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边关路上（三）
“四哥，”凌儿跑到云儒面前，看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女孩子，顿时惊住了！“这……”
“救了一个姑娘……”云儒开口想解释，却见箬婉走来，忙道，“婉姐姐，快点，帮帮忙！”
“这是怎么回事？”箬婉也不解的看着他。
“先别解释了，把她放到马车上吧。”凌儿插口道。
说实在的，她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想看着另一个女人依在云儒的怀里。
三人手忙脚乱的把救的女子安顿好，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的外衣。”凌儿从马车上下来，将云儒的外衣丢给他。
“凌儿，她……”
“她没事，婉姐姐在照顾她，你放心吧。”她闷闷的道。
“那就好！”舒心而笑，他舒展一下筋骨，“好累呀！”
云儒本想和凌儿开开玩笑，没想到她却嘟起小嘴，冷笑道，“四哥还会累？我们在这担心你，你倒好，乐不思蜀了！”
“我怎么了？”好笑的问她。
“抱着美人归，软香在怀，哪里顾得上我和婉姐姐。”
皱起眉，他突然觉得她不可理喻，“你说什么？抱着美人归？软香在怀？你知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有几个无赖正对她图谋不轨，我能见死不救吗？她的衣衫破烂，我能不把外衣给她遮掩吗？她惊吓昏倒，我能把她丢在这荒郊野外吗？”
“是，是！你不忍，你不舍，你是大好人！”她气急而道。
他以不认识的眼光看着她，“你怎么了？至于这样无理取闹吗？”
“是，我就是无理取闹！我习惯了，怎么样？我父皇和我二哥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凌儿越说越急，竟然哭了出来。
凭什么？云儒双手紧紧握拳。
“……你虽是云家公子，但是，你毕竟是孤儿！纵使云相权倾朝野，纵使你二哥战功赫赫，纵使你三姐宠贯后宫，可，你，毕竟是一介草民，凭什么娶我西运唯一的公主？朕，是不会将女儿交给你的！”
又是一句“凭什么”！云儒眼中怒火肆意。他们，真是父女！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难道，只有他们皇室的人，才是人吗？难道只有他们皇室的人，才有骄傲与自尊吗？
那晚的屈辱感，再次升起，他狠狠的道，“那我告诉你，风季凌，你是公主，但是，在我云儒眼里，你什么都不是，要耍公主的威风，回宫里去耍个够！别在这碍我的眼！”
“你……刚刚说什么？”她的哭声停止，泪，挂在她的脸颊上，喃喃的问他。
看着她，他有一丝不忍，但是一想到那晚，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我说，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她惊得连连后退！
“……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她的眼里顿时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这几句话在她的脑海里萦绕！
凄楚而笑，他竟然如此绝情，她在他眼里，原来，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呀！
……
马车疾行，可是，几人的气氛，却是极差！
原本三人的队伍，自从云儒救了那个女子之后，就变成四人了！
那个女孩，说她叫“宣雪”！
坐在马车里，箬婉悠然闭目，心如明镜，可却偏偏不言语。
那天，云儒和凌儿的争吵，她在马车上听的一清二楚！之所以不帮忙，是因为，那是他们之间问题的所在。
如果，凌儿无法忘记自己是公主，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如果，云儒无法接受凌儿公主的身份，他们是注定不能携手的。
他们之间的问题，只能他们自己解开。
作为旁观者，她该说的，该做的，已经够多了！
究竟，他们能不能在一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而她，也有她要做的事！比如说，眼下，摸清这个叫宣雪的女子的身份！
她曾暗中观察过她，总觉得这女子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气质高贵，举手投足见，颇带大家闺秀的风范，水眸总是含愁。而且，不可否认，她还是个美人！真正的，美人！
她的美，不同于她的淡雅，而是那种不张扬的美，她美的内敛，美的沉静！
虽然凌儿对她有偏见，但是，却也是喜欢她的。
“婉姐姐，我们进康石了。”前方，云儒低沉的嗓音传了进来。
箬婉的目光变得复杂，看了看凌儿又看了看宣雪。
康石，是离前线最近的城了，再往前走，她都不敢保证，他们能安然无恙。
长舒一口气，对着前面的云儒喊道，“儒弟，我们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吧，明个儿，再往前走。”
听出了她的隐忍，他道，“好。”
云儒驾着马车在一个客栈前停了下来，翻身下车，走到后面，打开车门，伸手，扶着箬婉下来，又伸手扶过宣雪。
看着凌儿坐在里面，云儒不自在的撇撇嘴，伸手，等着她下来。
凌儿赌气的自己跳下马车，却在落地的刹那，俏脸闪过一丝不自然，整理好衣衫，不理会云儒，径直的走进客栈。
箬婉看着云儒伸到半空的手，好笑的摇摇头。
……
“怎样，饭菜还可口吗？”席间，云儒关切的问宣雪，但是余光却瞟着凌儿。
“很好！”她一笑，倾城又倾国，仿佛是照亮这灰霾天空的一道曙光。
别说他有了一瞬间的慌神，就连箬婉和凌儿，都不自觉的陷入其中。
“那……那……就好。”云儒移开视线，举箸，夹菜，咀嚼。
凌儿咬着下唇，黯然放下碗筷，对着箬婉道，“婉姐姐，我累了，想去歇息。”
看着凌儿眼中不加遮掩的水雾，她温柔道，“快去歇息吧。”
起身，她飞速离席，直奔厢房，由于跑得太急，却不知道她身后那一双深邃的眼中，射出了担忧的光芒！
宣雪对着箬婉，而笑……
夜晚，云儒静立在小院中，痴痴的望着对面，映在窗上的倩影。
“干嘛不进去？”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回身，依然盯着前面。
箬婉举步来到他身旁，“为什么不进去和她说清楚？”
“还有那个必要吗？”他目不转睛，回话。
“看来，我留下一晚的决定是错的了，本想让你们有机会说个明白，可惜，”无奈的摇摇头，“儒弟，明天我们就要见到二哥和墨辰他们了，那也是危险的地方，你确定，你会全身而退吗？”
“就是不确定，所以，才不想耽误她。”自嘲而笑，“就算确定了，又能如何？我配不上她。”
“我和你一样，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我又何德何能配得上墨辰？我又何才何貌让墨辰对我如斯？”
“我和你不同，姐夫位高权重，你又是平南侯的遗孤，而我呢，父亲是一代名儒，可惜英年早逝，我又无一官半职，……”
“啪！”清脆的声音，划破夜空。
云儒捂着俊脸一侧，茫然的看着箬婉。
“这一下，是替四叔打的。”
“啪！”抬手又是一下，“这，是替二伯父打的。”
“啪！”她冷眼看着他，“这，是替云氏打的。”
放下手，她背对他，声音清冷，“云儒，别忘了，你姓云！他们有他们的骄傲，我们有我们的骄傲，纵使，他们看不上，那又何如？难道，我们云氏活着，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吗？难道，我们云氏活着，是为了向别人炫耀吗？难道，我们云氏活着，是为了让他们膜拜的吗？如果是那样，四叔为何不出仕？如果是那样，二伯为何要隐居东山？”
“你难道忘了吗？”她转身看着他，“小时候，祖父告诉我们，身为云家人，要为自己的家族感到自豪，一生处事行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姓氏，都要对得起自己身上流着的血！这些，你忘了吗？”
“就因为皇上否决了你，你就妄自菲薄？你的倔强，你的高傲，跑到哪里去了？”箬婉虽然说话轻微，可是，却字字铿锵，压得云儒喘不过气来。
“我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不是如今的只手遮天，也不是伯父开创了云氏新的辉煌，而是，你们几人的出类拔萃！普天之下，胜过你们的，能有几人？他日，伯父到了地府，也会骄傲的向先辈们说，我云家子弟不辱先辈！”
“儒儿，爹，只有一句话告诉你，记住，你不是孤儿，你还有兄弟姐妹，还有伯伯们！我们曾经不分彼此，你也不要有隔阂。”
云儒扬起了箬婉所熟悉的狂傲的笑，让她顿时也放下心来。
冲着箬婉点点头，他举步向前，敲起那映出倩影房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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