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老来多健忘【番外】
楼嘉是上一任皇帝钦点的探花，新帝登基后许多人都不看好他，他却意外的得了新帝的青眼，在朝中颇受重用，也让许多人真心的夸赞新帝是位明君。
明君吗？或许吧。曾经是位小药童的楼嘉站在御花园中，假作无意与那人偶遇。
“这不是探花郎吗？”楼嘉如愿以偿听见熟悉的清亮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摆出最好的姿态回转身来。
“林公子。”尽管身无官职，然而梁国上下最得文人敬重的便是眼前这位才华横溢的林公子。
五年来，他修水渠，改造农具，细化科举，更是做下无数让人叫好的策问文章，让无数大儒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
“你在这里等颜路歌？”那人眉眼浸润在阳光下，楼嘉险些以为他要像仙人一般飞升。
“嗯。”过了好久楼嘉回答。
那人似乎觉得无趣，礼貌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在他走后，楼嘉也毫不犹豫离开，心中却好似吃了蜜糖，今日这一遇，又可以让他回味多时。
却没想到之后没有再见到他的机会了。
不过一日，楼嘉便听闻了林子琪的死讯。
素来表现出明君模样的颜路歌此次一反常态，坚持要文武百官素服行奉慰礼三日，随后素服二十七日，京中百姓皆得白布一匹，全部礼仪一应照着皇后来。
而等楼嘉再一次见到颜路歌时，现他瘦得厉害，却眉目深深，背脊挺直，似乎已经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了。
也的确是这样，唯一的软肋已经没了，从此后这位帝王大约再没什么可以威胁的事物了。
门外响起嘈杂的声音，楼嘉听见帝王沙哑的声音：“何事喧哗？”他不允许有任何人乱了林子琪的葬礼。
楼嘉也下意识皱眉，却听人道：“是前太子。”
前太子司政。
这些年司政在西北之地屡屡举着正统名义造反，而这位帝王每次都是任由他闹，眼看快要成功了便轻而易举将之压下，如此往复，便没人愿意再追随这位前太子，偶有几位，也是没饭吃的骗子罢了，之后这位前太子便没了消息，似乎彻底颓废下去。
也是，新帝严明，手段高明，这位前太子本也不算多有才华，哪能翻起水花？
“逐出去。”眼前的帝王眉间挤出严苛的痕迹，沉声道。
立刻有人拉起不知怎么混进皇宫的前太子，如同拖一条死狗一般将他向宫门口拖去。
司政被随意扔在地上，这座前世司政不知住过多少年，甚至有些厌烦的皇宫，砰然在他面前关上大门。
他想起这次听见那人死讯匆匆赶来，不惜暴露最后的势力，也还是没能见到那人最后一面。也想起与青年最后见面之时的对话。
“果真是最后一面。”司政低低笑了声，随后越笑越大，状若疯癫，心却好像裂开一道口子，夏日的风呼呼吹入，好痛……
余下立在宫门口的一些小官员看司政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他们并不认得这位前太子，只以为他做了什么得罪皇帝。
楼嘉后来见到了他曾经的主子，苏槐。在颜路歌病重时。
苏槐还是曾经那个始终表情淡淡的神医，见到楼嘉也只是略略颔，楼嘉却颇为感激的躬身：“先生。”当初苏槐知道楼嘉想要考功名后曾做了他的启蒙恩师，一声先生是担得起的。
苏槐看他一眼：“看来你选的路是对的。”
楼嘉腼腆的笑了笑，好像还是曾经那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羞涩腼腆的小药童。
在苏槐路过楼嘉的时候，却不妨掉了一样东西。
苏槐似乎没有注意到，径直向前，却被楼嘉叫住。楼嘉弯腰将东西捡起，才现是一幅散开的画。
“先生，您东西掉了。”
苏槐目光转过来，忽然有些紧张，他快步走上前接过楼嘉手中的画卷：“多谢。”
“不用。”楼嘉又躬身：“先生慢走。”
“等等，”楼嘉又叫住苏槐，见苏槐停住，他踌躇一会道：“先生也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苏槐淡淡点头，转身走远了。
“大人？”楼嘉身边的宫女疑惑出生。
楼嘉这才回过神来：“走吧。”
方才他在半开的画卷中看见一句话：老来多健忘。
楼嘉认出那是苏槐的笔迹，便叮嘱了苏槐一句。
半夜忽然下起雨来，风声阵阵，楼嘉却忽然从床上惊醒，在脑海里细细描摹梦中青年的面容，却惊恐的现，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窗外划过一道银光，是闪电。楼嘉脑中忽然也划过什么，这次抓住了。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原来如此。
梁国历史十分曲折，其中只在位七年却被称为梁高祖的颜路歌，是所有读梁国史的人都不会忽略的。
他在位时，天下海晏河清，八方来朝，只是终生不娶无子颇为传奇。他之后的那位皇帝据说是出了五代的亲戚，登基后不出彩也不出错，是一位守成之君。
历史滚滚，情爱诸般风流事始终只存在于野史戏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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