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王氏布庄
“弟子王雨拜见。”
依旧是卯时初刻，卡西佩已经是第二十九次见到这个少年了。他微皱着眉头，回忆着这二十八天来发生在这里的有关于这个少年的一幕幕，怪物！这个世界怎么可以存在这样的人类！
卡西佩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良久，终于开口道：“下山去吧，别再来这里了。”
不等王雨开口，卡西佩就接着说道：“快走快走！我累了。”说完，几个闪身不见了踪影。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和这家伙呆久了，自己迟早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吧，不！自己迟早会变成一只虫子！
如果不是大长老有命，卡西佩真想趁现在还能拍死这家伙的时候一巴掌将其拍死，单纯是出于一种骄傲，一种嫉妒。
王雨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连退了几十步，脚下一个不稳就掉下了山去。
此危机之时，王雨也不急，“小木！”王雨一声厉喝，腰间的木剑顿时出鞘，在空中一个来回直奔王雨的脚底飞来。
半空中王雨脚踏木剑，很自然地立直了身子，没一会儿就安全落到了山脚下。
王雨心底疑惑道：“佩长老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这又是考验？”想到这里，王雨又脚踏木剑朝山顶飞去。
还没到山顶呢，王雨就感到一股更大的劲风袭来，这次甚至带着凌厉的剑气，不过那些剑气都是与他擦身而过，自然也就没有对其造成伤害。
没办法，王雨只好一脸颓丧地往回飞去。
“少爷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雨也不回雾枝的话，其实就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被莫名其妙地赶回来了，问道：“你不去和折柳玩，怎么在屋里，不闷啊。”
其实自打第一天雾枝跟着王雨去云台山以后，这之后王雨就没让雾枝跟着了，总不能一直让她在门外门干等着吧。
“哦，我正要去呢，少爷既然回来了，我就不去了。”
“又来了，既然要去就去呀。”
雾枝迟疑了一下，才说，“好吧。”
王雨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索性跟着雾枝找折柳去了。而且，自打上次段海潮提起折柳，王雨还自认一次没见过这个人呢，院子里也有其他的弟子和她们的丫头，不过也就是刚来那几天相互知道了名字，就没有往来了，至于这折柳和段海潮，和王雨却不是一个院子里的。听雾枝提起折柳来，貌似她们两关系还挺不错的。
见了面后，王雨草草地打量了一下，比雾枝高点，年龄比雾枝大点，论模样比起雾枝差点儿，也算个美人胚子，这就是王雨对折柳的第一印象。
“折柳见过王雨少爷。”也不等雾枝介绍，折柳便说道。
“我以前没见过你吧，你怎么认识我？”
“折柳猜的。”
雾枝就笑了，“那还算你猜对了，要是猜错了看你羞不羞。快走吧，去晚了都没个好地方看戏了。”
“你家少爷都来了还去道场干嘛，正好有个人保护我们，去城里买东西不是更好。”
道场，外门弟子平日里“切磋”的地方，王雨也是去过几次，无非就是弟子间因为一些所谓的恩怨情仇打来打去的。不过比起她们两个姑娘家平日里竟然喜欢看别人“切磋”，王雨此刻更在意的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能保护你们了，自己不过学了七天剑术，从年龄上来看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
当然，王雨也没法说什么自己恐怕没能力保护她们的话，只说到：“还是等段师兄一起吧。”
折柳说道：“距离试炼大会不到三个月了，我少爷刚去他师父哪儿闭关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试炼大会？”这又是王雨听到的一个新的词汇。
“王雨少爷连试炼大会都不知道吗？”折柳也是一惊，这试炼大会该是每一名外门弟子都熟记于心的大事件了，这位少爷怎么不知道！
“我就来了这么些天，怎么会知道这个。”
雾枝也说道：“我也不知道。”
折柳没好气地道：“你这丫头当的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悠闲了，也该多关心关心少爷们的事啊，哎！试炼大会吧，其实就是一个决定阶层的外门考试，通过弟子间的比试来抉择出白衣，绿衣，蓝衣弟子这三个阶层的各前五十名，各个阶层的前五十名才有资格参加升入下一个阶层的考试，至于红衣，黄衣弟子这两个阶层，由于人数比起前三个阶层要少得多，就只有前十才有机会升入下一个阶层，青衣弟子中则是会选出其中的前五，四人升为执事，一人升为长老。这样关乎前程的事你们两个竟然都不知道！”
王雨就笑了，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只是为了打探出更多关于显龙村的事儿，说道：“何必呢，总有人比自己厉害，干嘛争得头破血流的，这红衣弟子的待遇已经够好了。”
其实王雨没有说的是，自己是什么阶层的弟子他根本无所谓，能留在这里就行，这所谓的红衣弟子他还真不是太喜欢，倒不是讨厌雾枝，而是他很讨厌那种被迫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只所以不这样说出来，就是怕雾枝这丫头误会，伤了她的心。
折柳不由得有些急了，她还是头一遭听到这样的说辞，“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说到这里，折柳险些就要说出那句，“真没出息”！但这毕竟是王雨，不是段海潮，只是一个跺脚，“可别以为红衣弟子好当呢，到时候那些没通过考试的蓝衣弟子是可以通过挑战红衣弟子来晋升的，你要是输给了那些人，你的屋子你的丫头可就都没有了。这里的人可没有几个是你这样的‘好人’，你要是不往上爬，就等着被人踩吧。”
“折柳！”雾枝扯了扯折柳的衣襟。
王雨也不恼，心底反倒是觉得这丫头心直口快，是个没有心机的人，说道：“知道了，你这丫头。”
“算了算了，你是她的少爷，原也不是我的少爷，我多嘴了，王雨少爷见谅啊。”
这回轮到雾枝笑了，“你还真是，说了人又要人见谅，肯定是段海潮少爷给惯的，刚才说的那些话哪儿还是个丫头，都像个小姐了。”
“我多嘴了还不行嘛。怎么样，王雨少爷你现在是去修炼呢还是跟我们进城去。”
正好有个借口可以开溜，王雨刚要利用呢，却看见折柳虽然模样略逊于雾枝，但是人家衣着更加精致艳丽，再想想雾枝，仍旧是来时带着的那几套简约的布衣，王雨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平日里也总是穿着平庸的布衣，但是母亲在看到那些漂亮的衣服时眼神里又会悄然闪过一丝无奈。
“去城里吧，我也想去看看。”
进了城以后，三人先是连走了几家药铺买了点药材，而后又买了些胭脂膏子和头油之类的东西。
王雨突然说道：“这衣服在哪里定做啊。”
“东城头有一家布庄，我常到他家去，也姓王。”折柳说道。
“去那里吧。”
折柳暗自疑惑道：“这还是个讲究体面的主儿？”
三人便向东城走去，到了那布庄的大门前，只见一块刻着“王氏布庄”四个大字的古木牌匾挂在大门之上，大门也是古木制作，给人一种年代久远的感觉。
进了门是大堂，四个围着凳子的木桌呈现在王雨的眼前，有几个人靠着木桌悠闲地品着茶，木桌之后的正前方是柜台。柜台之后是一名女子，此人不止衣着典雅，就连模样也给王雨一种典雅的感觉，王雨心底不禁赞道：“这一人一衣倒真是完美的契合。”不过他也只看了一眼，目光便不在女子的身上作过多的停留，而是继续扫视起四周来。
女子见来人了，便从柜台后走出迎了上来。
“王茜姐姐，好久不见了。”折柳率先开口道。
王茜笑道：“妹妹这段时间怎么不来我这里玩了？”
“姐姐家的衣服哪有那么容易就穿腻了，就没来。”
“你这丫头还真会说，这两位是？”
折柳便介绍起来，“这位是我们外门的王雨少爷，这位是他的丫头，也是我的好姐妹，叫雾枝。”
“王茜见过王雨少爷。”
伏龙剑门的红衣弟子，其地位还是比她们这些布庄里的人要高得多的。
王雨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叫姐姐吧，自己和她非亲非故的，又是第一次见面，她还称呼自己为少爷，叫不出口，叫名字吧，她又比自己大，也叫不出口，索性懒得纠结称呼了，直接说道：“你们这里能不能给我这丫头做点衣服，也不要多的，十套八套不同样式的就行。”
雾枝都惊呆了！不止是雾枝，王茜和折柳也惊呆了，就连在场那些喝茶的人也惊呆了。十套八套，你当这是哪里，一套衣服就贵得出奇，就算你是伏龙剑门的红衣弟子也消受不起吧。
雾枝心底虽然感动，但还是把王雨拉到一旁，“少爷可知道这里的衣服多少钱一套。”
“多少？”
“我之前听折柳说过这里，这里最便宜的布料做的衣服都要五个金币呢，能顶雾枝一个月的月钱了，少爷的月钱虽然比雾枝的多，但也买不了少爷说的那么多，而且，我也穿不了那么多。”
王雨一听，确实挺贵的，自己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二十金币，而且还有一天才发呢。王雨现在只庆幸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把大舌头背在身上了，不然还真要打自己脸了。
这一年来，当初用莲币换来的五千金币王雨其实才花了五百而已，这还是他自认为自己有些大手大脚地前提下。
“那折柳穿的是多少金币的布料做的。”
“十金币吧，她这样告诉我的。”
王雨想了想，就十金币的吧，和折柳的一样，然后大声对王茜说道：“十金币的来十套，不重样。敢问哪里挑布啊。”
雾枝几乎是狂摇着王雨的衣角，王雨没有理会她，只是心想着，如果母亲也在该有多好。
王茜先是一惊，但很快就缓和下来，倒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不如说和真正的大富豪大管家比起来这还算少的，只不过她是第一次见到有红衣弟子这么大手笔地给自己的丫头买衣服，要知道，在没有升入执事之前，哪怕是伏龙剑门的青衣弟子，其实也是没有多少家底的。
“王雨少爷，不是王茜不信任您，只是这笔生意的数目较大，我需要确认……”
不等王茜说完，王雨早已经坐到一旁的木桌旁，从大舌头里一枚一枚地把金币放到木桌上。
虽然王雨数钱的手法是那样的生疏，但是他有钱啊。
“九十九，一百。你要不要再数数。”说着，王雨重新站起身来，面向王茜说道。
“不用了，已经够了，小文，收下去。”
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伙计，很熟练便把桌子上的金币收走了。
“请随我来，王雨少爷。”
“我就不去了，我也不识货。”王雨说着，摇了摇早已经呆滞的雾枝，“跟她去吧，丫头。”
雾枝还在犹豫，折柳却看不下了，从雾枝身后抱着她说道：“走吧，你家少爷钱都花了，我可最喜欢挑布了，我和你一起去。”
雾枝这才半推半就地跟着王茜和折柳走了。
三人走后，很快就有人给王雨送来茶水，王雨假装会品茶地喝着茶水，心底却是想着，“当着折柳那丫头的面给雾枝买这么多衣服，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算了，折柳又不是我的丫头，我要是顺带给她也买了，段师兄就该生气了。”
挑好布料后，王茜又和折柳唠嗑了几句。
王雨说道：“走吧，还有什么要买的没，得抓紧时间了。”
雾枝和折柳都摇了摇头。
“那就回去吧，这个衣服，”王雨看着王茜，王茜立马会意，“请王雨少爷放心，我们布庄每做好一件都会派人给你们送来的。”
“那就好。”
于是三人出了布庄踏上了归途。
出城前倒还没什么，刚出城没多久，王雨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数钱的时候，自己早已被人盯上了。
突然，王雨停下了。
雾枝和折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同时问道：“怎么了？”
王雨没有回答她们，而是站在原地微微闭起双眼，根据佩长老教给他的，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会有气，王雨仔细地感受着，十个，二十个，不止，至少有三十个人在朝着自己这里缓步跟进。
“有麻烦了。”王雨睁开双眼说道。尽管他的面色很平静，但是他的心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跳得这么厉害。王雨知道，凭借自己现在能够驭剑飞行的能力，别说三十个，就是三千个，只要其中没有比自己剑术更精湛的剑客，自己根本不用慌，但是现在，还有折柳和雾枝在他的身边，他自认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木剑载人飞行。三十个人，王雨觉得自己这只学了一个月不到蹩脚剑客是不可能是对手的，这下真的有麻烦了！“走快一点。”王雨此刻能想到的，就只能是这样了。
雾枝和折柳也变得紧张起来，照着王雨说的加快了步伐。
王雨一边走一边感知着，王雨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了，还不够快，需要再快再快，但是他看向两个丫头后，他知道，已经快不了了，她们已经累得不行了。
王雨现在只能祈祷身后这帮人为的是自己身上的钱而不是人了，毕竟，大舌头只有他才能打开，这样还有和他们周旋的余地，把这两个丫头安全送回去才是最要紧的。
终于，王雨停下了，他示意雾枝和折柳也停下。
王雨看向四周，这地方可不妙啊，刚好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他们是故意计算好行进速度的吧，王雨转过身，“都出来吧，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不愧是伏龙剑门的红衣弟子，你恐怕早就发现我们了吧，不然也不会加快速度，这里距离伏龙剑门和城里都还有一个时辰的路途呢，可不要耍什么花招哦。”树林中一名高大的男子以极快的速度闪了出来，王雨注意到，他的腰间也有一把配剑。
“你们要什么，钱吗，我身上的确还有，都给你们。”王雨当然舍不得都给他们，自己还要把这笔钱交给母亲呢，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只要人能活着回去，凭借伏龙剑门的势力，钱嘛，迟早能拿回来。想到这里，王雨觉得更加不妙了起来，如果我是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的吧！
“你说对了，不过你们的命也得留下。”
王雨心底暗道，“果然，是要杀人灭口了。”紧接着，更加恶心的话从男子口中吐了出来，“你放心，我们会让你死个痛快的，至于你身后那两个小妞儿，我们也绝对不会浪费的。”
这种时刻，王雨已经是极度愤怒了，不过表面上，王雨却显得更加平静。
没有退路可言了，且不说就在两人说话间，王雨就已经感受到有人包抄到了雾枝和折柳后方，就算没有，现在让她们两个弱女子跑也是跑不掉的，因此，王雨说道：“你们两个小心，靠我近一些。”
“这么说，你是打算在反抗中饱含着痛苦和绝望死去咯，可不要以为你一个人能对付我们这么多人，红衣弟子的实力，我可再清楚不过了。”
“出手吧。”王雨也不再废话，而是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一起上！”随着男子一声令下，树林中齐刷刷地冒出了大批人影，他们跟着男子一齐向王雨冲杀过来。
王雨的心越跳越快，“呀！”王雨厉喝一声，也迎了上去。
“震荡剑气！千钧剑浪！震荡剑气！千钧剑浪！震荡剑气……”佩长老所教给王雨的这两个大范围剑招被王雨拼了命似的反复从自己手里的木剑中挥出，王雨甚至都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别！别打了大爷。”一个极度微弱地声音传了出来。
听到这话，王雨才喘着气睁开眼睛。此刻的王雨已经涨红了脸，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三十余人竟都瘫倒在地上，他们的脸上身体上都有着大小不一，参差不齐而又密密麻麻的红色剑痕。
这帮人一开始还在庆幸，这是木剑所发的剑气，不过是些剑痕而已，等面前这个少年甩累了还不是束手就擒，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这家伙的剑气跟用不完似的，一道接着一道，恐怖还不等他累了，自己这帮人就要被源源不断地剑气剁成肉酱了。
“大爷，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王雨堵着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们，他可没杀过人，也不会杀人，怒道：“滚吧！后边儿的也滚，别等着我来收拾你们。”
“谢大爷，谢大爷！”一帮人磕头如捣蒜，然后如潮水般迅速地退走了。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特别是王雨，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之前也不过是用剑气劈开过几块大石头而已，也不对呀，人肉哪里有石头硬啊，这么看来，自己知道面对的是人，还留手了。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折柳问道。
王雨叹了一口气，“他们这个年纪，谁无父母谁无子女啊，我总不能杀了他们吧。”
折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要是段海潮今天在这里，这些个禽兽，一个也走不了！不由得急了，也不称呼王雨为少爷了，直说道：“你这个人！你这样想着他们，他们要的可是我们的命，如果今天你打不过他们，他们会放过谁，放过你？还是我和雾枝？简直是妇人之仁！”
王雨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也没有反驳，只是说，“对不起，我实在下不去手，只是没想到这世道还真有这样的禽兽，我都已经放他们走了，先回去吧。”
“哼，这样的禽兽多了去了，你不杀他们，等着被他们杀吧。”
“好了好了，折柳，我们赶紧回去吧。万一他们带着更多的人回来了就麻烦了。”雾枝说道。
折柳又白了王雨一眼，终于是不再说什么。
最终，三人是平安回到了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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