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童养夫
阮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花钱的是自己，赚她钱的人竟然还生气了。
少年背对着阮苏卧榻而眠，轮廓流畅起伏，像是俊秀的远山。阮苏指间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身上的温度，她突然觉得方才的金子花的值。
阮苏以为少年睡着了，想偷偷再试试手感，黑夜中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阿姐以后不要跟秦江原过多来往。”
阮苏原本想说她本来就跟秦江原不熟，后来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对，少年好像对秦江原格外关注，今日甚至为了秦江原对自己出卖美色。方才还夸秦江原温润如玉，端方知礼，他还从没有这样夸过她呢。
毛茸茸的脑袋从被衾里钻出来，阮苏试探道：“殿下觉得秦世子这个人怎么样？”
少年转过身面对着阮苏，眼里还有未消散的郁气：“阿姐躺在我的床上，打听别的男子？”
阮苏现在已经不怎么怕他生气了，她往被衾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张小脸。她故意道：“殿下为何生气？难不成是吃……”
阮苏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少年捂紧了，笑意从阮苏的眼睛里跑出来，少年干脆把她的眼睛也捂上。
少年做完觉得自己太过幼稚，翻身躺回了床榻上，半晌阮苏才听到少年开口：“我不喜欢秦江原。”
好一会儿少年又补充道：“你也不能喜欢他。”
阮苏忍着笑意点点头，突然想起少年背对着她看不见，阮苏这才开口：“好，我不喜欢他。”
少年听见这话转过身，幽深的眸子看着阮苏，眼里有些奇怪：“你……”
“殿下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我霸道自私不讲道理？”
阮苏更奇怪了：“我为何要觉得殿下霸道自私不讲道理？”
少年想了想：“因为秦江原帮了你，我却说他的不好。”
阮苏心里想秦江原算老几，她当时一眼就看出秦江原别有所图，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和那昭陵公主一唱一和地给她下套。
不过这只是阮苏的猜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阮苏没有明说，只跟少年道：“我怎么会因为外人觉得殿下不好呢？”
少年此时模样看起来太过乖巧，阮苏轻声道：“以后殿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阮苏刚进嫁过来的时候，打听太子的喜恶，但即便是孙嬷嬷也不知道少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少年之前从不说自己的喜好，阮苏倒觉得现在的少年更好。
少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看她的眼睛。许是看穿了少年的伪装，阮苏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阮苏梦到了小时候的阿辞。
秦家别苑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坐在院子里，小孩软乎乎的一团，眉目精致好看，肉乎乎的脸侧有一枚小小的梨涡。阮苏认出那是小时候的阿辞。
小阿辞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脸上没有一丝孩子的神采。不远处的几个仆从互相推搡着一碗药。
“你去给他送药！”
“我不要！听说上次跟他送药的仆从，第二日就在家中惨死。”
“他就是一个专门克人命的煞星，怪不得连陛下都不敢靠近这个儿子。”
“还有前几日刚出生的一窝狗崽子，他只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第二日就有丫鬟从他的床上发现了那些死掉的狗崽子。”
“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等长大了也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
最终谁都没有去送那碗药，药汁被倒进了一旁的池塘。
小孩莹白的脸颊变得红红的，一看就起了高热。他好像一点都没觉得难受，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几只麻雀落在他的脚边来回蹦跶，小孩空荡荡的黑眸有了几分神采，他掰碎了手中的糕点喂脚边的麻雀。
阮苏摸了摸小孩的额头：“这么小就忍着，以后烧傻了怎么办。”
小孩好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自然也不会回答她。阮苏蹲在他身边，陪着小孩儿喂了一下午的麻雀。
阮苏支着下巴看还没长大的小阿辞，白白软软的一团，虽然还没张开，但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小孩。若她早点知道世上有这般漂亮的小孩，她一定把他捡回家做童养夫。
阮苏看着他白嫩嫩的脸颊，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小孩幽黑的眼睛动了动，阮苏觉得他好像能看见自己，赶紧松了手。
小孩接着低头喂地上的麻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看见。阮苏在心里嘲笑自己胆小，大魔王太子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她还怕他什么。
阮苏这么想着，恶劣地伸出手，像揉面团一样揉了揉他的脸。啪地一声，小胖手打在阮苏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子。明明是在做梦，阮苏却感觉火辣辣的疼。
这小魔王下手也太狠了。
阮苏揉了揉手觉得不对劲：“你看得见我？”
小孩冷冰冰地看着阮苏，好像在说我眼睛又不瞎，当然看得见你。
阮苏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外面的大魔王不好哄，这梦境中的小魔王一定好哄骗。阮苏蹲下身，挤出一个自以为亲和的笑容：“小阿辞，麻雀有什么好玩的，姐姐带你去放风筝。”
阮苏伸手想牵着他去放风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声，小孩转身就往外面跑。阮苏跟着小孩七拐八拐跑到了一片小竹林，狗叫声突然停了，地上一片血迹，还有一团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阮苏下意识捂住了小阿辞的眼睛。
竹林后走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规规矩矩的竖领锦袍，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毕竟年纪还小，阮苏还是看出了他的一丝慌乱。
小男孩对着阿辞行了一个礼：“江原见过殿下。”
原来这就是小时候的秦江原。秦江原行完礼之后准备走，小阿辞突然冲上去狠狠咬了他的手。秦江原的叫声引来了毓贵妃，还有第一次来秦家的梁帝。
梁帝看见这样的状况也有些心惊，毓贵妃惊叫着：“小殿下这是中邪了吗？还不快把他拉开！”
梁帝身旁的道士赶紧在小殿下身上贴了几道符咒，道士不知道按到了他身上那个穴位，小阿辞苍白着脸松了口。
阮苏瞪了那老道士一眼，却发现好像除了阿辞，别人都看不到自己。
阮苏不知道那老道士碰到了小阿辞哪里，只看见他脸色白了白，阮苏看了看小阿辞，皱眉问道：“哪里痛？”
阿辞没有说话，黑眸紧紧地盯着秦江原，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梁帝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江原手上鲜血淋漓，但还是忍着疼跟梁帝行了个礼：“回陛下，我方才听到狗叫声过来，就看见殿下……”
接下来的话秦江原没有说，梁帝就看见了地上的一团血色，脸上的憎恶一闪而过。
好一个颠倒黑白，阮苏蹲下身：“阿辞，快跟他们说不是你。”
他黑色的眸子幽深又空荡，他抿了抿嘴巴，不打算开口。阮苏有些着急：“你要自己说出来，别人才能相信你。”
阿辞看了看面前这个奇怪的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只要他说出来别人就会相信他。
她看起来好像很着急，很担心。他想告诉她别担心，可他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阮苏蹲在他身前，一字一句地教他：“你告诉他们，说不是我。”
他动了动嘴唇，终于发出了声音：“不……是。”
没有一个人听他讲话，阮苏看着眼前的小孩，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他：“不是我。”
他这次放大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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