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为何要骗我
闻睿的开口询问并没有等来相应的回应。
良久，他再次发声。
“恬恬？是你吗？”这回闻睿有些不确定。
言语间，他试图用行动来挣扎脱离背后之人的束缚。然而那双手在意识到闻睿想要离开时，那人更加用力地禁锢住他的身躯，似乎大有将他牢牢圈在怀内的意图。
闻睿见挣扎无果，且背后之人暂时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意图，他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
他抬起手覆上那人冰凉的手背，一点点沿着指骨曲线的弧度开始慢慢摸索。
渐渐的，他发现了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就好比说，蒙住他眼眶的这双手，尺寸略微超出了他的意料。
按理说，一名普通成年女性的手掌应该不会超过成年男性的范围才对。闻睿初步判断，这人手掌的大小甚至基本跟他的尺寸持平。
这是其一。
而另一个让他困惑的点就是身后之人的身高问题。
闻睿一米八的身高放在普通人中，可以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可身后之人可以毫不费力地将手搭在他的眼部，足以说明对方的身高在他之上。
他的后脑勺抵着那人的下巴，这人比他略微高出半个脑袋，至少也得在一米九左右的水平。
这不免让闻睿怀疑起了背后之人的身份。
蒙住他眼睛的这个人……真的会是恬恬？
随着闻睿心中的困惑不断积攒，蓦地，他用力扒开那人的双手。一个迅猛的转身，结果下一秒，景年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庞随即映入他的眼帘。
“景年？”闻睿看着景年的眼睛激动无比道，“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老实说，z市的范围那么大，能在这么人流密密麻麻的商场里相遇，无疑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所以在他看到景年现身的第一眼时，闻睿几乎是在为俩人的这场“偶遇”而感到不可思议。
可兴奋与震惊之余，随着他的目光逐渐下移，闻睿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景年身上所穿的那件红色卫衣上。
闻睿记得这个衣服的款式，是某个高奢品牌旗下的小众单品，价值超过五位数。再加上限量的原因，几乎不存在什么撞衫的可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胸前的纹样跟恬恬给他发来的那张自拍简直如出一辙，就连耳边的碎发长度也是分毫不差。
所以换句话来说，景年和恬恬俩人根本穿的就是同一件衣服。
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就是跟他朝夕共处了一个多月的游戏情缘，恬恬不野。
看到那抹熟悉的红色，再回想起平日里经常在耳麦里听到的那道清冷女声，闻睿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一瞬间，闻睿胸腔里那股激昂澎湃的热烈情愫彻底被寒凉的冰水一把浇灭。
在意识到“恬恬＝景年”这个事实的同时，闻睿的心情直接跌落谷底。
他空闲的右手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无力地垂在一旁。他抬眸，质问景年:“所以，你就是……恬恬？”
“师傅，我们终于见面了。”
景年的这声“师傅”，无疑直接承认了一切。
“师傅。”闻睿抿着嘴唇无力一笑。
呵，真有意思。
原来到头来他游戏里的情缘不仅性别不对，就连俩人相识的契机都值得让他怀疑其中的目的是否不纯。
闻睿一声苦笑过后，他随即撇过侧脸，看向一旁巨大的圣诞树。
他盯着树枝顶上装饰的礼物盒，不禁想起了之前俩人在z大食堂时的初遇，再到这一个多月里和“恬恬”在游戏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甚至今天早上在瑞云寺里的一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蓦地，闻睿口袋里放着的那个礼物盒忽然就跟个烫手山芋一样，压得他根本喘不上气来。
闻睿讨厌被人欺骗的感觉，尤其是认识的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最为致命。
景年一早就知道他在游戏里的身份，却还故意盘问他今晚平安夜有何打算。
甚至，他还不惜蛊惑自己向“恬恬”发出线下见面的邀请。
这一切在闻睿眼中看来，他跟被人操纵一切的提线木偶没什么两样。
他甚不禁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景年的计划之内，他纯粹就是被戏耍的小丑。
如假包换的小丑。
闻睿脸上的笑意瞬间不复存在，他看向景年的眼神竟带了几分明显的敌意。
“师傅？”
兴许是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景年不安地伸手拽住闻睿的胳膊。
“别叫我师傅！”
闻睿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触碰，结果就是这个剧烈的动作起伏，直接将他手里抱着的爆米花桶撒了一地。
金光的颗粒悄然坠落，发出哒哒的响声。跟深灰色的地砖相互碰撞，二者俨然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惹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异样目光。他们纷纷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两个养眼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更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是好奇？或窥探？
谁又在乎呢。
反正闻睿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目光，他现在只想搞清楚景年究竟为什么要戏弄他的感情。
要知道闻睿当初就是因为做梦梦到跟景年相关的“噩梦”，后来才会听从张言商的提议，去开始新的生活。
可谁能想到兜兜转转，这梦里发生的一切，竟然都在现实里一一上演？
都说戏如人生，可人生何尝又不是一种戏。
“睿睿，你是在我的气么？”
景年意识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个圣诞惊喜可能马上就要演变成圣诞惊吓时，他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他不敢想象闻睿心中此刻的怒火究竟有多旺盛，他更不敢想象如果因此而失去闻睿的话，未来究竟会变得如何浑浑噩噩。
这些都是他无法接受的一切。
他再次惴惴不安地向闻睿搭去双手，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半步，他的双手直接被闻睿无情地打向一旁。
“别碰我。”
与此同时，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顿时留下一抹鲜红的印记。
景年的脸被打得歪向一旁，他怔了好几秒才晃过神来。他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相信闻睿竟然真的会动手打他。
“睿睿……”
他的喉咙里带了几分委屈的哭腔。
可闻睿丝毫不在意他眼眶里蕴含的湿意。
“够了景年，你知道你越是这样喊我就越让我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在游戏里的付出就跟个愚蠢的傻瓜一样。”
闻睿已经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肩上的颤抖幅度还是不经意间暴露了他心中的怒不可遏。
他是男人，一个比对方大了将近十岁的成年男人。
闻睿十分困惑，他究竟何德何能，才能让景年这样费尽心思地来骗他？
难道纯粹是为了看他笑话？
让他出尽洋相？
还是说，他的大学生活实在过于无聊，需要一点另类的娱乐方式来滋润他空虚的生活？
闻睿不懂这是对方的处心积虑，还是富人骨子里自带的劣性，他不想懂，也不愿去懂。
“睿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一向意气风发的景年，如今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
“闭嘴吧，我不想听你解释。”
闻睿放下狠话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选择离开这个让他难堪不已的伤心之地。
然而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在停顿了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暴躁地掏出那个装有平安符的礼物盒，用力地摔在地上，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虽然闻睿一句话也没留下，可景年却觉得他好像无形之中已经流露出很多愤愤不已的致辞。
他被闻睿讨厌了。
甚至他连解释的机会都已经，就已经被闻睿单方面地彻底判处无期徒刑。
明明最开始他设想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景年望着闻睿离去的背影，默默攥着拳头，一点点加大力度。
直到最后，他的指甲嵌进掌心里，晕染出一抹淡淡的红色，可他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痛意。
躯体上的疼痛只是短暂的，而闻睿的误解与愤意却是他心尖上一道沉重的枷锁。
他不是故意要欺骗闻睿的，他发誓。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闻睿走了，连带着景年的那份赤诚之心也一并置于死地。
熙熙囔囔的人影络绎不绝，周围人声鼎沸，喧嚣嘈杂。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路人一脚踩中闻睿遗下的物件，景年的眼眸瞬间被刺痛，他慌不择跌地朝礼物盒追了上去。
他弯下坚/挺的后背，屈膝半跪在地上，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将盒子捧进手心，一点点擦拭表面刚落下的灰尘。
这是闻睿亲手为他求来的礼物，珍贵无比。
可他却把送礼物的那个人弄丢了。
他错了，他不该一开始就选择隐瞒一切。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义无反顾地迎男而上。
可惜没有如果。
景年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似的，紧紧拽着手中的礼盒，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夜色阴沉，风声渐起，钟声敲过午夜十二点，也该是时候离开这片人烟逐渐稀少的土地。
景年迈开酸麻的大腿，往来时的方向而归。
耳边的萧风，声声刺耳，又夹杂着阵阵寒意。
那天夜里，路上的行人在经过景年的身旁时，总能听到耳边飘荡着一个男人低沉的呢喃。
若是他们能停下来仔细聆听的话，便大致能听清景年口中诉说的字眼。
闻睿。
他的闻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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