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里

挂掉电话后，其实小月心里还是懵的，陈江河真的交了女朋友，那个自己喊了五年哥哥的人真的不见了吗？她无法相信，更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那些年他对  她的关切声还言犹在耳。

          这些年如果不是想和陈江河一起念大学的执念，她怎么能撑过那一千多个灰暗的日夜，可是最后却等来一句——我有女朋友了，小月心里有千万句话想对陈江河说，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面对他有女朋友的事实，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做梦。

        那个晚上，小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初见陈江河的情景，梦里是陈江河牵着她的手慢慢穿过荆棘丛，梦里是陈江河帮她辅导物理化学题，梦里是陈江河佯装发怒让她好好学习。

        梦里是陈江河宠溺地叫她丫头，我们一定要一起上大学。

        梦里是在圣诞节两人一起逛礼品店，一同伸手抓到同一双手套然后对视一笑，他摸摸她的头说，傻丫头，你喜欢哥哥送你一双啊。

        梦里是她依偎在陈江河肩头听耳边呼呼的风声和他身上独特的烟草夹杂着泥土的气味，她知道那就是陈江河的味道，是她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来了的味道。

        梦里是那天黄沙漫天飞扬之际，陈江河将他的运动外套脱下来罩在自己头上，嘱咐她不要露出头来，然后在昏天暗地里她透过衣服空隙偷偷看见陈江河就那样衣着单薄的站在黄沙里，那一刻她觉得陈江河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能给她全部安全感的男人。

        梦里是陈江河捧着十四岁的自己的格格照片，偷偷吻下去说，丫头，你长得真好看。

        梦里是盛夏时节两个人一起去爬山，爬到山顶自己对他撒娇道，哥哥，我渴了怎么办？然后就看到他无奈的笑一声，等着，我去底下给你买水喝。

        梦里是那一年她得了急性阑尾炎做完手术后在家休息一礼拜，陈江河拉着同学来看她，害怕母亲起疑心，还编了个借口，问她职业中学在哪里，他找不到能不能带他去找。

        梦里是她在某个周末因为太想见陈江河，遂央求她的好朋友——和他一个村的陈艳艳带她去找他，她其实并不敢进去，所以就在屋檐上偷偷看一眼，她看到陈江河在外面帮家里人干活，两个女生吓得赶紧跑走了。

        梦里是有天陈江河快上晚自习还没来，和他最好的朋友陈雄一脸焦急的跑进来跟她说，不好了，陈江河放学回家的路上不小心骑车掉到河里了，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却看到陈江河一脸悠哉的走进教室，她才方知自己被他的好友戏耍了，来不及生气上课铃声就响了。

        梦里是每个晚自习陈江河推着自行车送她回家，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的悠长，像一生那么长。

        梦里是陈江河隔三差五的从家里带一堆她最喜欢的零食，然后两个人在课堂上偷偷吃；梦里是她因为考试没考好被父母骂完后，心情不好，陈江河骑着单车带她沿着公路一直骑一直骑，结果因为回家晚了被他母亲揍了一顿。

        梦里是深秋时节陈江河穿着黄色的T恤，米白色休闲裤，上晚自习前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热乎乎的炒花生，那花生是深紫色的小颗粒，每一颗里面都挤着四五粒花生米，与小月吃过的浅色的两粒花生完全不同，陈江河笑呵呵地说这是新品种。

        梦里是她中考失利陈江河气急凶她吼她的场景，她委屈的拽一拽陈江河的衣袖，泪眼婆娑。

        梦里是陈江河为了她放弃了省重点高中，和她一起来到了最烂的第二中学，听说他被父母骂得狗血淋头，他妈妈都要和他断绝关系，他还是没有改志愿。

          梦里是上高中后陈江河严格督促她学习，在她吊儿郎当嬉闹玩耍时狠狠的训她，自己长这么大都没几个人训过她，明明她自尊心强的要死，可只有陈江河训她的时候她不生气乖乖听话。

          梦里是陈江河看她屡教不改，知道她逃课鬼混的时候，实在不想她变成混混，告诫她上大学之前自己只是他的哥哥，他真的是个很称职的哥哥，每周按时抽查她的功课，包括考单词背课文做数理化题，如果做的不满意，他还会动手，因为他深信在学习上三句好话不如一马棒，那半年的时光里，小月记得自己的左手经常是肿的，屁股上更是常常被他打出痕迹，可是她就是喜欢陈江河这样管着自己，好像自己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梦里是转学后隔几天就会收到陈江河寄来的信，她不敢在学校看，只能回家后等父母都睡了才拿出来慢慢读，可是却一封都不回。

        梦里是陈江河考上大学来看自己，那时她的鬼自尊心又开始作祟，为什么他们都上了大学只有自己还在读高三，好像自己变得很差，所以她莫名其妙的冲陈江河发火，甚至躲着不见他，然后看他走远了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

        梦里是高三那年压力太大，她一个人拿着攒了半年的钱买了火车票去找陈江河，然后还没等她见到他，出了车站就见到了在省城的叔叔，她不敢说去找陈江河，只能乱编个理由说学习压力太大了，隔天她就被送回来了，可是周末陈江河却来找她了，她挽着陈江河个胳膊走了好远好远。

        梦里是陈江河高考完来家里找她，想让她陪自己去领录取通知书，可是她对着镜子看了好久被自己120斤的体重吓到了，衣柜里除了校服没一件穿的出去的衣服，她的自尊心被激的粉碎，然后她很镇定的告诉陈江河她要学习，可能没时间去。

        梦里是高三的那个寒假，陈江河放假回来约她出来，她都准备好了，只等父母给弟弟买完衣服回来就走，结果他们回来时吵得天昏地暗，把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吵着要离婚，连爷爷奶奶都惊动了，看着一家子大人，她想走却又不敢出门，最后她没去，也不知道那么冷的天陈江河在山上到底等了自己多久。

        梦里是她高考完陈江河约她去爬山，落日下他很认真的问：丫头，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如果你愿意，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惊讶的抬起头：一晚上不回家，我该怎么跟我爸妈说，他说；我有手机，你打电话说和同学出去聚会，他们不会反对的。她弱弱的说：可是我不敢。他说，那算了，我们回去吧。

        然后梦就醒了，小月很痛恨当时懦弱的自己，只要当初自己打一个电话，陈江河就还是自己的，他还是那个最爱她的邻家大哥哥，是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子。

          她想说我愿意，陈江河我愿意，不仅那个晚上愿意，以后也愿意，可是你却已经不在了。她哭过闹过，想要一个机会，可是从那以后陈江河再也没出现过，陈彻底底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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