也是金碧辉煌，珠围翠绕，正当中的一整面小叶紫檀镶瓷画屏上画四条山水，清新雅致，镶金黄花梨木茶桌上摆着一套黄蓝相间的铜胎掐丝珐琅茶具，泡的是清明谷雨的黄山毛峰，也就是俗称的“黄金片儿”。
这些都是李和和精心准备的，沈明庭抿了一口茶，只觉自己第一次从黄山毛峰中品出了铜臭味。
他微微皱眉：“我们只不过是去参加鉴宝大会而已，你这是去哪里学来的暴发户习性。”
李和和现在已经感受到了写戏和演戏的乐趣，出了临安，她便给自己与沈明庭安排好了新的角色。
她正色道：“鉴宝大会，鉴的不光是宝，还有人，参加鉴宝大会的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挥金如土？派头不足一点，怎么力压群雄夺宝呢？更重要的是，不乔装打扮，你得了宝怎么跑呢？”
她新写的角色是一对纨绔兄妹，恨不得把有钱两个字写在脸上那种，力图一进金陵，便有人把鉴宝大会的请柬送到他们面前。
李和和今日穿的是一件晴山色的丝质长裙，身披金线绣宝蓝缠枝牡丹的狐皮斗篷，精致暖和又贵气。
她看着沈明庭，仔细为他讲戏：“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你这个纨绔啊，太流于表面，没有质感，人物上吧，不够立体。”
沈明庭难得多了几分耐心：“那你说说吧，还要怎么立体？”
难得能有挑剔沈明庭的时候，李和和立刻开始大放厥词：“你这个表情嘛，要嬉皮笑脸；眼神呢，得带着一丝玩世不恭；身边那最好是环肥燕瘦，打情骂俏，出手便是一掷千金，挥金如土……”
沈明庭打断他，做出精准的总结：“按照你的作风行事便是了。”
……好像也没错，李和和确实是本色出演。
下了船，便是华贵的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城北的云来客栈。
富有专业素养的小二热忱地为两位尊贵的客人递上干净热和的帕子：“客官里边请，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李和和随意地擦了擦手：“住店。”
小二露出为难神色：“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客官，本店已经客满了。”
李和和使了一个眼色，杭策便识相地掏出一块明晃晃沉甸甸的金子，也是李和和提前准备好的。
嗯，他的定位也很明显，纨绔子弟的狗腿子嘛。
小二更加为难了：“客官，这楼上都住满了，您给再多钱，我也没法把人赶出来啊。”
李和和再使了一个眼色，杭策将金子放在了桌上，陷进去了半寸。
这小二也很硬气：“客官，您稍等，我去找掌柜的禀告一声。”
掌柜的已经闻声而来了，是一名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少妇，已经是季秋了，仍然穿着飘逸的抹胸装，粉胸半掩，体态风流。
“两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本店客满，即便是折了老客的面子，”她的声音也带着一股特有的妩媚，又翘起兰花指，轻轻将嵌进桌面的金子拿了起来：“也只腾得出一间房，二位要是不嫌委屈，奴家的房里还睡得一人。”
沈明庭根本不看她，只对李和和道：“此店客满，换一家便是。”
“别呀，”李和和偷偷地瞄着掌柜，脸颊微微透出粉色：“金陵要开鉴宝大会，换家客栈也是一样，这云来客栈住店资费最贵，人还是算少的了。”
她挤开沈明庭：“那便如此，我与掌柜一间。”
“你！”沈明庭刚刚说了这一个字，便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控诉：“你宁肯跟她睡，也不愿意来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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