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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告白


渡边修哉的告白

        (以下的内容为凑佳苗小说《告白》原文。)

        八月三十一号。

        今天我在学校装了炸弹。遥控引爆装置的开关是手机简讯的送出键。装在炸弹里的手机只要震动就会引爆。我特地去新办了一支手机,只要知道号码,谁的手机都可以引爆,连打错的电话也会在五秒之内,砰!

        炸弹装在体育馆舞台中央的讲台里面。

        明天是第二学期的开学典礼,全校学生都会在体育馆集合。我预定要接受表扬。昨天班导寺田打电话来说我第一学期写的作文获得全县第一名,告诉我在开学典礼上表扬的程序。

        我上台接受校长颁发的奖状之后,就代替校长上讲台,朗读自己的作文。

        但是我不会做那种没意义的事。我会发表一段短短的告别辞,然后按下手机按键——一切都灰飞烟灭。

        还拉上一堆没用的废物垫背。

        这次前所未闻的少年犯罪,电视台会紧咬着不放吧?媒体会大为骚动吧?这样的话我会被视为怎样的人呢?要是把“内心的黑暗”这种陈腐言词跟老套的想象套在我身上的话,不如就公开这个网页。可惜的是因为我未成年而不能公开真实姓名。

        大家到底想知道犯罪者的什么呢?成长过程、隐藏在内心的疯狂念头,说穿了还是犯罪动机吧?这样我我就针对这一点来写了。

        我了解杀人是犯罪。但我不能了解这为何是坏事。人只是地球上无数生物之一。为了得到某种利益而消灭某个物体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

        就算我这么认为,学校出了“生命”这个作文题目的话,我还是能比全县所有中学生写得好。

        我引用了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罪与罚》里“被选中的非凡人物为了新世界的成长,有超越现行社会规范的权利”,然后使用“生命的尊严”等词汇,用中学生的口吻主张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被认可的杀人行为。原稿用纸五张,半小时不到就写完了。

        我要说什么?我要说的就是用文章表现的道德观,单纯只是教育的学习成果而已。(注:以上为小说告白原文,有删节)

        、

        没有任何意义的词句。

        因为对于我来说,那些写在纸上的陈词滥调,只是用来哄骗以为小孩都是傻瓜的大人罢了。因为,就像谁也没有告诉过我,杀人是错的。

        我的爸爸是个虽然不讨厌但也没有什么价值的乡下电器行老板,我的继母是和他生了一个一模一样笨蛋样子的婴儿的笨蛋,我的双胞胎妹妹她那么聪明可也和我一样不知道这些的。

        所以我唯一的标准是我的妈妈。当她还是我的妈妈的时候,她是一位归国的电子工程在读博士,现在的话是一位斐声中外的教授了吧。她是我所知道的最有天才、天赋、优秀的人了。

        啊,可她也没有说过杀人是错的。无论是平时的言传身教,还是睡前故事。

        父亲在一场车祸中救出了母亲,乡下电器店的老板和归国电子工程女博士就因为一时的爱情结婚生子,当然更有可能是奉子成婚,这段婚姻维持的勉强,来自于夫妻二人各方面的不对等,和妻子想要在学习方面深造,却不得不为了一双儿女委曲求全。

        她对我们很好。有陪我和妹妹睡觉,欧姆定律,福特,法拉第电子工程学的一切,她会用小学生都听得懂的口吻讲给我和妹妹听,但除此之外,我也是有睡前故事的。

        除了电子工程学的内容,妈妈唯一会讲的故事,也并不是那种别人所以为的劝善童话,也不是儿童图书馆架子上配着幼稚插图的王子公主。

        是《安瑟洛》。

        妈妈最喜欢的故事。

        不是那种为了方便无知的中学生阅读的简易版本,而是原汁原味充斥着无知大人们不想要学生知道的残酷真理的原版书。

        全篇用英语所写的希腊神话《安瑟洛》,售价在当时是530日元,比我的橡皮擦立起来还厚,翻开第一页的页面,边框是橄榄叶与葡萄藤的边框白纸,上面隐约画了一个戴着橄榄枝花冠的女人侧面。妈妈在底下用红色的墨水笔写英文:

        ——给妈妈的修哉

        妈妈的修哉。我每次翻开书的这一页,我都知道妈妈是爱我的。

        原著妈妈能够整篇的用英文一字不落的背给我们听。这一点的话,很遗憾,直到妈妈离开我的那一天我都没有达到妈妈要求的程度,和记下整本书并且流利背诵的妹妹完全相反。

        这就像一个得分项目的话,作为和妹妹对比的我,远远落后在妈妈的期待值的那个高度里。

        是啊。我是这样的笨,无论妈妈念了几次我都记不得,她气的打我,可那是没关系的,是我的错。

        明明妈妈有着那么聪明的血液,却因为我的愚笨让她丢脸。她为了我和妹妹放弃了回大学的机会,所以我和妹妹都是拖后腿的存在,但妹妹能够听一遍就记下来,比我聪明让妈妈喜爱的多。

        我并不嫉妒妹妹。相反,虽然每次妈妈都会夸奖她,摸她的头发,但每次恨铁不成钢的打过我之后,半夜她会流着眼泪亲吻我脸上的淤青,和我道歉。

        我怎么会憎恨妈妈,嫉妒妹妹呢?

        所以想来想去,果然是因为我的缘故,妈妈才不能施展才华,如果和妹妹那样的聪慧天才,妈妈就不会为我伤心流泪了,也能够放心的去大学了深造。所以和优秀的妹妹对比,我身上笨蛋爸爸的基因太多了,只能是个绊脚石。

        我每次都在妈妈吻我走后的半夜把头埋在枕头里,有一次难过的想要就这样死去,因为妈妈那一次哭的特别厉害——那是我第一次想要死去。可是被睡在一起的妹妹从枕头里拉起来了。

        她小声叫着,“哥哥,哥哥。”

        怕把大人吵醒,又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慌张无措的要哭了,可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会说了,像个傻瓜一样啜泣抱着我。

        这个世界上为我流泪的两个女人,都是我最爱的两个人。

        那段时间的我绞尽脑汁的想要去死——这很困难,因为妹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黏着我,我不能在她面前死去,这会让她以为这是她没有看住我的错误。她把这个当成她一个人的职责,从来没有向妈妈提过。

        她是一向聪明体贴,怕我被妈妈看成一个寻死的怯弱的家伙。

        我试过想要从楼上的窗户那跳下来,制造出不小心坠落的话,只是个意外能够让妈妈的心里保留我最好的那一面,而不是看成寻死的无用的人。然后妈妈可以去大学施展才华,妹妹像纪念一个伟大牺牲者一样记着我。

        我会用我的牺牲,让妈妈自由的回到她可以绽放天赋的地方,让我在妹妹心中永远高尚伟大,哪怕从来不聪明,可就像是《安瑟洛》里面,为了妹妹安瑟洛牺牲的彭透斯一样的人物吧。

        彭透斯在最后可以和厌恶的酒神交易,化身为狮子,来取得酒神向复仇三女神替妹妹安瑟洛求情的机会。

        那么我也可以的。我是这样爱着她们,死去一个没有价值的渡边修哉,可以完满两个我最爱的人的人生的话

        啪嗒。

        我的梦想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父亲就和妈妈离婚了。我没有成为“彭透斯”那样的牺牲者。

        商店街的邻居发现妈妈在虐待我,告诉了父亲。母亲完全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只是在带走妹妹的手续上和父亲耗费了时间。

        我早就察觉到,如果妈妈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她唯一会带上的只有让她骄傲喜爱的妹妹吧。哪怕是这样早有心理准备,身体成为了一个空壳的感觉,随着妈妈的衣服被打包,妹妹的玩偶一个个消失在床的那一头,逐渐一点点的把我蛀成了一个空洞。

        决定离婚后,妈妈就不打我了。她带我和妹妹出去玩,做各种好吃的菜,陪我去商场买东西。我努力的笑,可妹妹脸崩的紧紧的,妈妈要握她的手,她却躲开了,远远的跑到一边。

        现在想起来,安子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奇怪了。

        “我讨厌你!”

        她对着妈妈和我喊了这么一句话,转身跑得特别快,妈妈拉着我喊她的名字追她,她也不停下。

        我跟着妈妈的步子跑得气喘吁吁,努力的想要跟上,却踉踉跄跄,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都只是在拖后腿而已。

        直到妹妹要冲入人群里消失,妈妈松开了抓着我的手,足够快的跑向妹妹,才抱住了她。

        我啊,果然是多余的。

        妈妈安抚着莫名委屈着哇哇大哭的妹妹,站在远处的我,只能像个路过的局外人一样看着妈妈亲吻、安慰妹妹。像每次打了我之后会对我温柔的样子。

        没有价值的,多余的,渡边修哉。

        现在想起来,安子的性格开始变得很奇怪,就是从那天她说讨厌然后跑开后变得,可没关系,因为是安子所以没关系。

        但因此也没有办法,妈妈在离开前的唯一一天没有带着妹妹的时候,我还是记得这件事情,表现的很差吧。妈妈那天带着我去了书店,买了很多书,加上她留下来的书一起放在我的书架上,满满的占了所有书层。

        《安瑟洛》是她唯一在上面写了“妈妈的修哉”的书。

        “修哉也流着妈妈的血,那么有一天,也一定能够看懂的。”

        所以没关系的,只要为了妈妈,为了妈妈这句“也流着妈妈的血”,就够了。

        离开的那天,妹妹在车子的后面奇怪执着的不肯回头和我说再见,抱着她从路边捡回来养的三花猫缩在靠椅上一句话也不说。我看着妈妈一直在车子里劝说,她才打开窗户,用冷漠无情的眼神看着我。

        “笨蛋。”

        这两个字像是铅一样系在我的脚上,把我往没有空气也没有声音的深海里拽。

        、

        妹妹就和妈妈走后,改了母姓。

        八坂,八坂安子。

        一个星期后接到妹妹的来信,信上寄信人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她会在信里说妈妈今天做的菜,去商场时两个人的谈话,而下一段没有写完,却会跳过话题,生硬的说别的事情。不提那个笨蛋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没关系,因为是聪慧的安子是妹妹,所以没关系。

        不用多久我往存储罐里存的钱快要满了,《安瑟洛》全文也背到了妈妈走之前讲的地方,考试满分的试卷也都留的好好的。我准备带着钱,顺着妹妹寄过来的信去找妈妈的时候,安子就因为星探的缘故,成为了艺人,一夜之间,成为了当时最炙手可热的童星。

        我在电视的喧嚣中打开安子寄过来的信,信上说她怎么在路上遇到星探,然后妈妈带她去电视台试镜,认识了其他的人对安子的称赞和鼓励

        我不难想象是怎样的场景,在电视里才能看见大人物一边摸着安子的头,一边对妈妈说:“安子真是可爱又聪慧,您是怎么教育出这样好的孩子呢?”

        妈妈会掩着嘴笑着,但掩盖不住的,脸上满满都是为了安子骄傲的笑意:“您过誉了,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孩子自己本身天赋就好啊。”

        因为安子就是这样天赋优秀能给妈妈带来笑容的孩子。

        于是我没有再存钱,把满分的试卷丢到一边,而去找母亲的计划被安子巨大的荣耀照耀的,无限期搁浅。

        在这样优秀的安子对比下,哪怕把全篇的《安瑟洛》都背诵下来都失去了意义吧。

        笨蛋父亲完全不在意电视上的女儿是已经跟他离婚的前妻扶养的,也不介意安子已经姓了八坂,艺名是八坂安。那段时间家里的电器行电视机屏幕里,都是安子主演的电影和电视剧。可它们的存在只是在提醒我安子不再是“渡边安子”的事实。

        安子的来信渐渐变少,提及妈妈的地方也变少,或许这是因为她也意识到了“渡边修哉”和“八坂安子”是两条平行线,她无需和一个陌生人分享自己的妈妈了吧。

        、

        【以下注明部分为告白原文,有删改】

        隔年,父亲再婚。

        我十一岁。

        再婚的对象是他中学同学,长得不坏,但是笨得不得了。跟电器行老板结婚,却连三号电池跟四号电池都都分不出来。但是我并不讨厌这个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很笨。不会的事就直说不会。客人要是问了什么困难的问题,她不会含糊蒙混过去,会好好地记下来,问过父亲之后再回客人电话。让人佩服的笨法。所以我带着敬意叫她:“美由纪阿姨”。

        当然也从没做过肥皂剧里常见的欺侮继母、反抗继母之类的无聊事。我替她在网路上标便宜的名牌货、替她拿东西、出门买晚饭等等,我觉得我挺努力的。

        家长参观日她来学校,我也并不讨厌。我没告诉她,她不知道从商店街上什么人那里听说了,我在课堂上转过头,一眼就看见美由纪阿姨站在家长前排中央。她用手机拍了我在黑板上解开其他同学不会的数学题,回去给父亲看,老实说我很高兴。

        我们也会跟父亲三个人一起去唱卡拉ok、打保龄球。我觉得自己好像也慢慢变笨了,但当笨蛋意外地很轻松愉快,愉快到我觉得就这样成为笨蛋家庭的一员也不错。

        父亲再婚半年后,美由纪阿姨怀孕了。笨蛋跟笨蛋的婚姻,生下笨蛋小孩的机率是百分之一百。就像笨蛋父亲和妈妈的婚姻,则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生下了天才的妹妹和残次品的我。但是终归宝宝还是跟我有一半的血缘,我也很期待会生下怎样的宝宝。

        这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成为笨蛋家庭的一员。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

        预产期前一个月,订购婴儿床的时候美由纪阿姨说:“我跟爸爸商量过了,让修哉到阿嬷的房子那里去念书。宝宝出生以以后哭的时候会吵到你的。没问题,电视冷气什么的都会装好。很棒吧。”

        他们已经决定好了,没有我插嘴的余地。

        第二个星期我房间的东西就用店里的小货车几乎都搬到阿嬷在河边的旧平房。空出来的房间里,能照到太阳的窗边放着崭新的婴儿床。

        【以上为告白原文,有删改】

        、

        当我坐在平房当中的旧沙发中,堆着电器和我一个人生活用品的房子寂静如死,可我依旧听见无数个泡沫逐一破灭在我耳边。

        啪嗒啪嗒啪嗒

        当我意识到那些声音是脚步声的时候,安子就像忽然出现在黑暗里的幻想一样,带着肌肤上反射出小小的微光,出现在我面前。

        她长高了很多,是因为女孩本来就比男孩早早的生长吧。曾经齐平的视线变的需要稍微仰视,和我一起被带去剪短的头发,已经能够扎成双马尾,想来是妈妈的手笔吧,上面作为装饰品的发绳有着新买饰品特有的光泽。

        可是我当时正与妹妹的光鲜相反,我很难受。像森林空地中被蛀空的木头,生长着霉菌之类的东西外,再也没有别的意义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上了。我只是想之前为什么不早一点去死,面临这种境地都是我的错。

        但妹妹又变成了那个会抱着我哭的渡边安子。

        不是说着“笨蛋”的八坂安子,更不是电视机里面隔着屏幕与嘻笑怒骂的八坂安。是我的妹妹,安子。

        她静静的看着我,眼泪出现的让人促及不防。可她的哭泣是岑寂的,如黑暗里枯荣的植物。

        当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时,她像被暴雨击打的在地上无处躲藏的夕颜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我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她,就此和解了这场没有言语的争吵。

        她哭泣时略微发热的身体,颤动着啜泣的面颊,弯着背时脖子上会稍微突出的脊椎骨,掌心与指纹的摩挲。

        就像现在握着炸弹引爆器的我确定自己必死一样,我确定我爱她。

        她是我那个时候,唯一感觉到了气味温暖的事物,我的妹妹。

        经过对于还是孩子的安子来说满漫长的旅途,终于躺在我怀里睡着的她,有着世界上最可爱的睡颜。

        我们用我储蓄罐里的零钱去镇子里小孩子最喜欢的餐厅买了汉堡,为了不被认出来,安子在外面等我。服务员看我取出了用纸袋装着的那么多零钱,以为我是存了很久只为了这一次的汉堡,送了我一份玩具。

        “是存了很久打算给自己的奖励吗?”

        “不不是,是给妹妹的惊喜。”

        我没有向妹妹提起关于存储罐里的钱曾经打算干什么。当我们做在河边的草坪那分享了那份很好吃的汉堡后,安子从书包里把那只她抱着离开的三花猫放了出来,在猫咪在屋子上的防水布上走动时,告诉我她是偷跑出来的。

        “妈妈那边的公寓,不能养阿花。平时我和妈妈都出去工作的时候,也没有人会照顾它。所以我想把阿花送回来,给哥哥你养。”

        我们默契的没有说安子过去几个月越来越少的信的事实,当她说了要把猫送回来的事情后,我认定了这是我们之间最后、最彻底的告别。这只猫要和我一样,完完全全的退出安子的生命。安子最后的仁慈与思念,不过是现在来见我一面而已。

        我知道这样想很偏激,但我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那个的感觉。哪怕是看见安子此刻还走在我身边也无法填补。

        所以我问了。

        “我是多余的吗?”

        猫咪从窗台无声的跃下,远处的河川上正跳跃着华美炫目的浮光,按压在草地的那部分手掌习惯了了草尖的坚锐后感觉到了土地的潮湿。

        安子长久专注的忘记了世界似的看着我,是一瞬间那个冷漠的“八坂安子”似乎要再次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说“笨蛋”,又仿佛是“渡边安子”床前的无奈悲怆的哭泣回旋重演。我心中已经是随便哪一个答案了,等待着回答,不过是为了更深切的感受躯壳暂时还存在时的痛楚,等她回答之后,一个空壳是不会在乎别的了。

        、

        一个吻。

        我等待到了的,是我的妹妹给我的吻。

        落在耳垂。

        这是一个来源于《安瑟洛》的耳垂之吻。

        无论是精简的童话书版本的《安瑟洛》,还是530日元全英文的《安瑟洛》都提及到了的那个耳垂之吻。如同灰姑娘的玻璃鞋,白雪公主的毒苹果一样,具有故事意义的吻。

        彭透斯用耳垂之吻吻过自己的妹妹三次,除了最后一次我还没有看到,其余两个我都清楚记得。

        火刑后面临别离包含歉疚与安慰之吻。

        牧羊归来后真正将国王身份君临的保护之吻。

        那么安子的吻呢?

        、

        安子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几乎每个星期都来见我一次。

        她的脾气的奇怪在那个时候就逐渐展露无疑了。

        偶尔突然的冷漠高傲不回答你的话,但当你下一刻发誓要和她好好说一下的时候,还没有开口,她又是那个会在你怀里安详入眠的妹妹了。

        电视上那个可爱动人的八坂安,会在我怀里吃吃的笑着说剧情的幼稚。明明妆容精致,却没有办法好好整理东西。打扮的比任何女性都尽善尽美,却还是会在洗完澡后只穿着衬衣让你帮她吹头发。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会来看我。因为妈妈很忙,而父亲和继母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他的新生儿子上,没有人注意这个河边平房里会出入的八坂安。

        于是我的洗漱间里多出了一份属于女性的清洁用品,偶尔翻衣柜夹杂在里面的安子的裙子也不难找,枕头上散落的一些长发,被清理的一角放上了各种颜色香气的化妆品稍微注意到这里,就会知道有一个女性和我同居。

        我并没有特意的隐藏下,但也并没有人发现。

        她每次都穿着容易掩盖自己样子的连帽衫赶到这里,喜欢洗完澡后在院子里吹干头发,我在一边给她停停顿顿的念《罪与罚》、《红与黑》,屠格涅夫、托尔斯泰我也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有安子在我面前毫无防备的睡着就可以了。

        直到从小学升入初中,第一学期里,我的个头开始逐渐开始压制安子,可还是不能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我怀里。于是在我怀里沉睡的妹妹,还是受到了闻着她气味到来的家伙的觊觎。

        下村直树。

        这家伙,必须死。

        、

        我对女朋友之类的东西没有概念,直到下村直树那家伙有一天突然对我说:

        “修哉是什么时候和安子认识的呢。”

        我当时隔着焊接用的面具看了故作镇定的他一眼。

        他喜欢安子,喜欢电视屏幕里闪亮的八坂安,喜欢每一次对外人展露甜美微笑的八坂安。

        他会盯着每次过来找我的安子裙摆下的双腿,会在书包里偷藏安子的写真,但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和她说话,那种龌龊可笑的样子正是我一直没和他说清楚的原因。

        下村直树这个家伙,作为蠢货十分尽职的之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优点。和他当上“朋友”,也是因为这家伙在开学的时候,偷瞄到出入在我家的安子,以为安子是我女朋友,就凑上来而已。我抱着玩玩的心态装作若无其事,反正只是开个玩笑,故意不讲清楚。

        不过每一次这家伙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偷瞄安子所以窃喜的样子呵,笨蛋。

        安子连这家伙的脸都没看清过,这家伙就已经靠着“八坂安”官网上公布的一些资料自以为对我的安子了如指掌,他以为他是谁。

        愚蠢。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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