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灯会（一）
灯会如期而至。
其实这灯会往年都是没有的，要有也是皇宫附近由王公贵族组织举办，所以这城南的灯会，沈清城也是带着几分好奇来的。
两人一早就找好借口，留初月疏影分别驻守在凤栖殿和清和殿，以防万一。
尔后两人乔装打扮好，在弦月的掩护之下偷偷溜出宫去。
一路上竟然也没有侍卫发现不对。
秦施颦是一定要去这灯会上看看的，沈清北不知道会有什么鬼动作，不得不防；而沈清城一半出于好奇，一半是对秦施颦的怀疑。
按照常理，秦施颦是不会答应和自己一起出入这样的场合的，不管是不是有别的身份作为掩护。
秦施颦没有空去管他什么心思，二人出了宫门之后就径直往城南赶。
此时天未黑，但城南那边已然热闹起来了。不少小摊贩开始张罗着撑起棚子，摆上小凳子，又支好招牌，彼此互相寒暄一番，秦施颦和沈清城放慢了脚步，弦月那张严肃的脸怎么都柔和不起来，秦施颦无奈之下只能让她默默地跟着，不被人发现就好。
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卖糖葫芦的小贩和卖簪子饰品的大娘聊得如鱼得水，小孩子在大大小小的摊贩之间绕来绕去，还伴着一阵阵明朗的笑声。
说的是灯会，看上去不过是商贩比平时开张得迟，格外闹腾一些而已。
但随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原先卖各种东西的小贩都支起了另外一个架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纸糊的灯罩，里面点了一盏小小的蜡烛，燃着星星的灯火。
秦施颦觉得甚是奇妙，转头望了一圈，不知什么时候人多了起来，四处都灯火通明的，人脸在那样幽暗的灯光下显得诡异暧昧。
“觉不觉得这有些怪异？”秦施颦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跟在沈清城的身边，与他耳语道。
沈清城点点头。
他早就发现不对的地方了，这城南来往的人哪里会如此安静，都是地方小市民，遇到这样的场合早就闹开了锅，可这真的夜色降临，灯火都燃了起来了，原先闹腾的人反而沉寂了下来。
而且来往路过的人，视线总是有意无意从他们身上扫过。
仿佛是读懂了他们的心声，刚刚还略显沉寂的灯会一下子忽然又热闹了起来，小贩们的吆喝声一阵接着一阵，秦施颦和沈清城对视一眼，没有发现对方眼里有离开的意思。
正打算见机行事，就被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哥拦了下来，那小哥眉清目秀的，秦施颦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卖糖葫芦的，愣了一刻才笑道，“小哥有什么事？”
“今日难得赶上好时候，这位公子赏脸买一串儿吧。”那小哥笑眯眯的，看着甚是和善，沈清城二话没说掏钱买了两串，被秦施颦瞪了一眼，“这买了谁吃？不又是浪费了？”
沈清城自然地接过话，“若是我不买，你便一直盯着小哥了。”
全然不管小哥还站在他们面前，打情骂俏地十分自然。
那小哥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并没有多说什么，躬身道谢，“谢谢这位公子了。”
沈清城拿着糖葫芦，旁边擦肩而过一个人，急匆匆的，撞得沈清城蹶咧了一下，手里的糖葫芦跟着掉在了带上，秦施颦急忙蹲下去捡，沈清城也跟着蹲了下去，交错的一瞬间，秦施颦极快地问了一句，“银子都换过了吧？”
“嗯。”沈清城不动神色地回了一句。
再站起来，秦施颦表情松了松。
原以为沈清城是真的出来玩，还担心他带的官银，这里到处都可能埋伏着沈清北的眼线，若是被认出来了，搞不好活不过今夜。
还好，沈清城也是带着目的出来的。
秦施颦一边庆幸，一边又觉得有些心酸。
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逛着，连着走过了四五个小摊贩，才看到了比较正宗的小百姓，两人心中具是一松。
“二位，要不要猜猜灯谜？”正在两人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有人在他们身后招呼了一句，沈清城立马回头，是一个老翁，衣衫褴褛，一双眼倒是熠熠生辉。
秦施颦自觉地没有抬头，小媳妇般倚在沈清城的身后，等着他做决断，眼睛时不时瞟他一下，新婚的害羞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是她揽着沈清城的手却悄悄地紧了紧，既然两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的，小心一点还是比较好。
沈清城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提醒，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冲她暖暖一笑，轻声哄道，“怎的，还怕相公猜错了丢人不成？”
“……”秦施颦摇摇头，低下去，没再说话，耳根子似乎红了，那娇羞的模样，让人甚是心动。
沈清城以为她只是在做戏，而她低埋下去的脸确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老伯，请问规矩如何？”沈清城不再逗弄秦施颦，转而询问刚刚出声的老翁，那老翁眉头一挑，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很是讶异，“莫非少年郎竟不知灯会规矩？”
沈清城歉意一笑，颇为腼腆，配上那张俊秀的脸，倒真的是少年郎，“俗话说得好，十里一风，百里一俗，小生并非本地人，怕坏了规矩。”
“哦？”那老翁更加好奇，也不急着给他解说规矩，倒是先寒暄了起来，“不知公子是哪里人？”
“江南小镇罢了。”沈清城对答如流，不等老翁继续追问，就自觉报上家门，“不过是小户人家寻常婚嫁，小生承席，这是我刚过门的娘子施芷苒。”
说着，还伸手示意了一下。
那老翁点点头，也不知是信了没信，听了没听，“这规矩很简单，选一个猜，猜对了便可以选下一个，若是连着猜中十个，这里的灯由着你选，然后去河边祈愿。”
这确实简单。
“那这灯谜……”
“随意猜，你在老夫这里猜十个也行，各处猜十个也行，知会一声便是。”老翁也很是爽朗。
“原来如此，有劳老伯了。”沈清城倒也是个放得下架子的人，全然就是一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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