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周琳回到市里，在又一次做噩梦惊醒过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山上一趟。
近日神婆没有接业务，她本不该贸然上山，但她实在担心，便打算去碰碰运气，对于神婆她还是有点信任的，特别是在见过那个恶鬼之后。
她还记得神婆说的话：“鬼气缠身！”
可不是鬼气缠身么？都快被恶鬼给迷丢魂了！
再说了，小娴她自己也是要找神婆的呀！她光明正大！
她也不是想对那恶鬼做什么，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就是那么一点念头促使着她想要去找。
怀着不知名的情绪，周琳驱车到了神婆所在的山头，那个叫‘黎山’的山头最近戒严，山下守着的都是神婆的弟子们，周琳还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跟那些穿素衣的弟子格格不入，也跟这座山格格不入。
周琳皱了皱眉，她想了想，没有直接找上去，山下人虽多，但并没有将山围得严严实实，她躲开人，找了个没人守着的地方爬了上去。
神婆站在山腰眺望远方，在她身旁站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他们在说话，声音很小，周琳辨别了一下，只依稀听见了‘……山……没有……’、‘……回去一趟……古籍……’几个模糊字眼。
神婆很快发现了她，她眼神凌厉的看过来，同时刻，那个中年人也疾步朝周琳走了过来，周琳往后退了一步，大概看出来她害怕，中年人停住脚朝她露出一个和蔼笑容。
“你上山做什么？”
神婆也走过来了，她皱着眉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但等她走近了，她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她盯着周琳的脸看，看了会儿她的神情平和下来，也像那中年人一样，朝她露出和蔼微笑。
“我记得你，一个多月前你带你朋友来过，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周琳摸了下脖子，她迟疑着说：“我前几天还联系过您，是这样的，我朋友……”
晚上下了一场雨，雨浇湿了密林，带来一点难得的清凉，早上雨停了，傅娴坐在殿前走廊下编凳子，凳子架取自林中折断的树枝，凳面则是树枝上剥下来的皮，树皮晒干了搓成绳子，再编到凳子上。
傅娴沉迷于各种野外淘宝，为此她下载了很多野外求生的视频，因为使用频繁，她的手机耗电很快。
凳子编完了，手机也快没电了，她将凳子放进殿里，对着神像说了一声，回屋找出一个背包，将没电的充电宝及手机扔进去，便下山了。
因为频繁进出山林，路走得多，她的身体也变得更好了，进出一趟虽然用时很久，但完全是腰不酸气不喘。
傅娴找到一家有共享充电宝的小店，先将没电的充电宝归还，再扫码借了一个，她买了瓶冰水，坐到店铺外供人休息的椅子上翻手机，下了山有了信号，堆积的消息开始一个个蹦出来，翻到其中一个，傅娴退出信息拨打电话。
“周琳，你说神婆有空了？”
信息是周琳发来的，几天前的信息了，傅娴得到确定，想了想，打了个车回市里。
傅娴上了车才想起来没跟神明说，她瞥了眼开车的师傅，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握着手机的手合在胸前，嘴唇微动小声念叨。
“我回市里一趟，我的神明。”
她还是之前发现的，当她想着神明时，她的所念能被神明听见。
傅娴念完了，自觉已经报备过了，便心安理得的去想其它事情去了。
神明坐在树上，幽蓝鬼火在祂身上跳跃，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祂半张脸，未遮住的那半张脸上，漆黑眼瞳冒着红光。
树下不知哪里跑来了一头野鹿，神明盯着那鹿，想着带回去给人类做宠物，就在这时候，祂听见了人类的话，神明眯了下眼睛，一缕缕黑雾自祂身上溢出，那黑雾冲向野鹿将它裹住，只听得咔嚓一声，黑雾散开，肥硕的野鹿只留下一堆白骨。
白骨上，幽蓝鬼火跳跃，不过一瞬间，连白骨都不剩了。
神明站起来，遥遥望向海宁市方向，望了片刻，神明收回视线，转身飘向山坳。
周琳在黎山等傅娴，自给傅娴发了消息之后，她就一个人住在神婆安排的房子里。
那是一座修建在山腰的房子，房子很小，只住了她一个，神婆将她安排进来过后再没来过，平时只一个小弟子跑上跑下来给她送饭。
住了三天，周琳接到了傅娴的电话。
挂了电话，周琳让小弟子转告神婆，转身她就开始心神不宁，没来由的。
神婆那天跟她说：“你想帮你朋友，那就将她喊上山来，山上灵气足，神佛会救她的。”
“神佛会救她……”
周琳反复念叨着神婆的话，勉强压下心慌，等待傅娴的到来。
傅娴是打车直接到黎山来的，师傅走的近路，纵使如此，等她到黎山脚下也是半夜了，神婆的弟子在山下等着，一见了她就说：“师父在山上等你，你跟我来。”
周琳没在。
傅娴皱皱眉，她没动，问那弟子：“周琳呢？”
黎山脚下不见灯光，唯一的光亮来自小弟子手中的电筒，傅娴转头看了一圈，山脚下很安静，树不摇鸟不叫，太安静了，安静得她觉得不安。
小弟子说：“周女士当然是在休息了，等师父见过你，便送你去周女士那儿。”
傅娴想了想，跟着那弟子上了山。
这是傅娴第二次上山，之前的路她早就忘得差不多，即使记得，在看不清路的晚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用，但她依然发现了不对，那小弟子带她去的似乎不是之前去过的小楼。
傅娴停住，她问：“你带我去哪儿？”
小弟子笑：“带你去见师父，你忘了吗？”
他催促：“快走！马上到了！”
傅娴不想跟他走了，迟来的敏锐告诉她不对，她转身就想走，刚走两步，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那只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傅娴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唱调，随后就没了意识。
神婆收回手，她偏头看了眼兄长，冷着脸说道：“可以准备了，让姓周的去找祂！”
“祂会来？”
“祂会来！这个人类与祂纠葛甚深！”
傅娴去了两天了。
寂静的山神庙里，神明坐在屋檐上，无聊的拨动着一串风铃，那是傅娴自己做的，挂在檐下，风一吹就叮铃铃的响，神明玩了一阵就没了兴致，祂将风铃挂回去，转身又去看傅娴做的小凳子。
那个凳子真是小极了，神明试探着坐了坐，不过一秒就起来了，祂嫌弃的伸脚踢了踢，没控制力道，小凳子被祂一脚踢倒了，祂顿了一顿，过去将凳子立起来。
神明走开几步。
过了一会儿，又走回去将凳子放到神龛里，就放到挨着神像的边上，神明偏头看了会儿，觉得很满意。
神明又上了屋顶。
遥远的林子里传来一阵野兽的叫声，叫声唤醒了黑夜，无数鸟类飞起，树木摇动，地底传来沉闷声响，似野兽在跑动。
周琳站在树上，她抖着腿看着树下的野兽，哆嗦着喊：“仁、仁慈的神明！救、救命！”
没反应。
神明没有听到。
野兽在撞树，又粗又壮的树被它撞得摇摇晃晃，周琳双手抱住树干，一边祈祷着着树能坚持久一点，一边让自己虔诚、更虔诚的向神明祈祷。
“仁慈的神明啊！救救你的信徒吧！不是我，是小娴啊……”
周琳哽咽，她不住的念叨：“神明啊！救救小娴吧！我错了……”
她不该相信神婆，要不是她自以为是，小娴怎么会被抓住用来引神上钩呢？
神明听到了她的祷告。
野兽还在撞树，力道一次比一次大，周琳已经很累了，她在山中绕了很久，又被野兽追赶，爬上树又耗费了不少力气，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周琳的手已经快扒不住树干，就在这时候，黑暗中亮起了幽蓝鬼火，鬼火扑向野兽，野兽瞬间被吞噬，鬼火又转向她，周琳瞳孔紧缩，看着鬼火飘到面前来。
鬼火没有吞噬她。
鬼火托起了她。
神明出现在阴暗的林子里，祂离得远远的，祂说：“她在哪儿？”
周琳瞬间泪如雨下。
“黎、黎山……”
黎山。
神婆所在的山。
那些人的后代所在的山。
神明冷笑起来：“本想让你们多活几天，倒是自己撞上门来！”
神明生气了，鬼火感应到了，在一瞬间窜大，周琳哆哆嗦嗦的看着鬼火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托着她，一部分则向黑暗处窜去。
树摇鸟惊，野兽嘶鸣，寂静的山林里冲起惊天火焰，火焰吞噬了山间生灵，烧尽了大片树木。
神明生气了。
承接神明怒火的，除了这一小部分生灵，还有远在黎山的人。
鬼火托着周琳飞向黎山，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山脚下，鬼火将她放下，随后簇拥着神明上了山。
周琳站在山脚下抬头望，山上一如往常的静，她想跟上去，然而十来分钟不足以让她缓过来，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爬不到山顶。
犹豫过后，周琳打消了上山的念头，离黎山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镇，她打算去镇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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