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救人

第四百一十六章  救人

        希玛妮偷偷地推开房门，便被侍女拦住。主母可说了，若是让小姐出了这房门，那就要重罚她身边的奴婢。

        “哎呀，雅尼，我不过是在府中逛逛，又不出门儿去，你担心什么？”希玛妮摇着侍女的胳膊撒娇。

        雅尼现在可不敢相信小姐的话了，昨天她带着另一个侍女瓦亚出府买东西，不料便偷偷混入了那群献给大唐使臣的婢女当中，若非大少爷也在船上，此刻小姐已经成了别人的侍妾。至于瓦亚，已经被重杖二十，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柴房。总之，但凡是主子出错，受罚的都是身边的下人。

        “小姐，奴婢就求您安安心心地在房里待着吧，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去做便是。”雅尼跪下来苦苦哀求。

        希玛妮皱了皱眉，推开雅尼，不悦地道：“母亲只说不出门儿，又没说不许出房间门，难道我只在府中转一转都不许么？哼，你便去请示母亲，看她如何说，若真是不许出房门，我待在房里便是！”

        雅尼无法，只得道：“那就请小姐先回屋去，奴婢这就去请示夫人。”然后又让几个奴婢好生后在门前，未得夫人首肯，不许让小姐出来。奴婢们昨晚是亲眼见到瓦亚受刑的，那血淋漓的场面如今还历历在目，哪里敢再让小姐闹腾。

        希玛妮撅着嘴巴回到房中，狠狠地将门关上。昨日，她便听说今天中午父亲要在城主府中宴请大唐使臣，想必那位长得最为俊美的使臣也要来，听说他不仅是大唐驸马，又是什么武阳郡公。郡公是什么？大哥说比父亲的官职还要大，管辖的地方和人口还要多。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成就，真是了不起呢！那无一不精致的脸庞和五官，那无一不让人着迷的言行，特别是那深邃如大海的双眸，让人沉迷其中。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希玛妮捧着自己泛红发烫的脸蛋，心砰砰直跳。不行，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想办法再见一面。前阵子，父亲和母亲便在商议家中几个姐妹的婚事，还说要将自己许配给另一个城主的次子，那人自己打小便认识，长得人模狗样，很会讨好人，深得长辈的喜爱，但私下却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一肚子坏水，自己真要嫁给他，不是要被气死？活了十五年，从未对任何男子动心，但从第一眼见到那来自大唐的少年，自己就被深深地吸引。

        希玛妮轻轻地走到房门旁，仔细听了听，没见任何动静。眼珠一转，看向那宽大的窗户。这扇窗面对花园，能避开别人的视线。她一向是行动派，想到便做到。回到卧室将被单撕开，连接起来，使劲扯了扯，挺结实的。她将布条栓在床栏上，把剩下的布条从窗口丢下去，伸出脑袋探了探，长度足够了。房间在二楼，并不太高，她有把握能顺利滑下去。踩在凳子上，她小心翼翼地翻出窗户，紧紧地拉住布条，慢慢向下滑。已经滑了一半，她心中暗暗得意。

        “希玛妮！你在做什么？”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这是父亲的声音。希玛妮心头一慌，手一滑，不由松开布条，“哎呀”一声尖叫，身体落了下去。

        普拉纳布·莫迪大惊，眼见女儿便要落到地面，不禁瞪大了眼，陪同在旁的长子安利康和次子班加罗不忍看到希玛妮脑袋开花的场面，转过头去。这时，眼前一晃，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长臂一伸，正好将希玛妮接住，又立即将她放开，急速退后十余步，站到柴绍身旁。柴绍轻轻蹙了蹙眉，后悔刚才没有留下几个侍卫，懊恼地看向崔瑾。崔瑾轻轻点点头，不语。人命关天，不得不如此。

        希玛妮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间还未回过神来。那淡淡的清香仍在鼻间，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然后将手放在鼻上闻了闻，脸上不由红了红。随即，抬头来，看向人群，一眼便找到了那个身影。可是，为何他却不看自己一眼呢？那么淡然，好似从未发生过任何事。那张脸，刚才离自己那么近，近得感受到了他平静温润的呼吸，近得自己一抬头便能触到那红润的薄唇。

        普拉纳布·莫迪这才回过神来，大步走到希玛妮跟前，打量几眼，见她毫发未损，狠狠地瞪了瞪她，然后转向柴绍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郡公救小女一命！”

        见崔瑾没有答话的意思，柴绍淡淡地笑道：“顺手而为，普拉纳布城主不必多礼。只是，城主的欢迎仪式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呢！”

        听了翻译的话，普拉纳布城主尴尬万分，硬着头皮让希玛妮上前谢过恩人。希玛妮羞涩地走过来，双手合十，深深地弯腰：“大唐武阳郡公的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我，我……”

        她突然将脖子上佩戴的蓝宝石镶钻项链取下来，递给崔瑾：“这是我最喜欢的首饰，万望武阳郡公收下！”

        崔瑾这才转过视线，看着她手中的项链，神色淡淡地道：“无需如此。”昨日他便见这女子对自己很感兴趣，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要她的东西，何况还是人家贴身的、最喜欢的首饰？

        李治抚摸着下颌，用胳膊撞了撞房遗爱。难道这女子看中了表兄？那可不行，这可是自家的妹婿，哪能让旁人占了便宜？

        普拉纳布城主一阵头疼，人家救了自家的女儿，肯定是要好好感谢，送一份厚礼必不可少，但哪能像希玛妮这样将自己的东西送出去，难道她这么大了还不知这意味着什么？还好，这位武阳郡公并未收下，对希玛妮也无任何想法，不然，自己可就尴尬了。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将希玛妮的手拉下来，满脸笑容地道：“小女不懂事，让诸位见笑了。安利康，希玛妮受惊过度，你赶紧把她带下去好生歇息。”

        安利康应诺一声，拉着希玛妮，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你不想被关进地下室，那就尽管闹吧！”

        正在挣扎的希玛妮立即安静下来，张张嘴，看向崔瑾，却被父亲凌厉的目光所挡住，只得垂下眼帘，乖乖地跟着安利康走出花园。

        普拉纳布城主松了口气，不断地致歉，请求大唐使臣原谅。心中后悔极了，自己干嘛多事带着这些贵客到后花园去，但又庆幸，若不是带了去，万一女儿真的摔伤怎么办？他赶紧领着众人回到大厅。

        客气一番，正要举行递交国书仪式，不料仆人来报，九驸马来访。

        普拉纳布城主皱了皱眉，只得令人请九驸马进来。这位九驸马着实让人头疼，待在海城近两个月，整日仗势欺人，不仅在码头闹，也把海城弄得鸡飞狗跳，下面的官员已经受到不少控告九驸马的状书，或是白吃白喝白拿，或是强抢民女，也多次警告九驸马，却毫无效果，只得自己在后面不断地给他擦屁股。还好，没有闹出大事儿，更没闹出人命，不然，即便他是九驸马，自己也敢将他抓进监狱。

        尚未见到人影，便听到九驸马的声音：“哎呀，普拉纳布城主，听说你将大唐使臣请到府中，怎么也不给本驸马说一声呢？这太不够意思了吧？”

        对九驸马的无赖，普拉纳布城主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真不知一向英明神武的国主怎会宠爱这样个人，而几位王子之间的争斗，难道国主就不知道？或者，国主心知肚明，却任由王子们互相攻击，只待从中选择一个最适合的王位继承人。

        普拉纳布城主不得不迎上去，面带微笑，矜持地道：“九驸马如今不是知道了么？正好，国书递交仪式正要开始，便请九驸马做个见证人也好！”

        九驸马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他一直想接过这桩美事儿，不料大唐使臣毫不理会，却愿意将国书交给普拉纳布·莫迪。哼哼，必是库玛尔·加拉瓦通知普拉纳布·莫迪的，不然昨日他怎会立即便得知消息，并将自己的儿子送去给使团当跑腿儿。莫迪这老东西真是讨厌，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这次回都城，必要在三王子跟前好好替他说说话，可惜国主对普拉纳布家族极是信任，不然自己肯定能将他拉下马来，让他做不成这城主。不过，明年普拉纳布家族将重新选择下任城主，自己是不是该建议三王子从中插一脚，让莫迪落选呢？到时候，只要莫迪不再担任城主一职，自己难道还拿捏不住他？呵呵，莫迪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自己早就惦记着了，特别是希玛妮那妮子，长得最是漂亮，但一直又无法下手，到时……嘿嘿！九驸马心头火热，眼神四处飘忽，却没见到心中所想之人，很是失望。不过，随即，他看到了一脸淡漠的崔瑾，心情立即又好起来。

        “大唐驸马，再次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九驸马整整衣裳，笑盈盈地对崔瑾道。

        崔瑾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只觉似乎落入冰窟窿，全身冷透，不由打了个寒颤。柴绍对普拉纳布城主笑道：“城主或是不知，使团中便有数位驸马，包括本人，也是大唐驸马，却不知贵国九驸马是招呼谁呢！若是对武阳郡公说话，还请尊重些，他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转世，这是大唐君臣皆知的，故此，他的地位不同于任何人。”

        普拉纳布城主一听，大惊失色，怀疑地看向崔瑾，却见众人似乎都毫不意外，很是肯定的模样。他是佛教教徒，深信轮回转世一说，但那些转世的，或是佛祖菩萨，或是大能大德，难道这位武阳郡公真是天上的神仙转世？

        九驸马一听，大感兴趣，忙问：“文曲星是什么菩萨？难道这世间真有转世之人？哎呀，怪不得长得如此俊美呢！”

        世人的目光，崔瑾早已看惯。但崔玦不由羞怒，冷笑道：“这人难道自己的脖子与脑袋分家，居然敢对吾家兄长评头论足！普拉纳布城主，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李治更是恨不得抽那九驸马几耳光，让他清醒清醒，阴森森地道：“姑父，汉王叔，天竺国敢如此羞辱吾等，吾等何须与他们客气？咱们的货物一向供不应求，原本就担心不够售卖，干脆即可离去，免得看着这些蠢货心烦！”

        九驸马心中暗怒，推开普拉纳布城主，大声嚷道：“本驸马一片诚心想与武阳郡公结交，你们不领情便罢了，岂敢如此折辱本驸马？”

        蠢货！普拉纳布城主竭力忍下怒火，冷冷地瞪了眼九驸马，然后一脸尴尬地对柴绍连连鞠躬：“诸位息怒，九驸马或许睡过了头还未清醒，请诸位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来人，请九驸马下去用冰水梳洗梳洗，直到他冷静下来才罢！”普拉纳布城主扬声喊道，对两名高大的护卫挥挥手，护卫会意，上前将九驸马的嘴巴一捂，双手一扭，像捉小鸡般拖了下去。九驸马又羞又恼，奈何毫无动弹之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群大唐使臣越来越远，然后被人锁进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内，随便他大声怒骂诅咒，拼命地拍打房门，都无人理会。

        且不说九驸马被关进小黑屋饿了整整一天，饥寒交迫，闹腾得毫无力气才被放了出来，还未喝一口热水，便被丢出城主府。当然，被丢出去之前，被人强制着写了一份口供，签字盖手印。口供中，尽是九驸马到达海城后所犯下的大大小小事儿，小到吃霸王餐，大到对大唐使臣不敬，一桩桩，一件件，厚厚一叠口供，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都城。国主见到，将九公主传唤到宫中，狠狠地骂了一通，责令即日起闭府，无令不得外出。并传下旨意，令九驸马即刻回京，另行处置。想必，这处罚必不会轻巧。此事待三王子知晓，旨意早已下发，他只得速速派人将与九驸马之间的纠葛全部斩断，收拾清首尾。这些，倒让大王子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其实，普拉纳布城主也不愿参与到王子之间的争斗之中，但九驸马此次做得太过愚蠢。一来是大唐使臣，二是人家才救了自己的女儿，三是九驸马在海城闹得不像话。还好，国主并非真的老糊涂了，将九公主禁足，想必也不会轻饶了九驸马。

        既然普拉纳布城主已经将碍眼的九驸马拿下，又一再赔罪，柴绍等人倒也不好再拿乔，便顺势将国书交于他。接下来，拍卖会进行得极为顺利，因着普拉纳布城主的大力支持，又有港口主事库玛尔·加拉瓦的积极配合，各类货物售价倒比前面几地的价格都要高出一成。同时，又与各商家达成协议，归航时将购买的货物再送上船来带回大唐。而普拉纳布·莫迪也代表家族收购下一大批丝绸布匹、茶叶瓷器等等，得到家族的一致称赞。

        看着一屋子的礼物，崔瑾扬了扬眉。这些东西，不仅包括谢礼，还包括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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