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做得很好
恰恰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清城面色难看了一下，在秦施颦看来就是她猜中了他的心思，“莫不是你把人放了？”秦施颦追问的声音蓦地拔高，话语下隐隐浮现出怒气，告诫了多少次不要对敌人仁慈。
“没有。”沈清城立马反驳，乌黑的发垂落在额前，秦施颦为他掀起来别到耳后，语气平稳了一些，“没有就好。”
“我……处了凌迟。”沈清城嘴唇颤抖，还是说出了事实，这样的事情瞒着也没用，她迟早会知道的，“而且，是我亲手执行，现在人还在外面吊着。”
……
秦施颦没有说话，凝视着沈清城，沈清城移开视线，任由她盯着自己，心虚渐渐爬上来，她会不会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冷血残酷的人？
他只是一想到那人射伤了她，他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
“你做的很好。”良久，他听到秦施颦虚弱但坚定的声音，愕然抬头，正对上她灼热的视线，这才是她要的帝王，冷血无情，残忍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不觉得我冷血吗？”沈清城迟疑地询问。
“不，这就是你应该有的样子。”秦施颦打消了他愧疚的想法，直言。
这下轮到沈清城无话可说。
这……就是她希望的样子？
对帝位的灼热忽然就淡了一些，若是最后变做六亲不认的人，那他宁愿永远不登帝位。
“别想太多，我会陪着你的。”明白他的顾虑，秦施颦费力地伸出手，像往常一般把他的头全在自己的怀里，给他无声的鼓励。
生在帝王家，冷酷是不可逃避的最终休养。
她不要他温和多情，她只要他称霸天下，掌管城池。
“我知道了。”沈清城闷声回答，秦施颦的怀抱一如往常温暖，他不过埋首一会儿，挣脱出来，秦施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见他大手一揽，反而把她抱在怀里，似是发誓，又似喃喃，“以后，我一定会成长为你的依靠。”
秦施颦的心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动，带着陌生的情绪，在她全身的筋骨奔腾，那种情绪好像能把人吞噬，麻痹。
不对劲。
自从到这里来之后，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对劲。
沈清城对她的态度，她对沈清城的回应，总会带着不受控制的纵容。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今天打了胜仗，不要亏待了大家。”秦施颦需要时间来好好静静。
“嗯。”沈清城没有丝毫的怀疑，墨般的眸子参杂着心疼认真，仔细打量了秦施颦一遍，见她真的没有别的大碍，这才转身离开。
军队里果然已经闹开了，早在出战前，不少人都在怀疑新来的皇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带领一支队伍，但后来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智谋和果决，再加上对奸细的惩罚方式，不禁让人对他敬畏有加。
此次出战，为他累积了不少的支持。
“将军，末将敬您一杯。”有将领端着酒杯过来，爽朗地叫道，沈清城有些拒绝地看着那杯酒，他并不爱喝酒，那将领似乎看出了他的顾忌，立马凑过来，“打了胜仗喝一两口是没有问题的。”
捱不过那人的盛情，沈清城只好接过喝了一杯。
心知在外面逗留地越久，到时候要喝的酒就越多，吩咐班房里的人不要亏待之后就急急地返回到自己的营帐。
如此嘈杂的环境，他还是不太适应。
在自己营帐待了一会儿，斜眼瞥见秦施颦的营帐还亮着灯，思索片刻还是起身过去，秦施颦正倚在床边看书，见沈清城撩开帐帘走进来，合上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小额娘。”也许是灯光的作用，沈清城心里一软，那个许久未叫出的称呼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温柔和眷恋。
他眷恋她的小额娘。
“有事？”秦施颦回答得很是懒散，沈清城盘腿坐在床边，需要仰头才能看清她的脸，他有事吗？
算不上。
他只是在这么热闹的时候忽然就想和她说说话，就如以前过年时他每次都会缩在她的寝宫里听她念书一样。
“还在想那个细作的事？”这倒算是一个合理的借口，沈清城也就点点头，他到现在都觉得手心残留着那种鲜血的粘稠感。
“你迟早有一天明白，杀人是必须的。”秦施颦谆谆教诲，“残忍是无敌唯一的途径。”
她不想教给他多少大道理，他只需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要心疼，必要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可以不用心疼。
这些话在很久以前她就和他说过，只是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变故，沈清城也无法切身体会到所谓的无情残忍。
“六亲不认，”沈清城轻声说，“那你呢？小额娘？”
若是让他六亲不认，那他即位以后秦施颦呢？
秦施颦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过一抔黄土。”秦施颦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的命原本就是捡回来的，如今完成自己的使命也该是还回去的时候，“若是你真的成王，我的命，不就在你手里了吗？何止我，天下人的命都在你的手里。”
沈清城默然。
“你呀，”秦施颦拿出些长辈的架势，伸手摸摸他的头，带了柔软宠溺，“若是如此依赖我，以后该如何保护你的女人？”
“我不需要保护谁，我想保护的人只有你。”对于原则性的问题，沈清城反驳得很快，秦施颦一愣，漫不经心一笑，“不管你要保护谁，你首先要学会不依赖。”
这话说到沈清城的心里，他仰头看着秦施颦，眼神逐渐由依赖变成坚定和温柔，“小额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秦施颦权当他想通了，欣慰地点点头。
沈清城站起身，坐回到她的身边，“等你养好伤，我们就班师回朝。”
至于余寇，他今晚就会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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